第十二章 還是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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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樓父還是沒有答應。
雪秋談不上多失望,隻是心中的困惑越滾越大。
爹執意將自己嫁入侯府是為何?
父女二人麵麵相視,誰也不肯退讓。
樓父此刻很是心驚,他不知天真的小女兒怎麽在去京城不過短短幾日,變化竟如此之大。
最終,還是樓父突然的咳嗽聲打斷對峙。
樓父咳的上下氣不接,好似要把肺咳出來般,一隻手握拳放在嘴旁壓製,擺擺手,示意她離開。
樓雪秋慌張上前的腳步停住,默默收回想要為他拍背的手,半晌還是轉身離去。
出門時情不自禁停下腳步回頭,望向坐在原位的身影,耳邊是不斷的低咳聲。
她竟不知,父親竟然比記憶裏蒼老許多。
隨著年歲漸長,加之上一世在侯府的三年,樓雪秋如今的內裏已不再是此時外表年紀,許多想不清的事雖然依舊想不清,可到底多了幾重別的思量。
想到家中上一世的慘狀,樓雪秋捏緊拳頭,深呼吸後轉身離去。
真相就像是被蜘蛛網裹的亂七八糟的蟲繭,既然不能硬拉,那她就一點點扯,總有解開的時候!
回去的路上碰到阿貴叔,看到對方手中端著藥罐。
濃厚的藥味撲麵而來,隔著距離都能聞到。
樓雪秋心裏一驚,開口叫住他。
“這是端給我爹的?”
阿貴想轉身也來不及,隻能硬著頭皮往前,“是,一些滋養身子的湯水,老爺身子利索著呢,哈哈。”
很明顯的掩耳盜鈴。
他神色有片刻不自在,隻轉瞬即逝,剛恰好被樓雪秋捕捉到,她轉了轉眼珠,苦笑一聲。
“阿貴叔就別瞞我了。”
“唉~”阿貴長歎一聲,見狀也不再隱瞞,“最近生意不好做,老爺有點上火,小姐別擔心。”
樓家生意廣泛,各個領域都有涉足,這些年風光過落魄過,平淡過輝煌過,樓父風風雨雨都麵不改色的闖過來了,到底是什麽差錯,會讓他著急上火?
樓雪秋想想自家的生意,疑惑不已,“哪裏的生意出了岔?”
阿貴垂下頭,半晌才開口,“都有些難。”
樓雪秋很是震驚,匆匆告別阿貴,回到自己房間換了衣服,親自去找了在沭陽的幾個生意管事。
一番詢問查賬,原來家裏的生意在近半年折損巨大,許多生意都被突然冒出來的人家搶了去。
近來半年她待嫁閨中,並不了解家中生意現狀。
對家來勢洶洶,就好像早有計劃一樣。
這些樓雪秋竟然毫不知情,原是樓父瞞的緊,不想讓家裏人跟著操心,一人承擔了壓力。
樓雪秋默默記在心裏,想著以後打探一下對麵幾家的底細。
回府時還沒下馬車,便聽門口小廝說大少爺回來了,樓雪秋想起許久未見的大哥,嘴角漾起笑意。
離老遠就在自己門前看到一道身影,樓雪秋很是激動,“大哥!”
身影轉動,露出那張肖父般的麵孔,男子上下打量一番,沉聲開口,“這樣莽撞成何體統!”
樓雪秋火熱的心被迎麵潑上一盆冷水,嘴角的笑也瞬間扯平。
是了,太久未見,她差點忘了大哥的性子,比爹還像爹,比古董還散發老舊,說好聽點就是穩重成熟,難聽點就是一根筋。
樓遇陽單手背身站在走廊旁,一身青衫也難掩讀書氣。
樓雪秋打量著他,心中不由猜想,難道上一世大哥是出言頂撞了什麽權貴,才被下的大獄?
很有可能。
樓雪秋默默的點點頭,根據大哥的性子,還真有可能是看不慣某種不正派作風行為,因此得罪人。
樓遇陽是家中長子,樓父本想讓他頂起家中生意,可他滿心滿腦都是讀書考試,幼時絞盡腦汁的矯枉,最終也無濟於事,隻能隨他去。
還記得小時候,爹送他去求學,好不容用手段(錢)把他送進遠近聞名的書院。
他可好,開課第一天,就把夫子同窗得罪個遍。
先是指出同窗用心不專,仗著家裏權勢就欺人辱小,小人行為,後又點破夫子收受賄賂,滿肚酒肉豪無墨水,有辱斯文,把夫子氣的臉通紅,胡子都豎起來抖了三抖,最終也是被退學,從哪來的回哪去。
退學回家後還被爹追著一頓打罵,棍子都打斷兩根,還是不肯認錯。
“用錢財堆積獲得虛名是可恥的!”
擲地有聲的話從書房傳出,回答他的是再一次的抽打。
不過生氣歸生氣,樓父最終還是由他自己選擇書院。
這一次他選了另一家名氣不大,但的確實打實讀書的地方,並用自己的實力考了進去,夫子名氣不大,但是克盡厥職。
樓遇陽本身也爭氣,入學以來,勤勤懇懇認認真真,刮風下雨從不耽擱,永遠是第一個邁進書院,最後一個走出的學生,後又順利通過院試,眼看鄉試在即,卻因家中變故錯過,耽擱三年,卻不氣餒,認真備考,今年就要鄉試。
樓父曾感慨過,如果大兒子能把這股勁用在自家生意上該有多好。
樓雪秋從回憶中抽身,這才發現眼前的大哥眉頭都要皺成山峰,迎著對方不滿的神情,她恍惚開口,“你說什麽?”
樓遇安重重的歎息一聲,合著他剛說了一堆,她愣是一句沒聽進去?
“別在這說了,咱去屋裏。”
樓雪秋擦擦額角的汗,說完就作勢去拽他往屋裏走。
誰料樓遇陽如臨大敵,修長的身子快速避開,“你如今已經出嫁,不好再與男子拉拉扯扯,即使是家中男子,也該避嫌,正所謂…”
樓雪秋重逢的歡喜此刻是徹底消失,耳邊嘮叨還在繼續,她揉揉耳朵,直接略他而去。
“在這浪費口舌,還是進屋喝茶,你自己選吧。”
進門前扔下一句話。
樓遇安看著撇開他獨自進屋的人,無措的眨眨眼,伸出挽留的手僵硬停留在半空,最終也是無力垂下。
他這小妹,短短幾日不見,耐心怎這般少了?脾氣好像還有點壞?
糾結片刻,還是抬腿進屋。
規矩放一邊,先和小妹敘舊為重。
——
沒等到小弟樓遇安歸家,樓雪秋無奈隻能準備回京。
出來時沒想著回去,可和離不成,還是得回去,不好再耽擱。
雖然說侯府也不在乎自己的影蹤,但畢竟還要暫時住在府中,還是謹慎點,別出岔子才穩妥,還是提早啟程吧。
一夜未眠,離家愁緒在這一刻十分濃烈。
清晨,幾人齊聚府外。
樓母依舊落了淚,一雙手不舍的握著自己的女兒,仿佛有念不完的叮囑。
樓父也紅了眼眶,如歸家時那般,拍拍她的肩膀,“在京城好好的,隻管顧好自己。”
樓遇安不會說什麽溫情話,心中也是不舍,可奈何嘴巴說不出一二三,所以此刻也隻站在一旁默默的注視自己的小妹。
樓雪秋看他一眼,腹誹不已。
大哥要是把教訓自己的勁頭拿出來,怎怕不知如何說。
“爹和娘要照顧好自己,再多的錢都不如身子重要。”
“大哥也是,你在我們姊妹三人心裏是最厲害的,八月去京城鄉試,記得聯係我啊,還有爹娘,常書信,我會時刻惦記你們的。”
再不舍還是要離開。
樓雪秋不舍的與家人告別,一步三回頭的登上馬車,直到身影逐漸消失直到看不見才放下簾子,擦擦眼角的眼淚。
還沒出沭陽,她便在心中計劃著下次歸家的日期。
分別也是下一次重聚的期待。
京城再好也不是家,沭陽再是小地方,那也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