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嫣然哪裏見過這陣仗，嚇的止不住後退，那些與她交好的人早早就躲回屋內，獨留她一人在外驚慌失措。
    看著這群人愈發激烈，李嫣然大聲吼道，“我爹是朝奉大夫！你們敢放肆！！若我出差錯，你們都別想活！”
    “人家還是侯府呢！官比你家大好幾級！”
    “你們起開！不許圍著我！起開起開！！”
    李嫣然沒想到這些人如此潑皮，搬出父親都無法嚇退，自己腿一個勁兒發軟，平常針對衛婉寧的威風早已消失不見。
    衛婉寧看著李嫣然受圍困的狼狽模樣內心很是解氣，可還是有些擔憂，人群裏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魚龍混雜，這些人不會真的怎麽樣她吧？
    雖然她對自己非常壞，可到底自己也不像她那般惡，無法冷眼看著她出事。
    這時一道輕柔的女聲傳來，“不會的，放心吧。”
    衛婉寧一愣，扭頭看向樓雪秋，反應慢半拍，“嗯？”
    原來是她剛不知不覺把疑惑脫口而出。
    樓雪秋耐心解釋，“這群人不敢怎麽樣她，也隻是嚇嚇，殺殺她的威風。”
    她也不是真想讓小姑娘怎麽樣，群眾的激動也隻是表麵，別管麵上多激動，實則心裏都清楚，誰也犯不著當眾把李家小姐怎麽樣。
    衛婉寧愣愣的盯著樓雪秋不說話，也不知道在想什麽，一雙眼睛亮了又暗。
    眾人確實如樓雪秋猜測那般隻是嚇唬她，並不敢怎麽樣她，雖然李家官沒侯府大，但要是想尋他們這些平頭百姓的錯，還是很輕鬆的。
    樓雪秋看了眼漸漸平靜下來的局麵，很是放心的招呼護院駕車離去。
    李嫣然此刻也明白過來，瞪眼周圍裝腔作勢的百姓，隨即恢複平常的嬌蠻，拍拍身上不存在的塵土，大聲招呼要逃跑的人，“衛婉寧你站住！首飾你還買不買！涼夏宴席上你還戴不戴？”
    眼下樓雪秋她是不敢隨意招惹，可衛婉寧不同，一想到自己的醜態被她看到，心底火氣無法釋放。
    “衛家家大業大，不至於連一套小首飾都買不起吧！說起來真是讓人笑話。”
    “打腫臉充胖子，哦不！衛婉寧你是真胖子！又胖又裝的大胖子！”
    大庭廣眾之下當街叫嚷，可不是良家閨秀能幹的事，可眼下李嫣然顧不得許多，隻想把剛剛受的氣發泄出來。
    馬車內，衛婉寧不言語，臉上布滿難堪的紅暈，她把頭埋了又埋，耳邊是李嫣然無休止的侮辱。
    如果是平常她也就默默聽著，可現在身旁坐著樓雪秋，當著外人的麵，難堪自卑一股腦兒湧上來，讓她呼吸困難，眼前一個勁兒的眩暈，馬車的空氣愈發稀薄。
    樓雪秋實在是不理解她一個侯府千金，怎麽能讓一個朝奉大夫家的小姐欺辱到不敢言語。
    耳邊是衛婉寧急促的呼吸，馬車也被圍堵的停滯不前，樓雪秋看了又看，忍了又忍，最終是沒忍住一把掀開簾子。
    “也不知是什麽金貴首飾，能讓李小姐不顧矜持，像潑婦般罵街？”
    見出頭的是樓雪秋，李嫣然眼中閃過鄙夷，“你一個商女能見過什麽好東西？說出來你都不見得認識，倒是再嚇的摔下馬車來！”
    “嚇不嚇的，李小姐也得拿出來瞧瞧。”
    樓雪秋說著，突然衣角被人拽了拽，低頭看去，便看到衛婉寧對她瘋狂搖頭。
    李嫣然側頭看到二人的小動作，更是料定樓雪秋頭發長見識短，也是個裝腔作勢的人。
    於是她信心十足的拍拍手，從身後鋪子走出一人，手裏端著紅木托盤，上用紅布蓋著，看那行走的小心模樣，定是端著金貴物件。
    李嫣然笑著開口，“掌櫃的，給小侯夫人掌掌眼，可坐穩了，別因為沒見過好東西，嚇個跟頭。”
    後麵一句話顯然是說給樓雪秋聽的。
    樓雪秋還沒怎樣，衛婉寧的臉卻白了好幾度。
    掌櫃的小心翼翼掀開紅布，露出首飾真容。
    精美雕琢，通體紅色，在陽光下折射出迷人的光芒，是非常珍貴的紅珊瑚原石切割。
    周圍人哪裏見過這等美飾，不由發出驚呼。
    李嫣然勾起嘴角，滿意的看著周圍人驚訝的神情。
    翠蝶軒可是全京數一數二的首飾鋪，裏麵隨便一個簪子就頂百姓一年的薪資。
    衛婉寧被自己忽悠來這裏，趕鴨子上架般挑了這套紅珊瑚首飾，剛問價格就嚇的兩股戰戰，堂堂侯府千金也不過如此，更不用說樓雪秋，怕是這輩子都沒見過這等上品！
    樓雪秋看到真容後，心裏有底，情不自禁發出自己真實所想，“噗呲～”
    李嫣然不解的眨眨眼，“你笑什麽？！”
    其中有人猜測，“難不成嚇傻了？”
    所有人都不了解她笑什麽，心裏猜測和那出聲之人差不離，小侯夫人怕也是嚇到了。
    衛婉寧小心打量著樓雪秋，同情中帶著無奈，這一套首飾可是不便宜，她掰手指頭數了許久，在聽清楚價格後差點暈過去，雖然她的月銀不少，可買這一套，怕是得把所有私房錢掏出來，再預支幾年，才能買的起。
    價錢隻是其一，最貴重的是稀有，京城暫且找不出第二件與它比肩的。
    樓雪秋在眾人的注目下，收起笑容，不解的看向李嫣然，“這個就是李小姐說的好東西？”
    隨後不等對方說話，自顧自點頭，說了一句不明不白的話，“確實情有可原。”
    李嫣然下意識追問，“什麽情有可原？”
    樓雪秋笑吟吟，大方為她解惑，“李小姐對著一套普普通通的紅珊瑚首飾便能誇的天花亂墜，倒是符合你的身份。”
    忽視對方龜裂的表情，繼續說道，“我們婉寧是侯府千金，佩戴如此普通的首飾不符合身份，還是留給李小姐吧，你再努力幾年，勉強與它適配。”
    話落，圍觀之人紛紛交頭接耳，剖析她話裏的意思。
    聽到自己引以為傲的首飾被她形容普通，掌櫃的都沒好氣睨她一眼，重哼一聲，“不識貨！全京城隻此一套，絕無同品！”
    樓雪秋信心十足，京城的人也就是生在大地方，要她說，還真是沒見過好東西，一套略上等的珊瑚飾品，在京城都能成稀罕，她隨手拿出一套都比這成色好。
    李嫣然聽到掌櫃的冷斥，瞬間回神，看到衛婉寧心虛的神情，頓時猜測樓雪秋是不識貨，根本認不出這套首飾的貴重，於是笑道，“想來衛婉寧是有準備好的首飾了。”
    衛婉寧聽著剛想搖頭，對方卻不給機會，立即拍板，“那好！我們七日後的涼夏宴見，到時候可得讓我們瞧瞧侯府千金戴的什麽珍貴首飾！”
    李嫣然說完，像是怕衛婉寧反悔般，帶著一眾好友快步離去。
    衛婉寧一臉灰白，“完了完了…去哪找比全京最好的首飾鋪裏還要好的首飾呢？”
    樓雪秋上馬車就聽到一陣陣碎碎念，一直到侯府都沒停歇。
    “如果七日後的宴會上我戴不出比這套好的，怕是要在官場貴眷們麵前大喊‘我是笨豬了’！早知道不如現在就喊，還能減小丟人範圍，完了完了，這下我是真的完了！”
    衛婉寧埋頭向自己房裏走去，心裏一直思考逃避的辦法，因此都沒聽到樓雪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