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試也稱秋闈。
    衛府很是熱鬧。
    侯夫人很是緊張，從昨晚開始便盯著丫鬟給衛詞安準備行禮，可謂是仔細，每一件物品都親自檢查，生怕入考場裏出差錯。
    有丫鬟收單衣卻不小心裝成帶夾層的衣裳，立馬換來侯夫人的嗬斥。
    “考場嚴苛，敢帶夾層的衣裳，這不是多讓考官浪費時辰檢查，耽擱我兒答題時間嗎！”
    嗬斥一頓，丫鬟立馬去換。
    文房四寶也不能磕碰缺角，兩個丫鬟頭對頭把眼都瞪直了檢查。
    待她們結束，侯夫人還是親自檢查多遍後才安心。
    反觀衛詞安倒是冷靜不少。
    他站在院中，時不時看向門口，似乎是期待什麽。
    可惜和往日無差，門外安靜至極。
    就在他失望之際轉過身時，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衛詞安也不知道歡喜什麽，隻知道心髒又不受控製亂跳起來。
    他單手握拳抵在嘴邊幹咳一聲，隨後轉過身，在看清來人那刻，表情僵住，緊繃的雙肩也耷拉下來。
    衛詞安眼中帶上意外，還是走過去，“你怎麽過來了？身體怎麽樣？”
    連著問了兩個問題，徐月盈心裏的一點點疑惑消失，她垂下眼眸，臉上露出小女兒的嬌羞。
    “怕你受涼，給你送墊子來的。”
    剛剛在他眼裏看到的失望果然是錯覺。
    綠枝此時找準時機開口，“是我們小姐親手做的，小侯爺你看小姐的手上，還有針眼呢。”
    說著便心疼的拉過徐月盈的手，示意男人看。
    徐月盈掙開快速藏起來，麵上並無邀功之意，反而帶著心甘情願的笑容。
    雖然隻有一眼，可該看的也看到了。
    一雙細嫩白皙的雙手指尖留著點點傷痕，有的已經結痂，看傷口數量便知道有多用心。
    衛詞安心底一軟，眸色都輕柔不少，“謝謝，不用這麽麻煩，你好好養身體才最重要。”
    徐月盈抿唇，掛上羞澀，“總得為詞安哥哥做些什麽才心安。”
    不知道該再說什麽，衛詞安隻能再次道謝。
    “謝謝。”
    徐月盈眼裏閃過難過，如今他們二人真的就這般生疏了嗎？
    衛詞安接過，隻不過笑的有些勉強，感受著手裏暖和的墊子，他不甘心的再次望向門外。
    外麵風和日麗，幹淨氣派，丫鬟有序忙碌...
    衛詞安收回目光，認真的看向眼前的女子，“回去休息吧，往後不必這般勞累，眼下你的身體才是重中之重。”
    他多次囑咐徐月盈的身體，也是真心希望她能健康。
    徐月盈看著他滿眼都是自己的倒影，心裏甜蜜，她輕輕的擺擺頭說道，“一會兒還得和姑姑姑丈送你到考場呢。”
    衛詞安欲言又止。
    徐月盈嘴角放下，“詞安哥哥是在攆我嗎？”
    衛詞安急聲否定，“當時沒有，我隻是擔心你的身體。”
    眼裏坦蕩。
    徐月盈收回目光，肩膀也放鬆下來，帶上笑意。
    “我的身體已經好多了，詞安哥哥，我沒你想的那樣病弱的。”
    綠枝此時笑著打趣，“小姐，小侯爺這是關心之切。”
    徐月盈紅了臉，害羞地低垂下眼簾，心裏歡喜，時不時用餘光小心打量著衛詞安，與他對視又很快躲開。
    衛詞安沒她想的那樣多，反而心不在焉，他點點頭，“那好，一會兒穿厚些，別吹著冷風染上風寒，到了考場就別下馬車了，外麵人多車多，要多注意。”
    衛詞安心裏此刻不知為何空落落的，能撐著同月盈說話已經不錯了。
    徐月盈很是受用他的關心，一雙眼睛漾出的歡喜就連旁人都能感覺到。
    綠枝同樣也在悄悄打量著衛詞安，她的一雙眼睛盛滿愛戀，隻不過需要小心隱藏，不敢露出絲毫。
    小侯爺一表人才，對小姐還這麽好，她作為從小到大的見證者，很難不心動。
    綠枝本想著等小姐嫁給小侯爺，自己作為她身旁最親近的丫頭能得到他的些許雨露。
    可惜，一切美好暢想被突然出現的樓雪秋搶走。
    要說對她的恨，綠枝並不比徐月盈少。
    衛詞安把墊子放在桌上，一眨不眨的看著，實則思緒早就飄遠，心裏鬱悶，聽著前院傳來的聲響抬腳走了出去。
    一人考試，全家相送。
    衛詞安騎馬在前，衛侯與侯夫人的馬車在他身後跟隨，後麵還有三輛馬車。
    熙熙攘攘的人群，來來往往的馬車。
    衛詞安小心避開人流，另分精力一雙眼睛時不時向後張望。
    綠枝放下打開一條縫的簾子，驚喜的對徐月盈說著，“小侯爺還在前麵張望小姐您呢，這是生怕您有個不舒服，小侯爺對小姐真是太珍視了。”
    她是最希望徐月盈能擠走樓雪秋的了，因為隻有這樣，她才能隨著進到衛詞安房中伺候，日後的機會才會多。
    徐月盈揣著矜持，沒有大膽掀簾向外看，隻聽綠枝的形容，一顆心便像泡在蜜罐裏一樣甜蜜。
    不過隨即想到什麽，臉色沉下來。
    綠枝收起笑意，小心翼翼打量著她的表情，還以為是自己的小心思被她發覺，胸口惴惴不安起來。
    “樓雪秋也跟來了，是在看我，還是在看她？”
    綠枝反應很大，“怎麽可能是看她！自從她進府，小侯爺與她見麵寥寥，說話更是少的可憐，怎麽可能是看她呢？”
    徐月盈放鬆警惕，仔細想來也是，他們二人接觸極少，想來也沒有什麽交集。
    綠枝用眼斜向後麵，語氣十分嫌棄，“誰知道她怎麽厚著臉皮跟來了呢，真是不知羞恥。”
    她真是恨不得眼睛能飛刀子，直接插向後麵的馬車裏。
    “真是討厭...”
    徐月盈沒說話，但也沒製止綠枝，心裏甚是同意她的話。
    樓雪秋...確實討厭...
    前腳才說不會摻和，後腳卻緊跟。
    果然，她並不可信。
    樓雪秋顧不得太多規矩，出府後和杏桃分坐車廂兩邊，各自掀開簾子尋找著。
    她心裏著急，眼看到了開考當日還未有大哥的消息，之前的通信也停留在大哥已經出發。
    可按日子早就到京，卻沒有收到登門的消息。
    杏桃每日跑好幾趟門房，都沒有樓遇陽的消息。
    所以今日開考，樓雪秋趕緊一同跟著衛府馬車出來，借口送衛詞安，實則出來尋樓遇陽。
    考場十米之內是不允許有閑雜人等靠近，每個門口都有身著甲胄的官兵駐守，各個手持長矛利劍，很是官威。
    衛家停在一處相對清淨的地方。
    衛詞安翻身下馬，衛侯與夫人緊跟下車，緊接著便是衛婉寧，徐月盈。
    樓雪秋馬車在最後，沒等停穩便急著下車。
    杏桃單手抱著包裹，在下麵攙扶。
    樓雪秋焦急看向她，“有嗎？”
    “沒看到大少爺。”
    杏桃同樣著急，她是丫鬟，四處張望被人察覺也不會有人說閑話，所以她早小姐半路下馬車，在周邊的眾考生與家眷當中看了個遍，都沒發現大少爺或者樓家下人的身影。
    樓雪秋四處環視一圈，心裏焦急，可眼下她也隻能收回目光，抬腿向前方的衛家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