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3章 吊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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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芷驚得往前一撲,膝行半步擋在門前:“娘娘!偏房晦氣,萬萬去不得!免過了病氣!”
    崔南姝心頭疑竇更甚,一腳踹開她:“螻蟻也配擋本宮的路?”
    春露見狀,忙上前給崔南姝開道。
    在偏房麵前,崔南姝深吸一口氣,緩緩閉上眼睛。
    “開門!”
    “是。”
    春露推開木門,一股濃重的藥味散出。
    彩秀被罰去辛者庫了,現在屋裏便隻有崔雲熙一人。
    她躺在床上,臉唇蒼白,胸口隻微微起伏,還在喘著粗氣:“水……我要水……”這聲音越來越低,好似隨時要斷氣一般。
    崔南姝邁進門檻,掏出帕子捂住口鼻,目光瞥見榻邊的宮裝——
    著實沾著不少血漬,還有焦黑的炭屑。
    她這才回頭斜睨了眼地上的白芷,看來,這丫頭即便手段不錯,也還沒膽子背叛自己。
    “白芷,今夜你守在這兒。”頓了頓,又道,“死了,便拖去亂葬崗埋了,別汙了咱們廣樂殿的地兒。”
    崔南姝冷冷道。
    “是。”
    白芷頭埋得低,直到腳步聲遠了,才敢抬起頭。
    夜深人靜。
    白芷四下探了探,所有人都睡得正酣。
    便輕輕推開雲熙的房門。
    見榻上之人已坐起身,正用帕子擦著臉——
    那層灰敗膩子被擦掉,露出一張清麗又靈動的臉。
    “小姐。”
    “今夜還好有你和阿滿姐姐。”雲熙拉著白芷的手,“要不是你在娘娘麵前替我爭取時間,而阿滿姐姐又放出小貓來給我送信,今夜定不好糊弄。”
    “嚇死奴婢了。阿滿可信嗎?”白芷一臉後怕,卻又擔心計劃還有疏漏。
    “去年她弟弟被管事太監打,隻剩半條命的時候被我撞著了,是我偷著塞了傷藥,又托人把他調去了禦馬監。”雲熙笑得沒有一絲溫度,摸著一旁帶血的宮裝。
    “更何況,崔南姝待下人如草芥,廣樂殿裏,恨她的人多著呢。”
    “那便好,阿滿姐姐說,禦書房的燭火一直沒滅,奴婢還以為……以為小姐被留下了。”說著便羞紅了臉,“不過,若是那樣……小姐何苦要這般隱忍。”
    白芷話裏話外竟還有些惱聖上。
    “今夜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再多,便過了……更何況……陛下看見我的傷口,即便侍寢,也沒法盡興,還不若……吊著他!”
    “還是小姐厲害,奴婢隻怕聖上將小姐吃幹抹淨後,便像我爹那般的臭男人一樣不認賬了。”白芷憤懣道。
    在這宮中,誰又不是可憐人?尤其是女人!
    白芷她娘被男人拋棄,獨自生下她,兩人相依為命,日子過得艱難不說,還時常遭人欺負。
    而白芷偏又是個硬骨頭,小時候,誰欺負了她娘,她便要用小拳頭教訓回去,即便自己被打得遍體鱗傷也從不喊疼。
    最後她娘得了重病,五歲便把自己賣進侯府為奴換錢買藥。
    隻是,她娘,終究沒能挺過去……
    而自己,隻是替她娘斂了屍罷了,便得到她十五年的忠心追隨。
    不論雲熙怎麽說,她也不肯離府嫁人,還跟著自己一同進宮,受盡蹉跎。
    雲熙心疼地摸了摸白芷的頭發:“路要往前走,才會有轉機。好日子還在後頭等咱們呢!”
    白芷看出雲熙眼睛裏的悲傷,轉過話頭道:“奴婢還發現了,小廚房外偷聽的人,是春露……還有方才……我們恐怕是被她盯上了。”
    “無妨。”崔雲熙笑了笑,“很快,她就顧不上盯你了。”
    “昨日,我被桂嬤嬤帶去坤儀宮時,便帶回些花粉,你想辦法……”雲熙從袖中拿出個小紙包,交給白芷。
    “小姐怎麽想到的?”白芷疑惑。
    “不過是留著,以備不時之需罷了,去一趟,總得帶些東西回來不是?”
    “也好,她最近著實是助紂為虐,就連往日交好的姐妹也下得去手。”
    雲熙知道,崔南姝和皇後家中都手握兵權,素來不對付。
    聖上將這春蘭牡丹移在皇後宮中時,崔南姝回來可是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後來,蕭賀夜將血玉手鐲送給她,她的火氣才將將壓住。
    若這東西,出現在她的人身邊。以她多疑的性子,定不會重用了。
    ……
    兩人在房內低語到晨曦微露,忽然聽見殿外傳來蔡公公的尖嗓。
    廣樂殿的人慌慌忙忙跪了一地。
    聖上從未這麽早來宣旨,這道聖旨是福是禍還尚未可知。
    隻有崔南姝認為,聖上是要彌補自己,便是整了整自己的寢服。
    嘴角盡是壓不住的笑意。
    “韶貴妃聽旨。”蔡公公展開明黃的聖旨,聲音平平,“韶貴妃素日失德,苛待宮婢內侍,有違宮規,失卻貴妃體統。著即禁足廣樂殿兩月,閉門思過。殿內一應供給按例減半,份例暫由內務府收存。”
    崔南姝越聽越驚,臉上的血色“唰”地褪盡。
    “不可能!”崔南姝癱坐在地,莊嬤嬤忙扶她坐穩,“公公,這是為何?!”
    蔡公公悠悠卷起聖旨,放在袖間,皮笑肉不笑:“聖上的心思,咱家哪敢猜?娘娘照做便是。”
    說罷,崔南姝端起一旁的茶盞,就要往地上摔去,卻被莊嬤嬤穩穩拖住:“娘娘,不可。”
    蔡公公見狀,想著昨日暗衛來稟:貴妃常叫人罰跪在碎瓷上。
    複又補了句:“聖上還說,廣樂殿的茶具似是換得勤了些。”
    最後那句,他說的時候,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人群末尾的崔雲熙——
    一夜未眠的她,臉色慘白,正捂著嘴輕咳,活脫脫一副病中模樣。
    蔡公公嘴角勾了勾,並未多留,帶著小太監轉身就走。
    崔南姝將這幾日發生的事,在腦海裏過了個遍。
    苛待宮婢內侍——失卻貴妃體統!
    抬眼時,眼神已是冰冷一片,直直射向崔雲熙:“是你!賤人!你昨兒個怎麽沒死!定是你去禦前告了狀!”
    “娘娘明鑒!”崔雲熙嚇得“撲通”跪下,帶著哭腔道,“奴婢向來恪守本分,從不敢有任何逾越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