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錢,衛瘋狂出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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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乎在嵇根寶離開錢衛明別墅的同時,多水縣縣委大樓頂層,縣委書記辦公室厚重的紅木門緊閉著,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聲響。空氣裏彌漫著濃重的煙味,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衛氏李獨自一人深陷在寬大的真皮座椅裏,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麵前的電腦屏幕上,赫然播放著一段與嵇根寶帶給錢衛明幾乎差不多的視頻片段——主角同樣是他和陳濤在紅紅火火大酒店的醜態。
    不同的是,拍攝的角度似乎更刁鑽,更清晰,尤其捕捉到了他當時一些更為不堪的細節。
    “啪!”衛氏李猛地合上筆記本電腦的屏幕,巨大的聲響在寂靜的房間裏回蕩。
    他胸口劇烈起伏,太陽穴突突直跳。恥辱、憤怒,還有一種被毒蛇盯上的冰冷寒意交織在一起,啃噬著他的神經。
    “馬衛國……馬衛國!”他從牙縫裏擠出這個名字,每一個字都帶著刻骨的恨意,“好你個老匹夫!藏得夠深啊!”
    他猛地站起身,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雄獅,在鋪著厚地毯的辦公室裏焦躁地來回踱步,皮鞋踩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回想起視頻中馬衛國那看似置身事外、實則不時瞥向手機的動作,一切都串聯起來了!
    這個老狐狸,表麵上對自己恭恭敬敬,背地裏竟敢偷偷錄像!他想幹什麽?留後路?還是想學錢衛明那套,捏著把柄關鍵時刻反咬一口?或者……他早就投靠了錢衛明?
    一股冰冷的殺意從衛氏李眼底升起。“白眼狼!養不熟的狗!”他低聲咒罵著,猛地停下腳步,雙手撐在冰冷的紅木辦公桌邊緣,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曹操那句話如同冰冷的刀鋒劃過腦海——“寧可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
    既然你馬衛國不仁,那就別怪我衛氏李不義!想站到我對麵去?好!那就讓你徹底消失!
    他需要力量,需要立刻斬斷馬衛國可能的臂膀。眼下唯一能快速爭取,並且分量足夠的,隻有一個人——縣長時大海!這個老滑頭,平時最擅長騎牆,但隻要利益足夠,沒有撬不動的牆角!
    衛氏李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翻騰的怒火,拿起桌上的紅色保密電話,撥通了縣長辦公室的號碼。電話幾乎立刻被接起。
    “時縣長嗎?我衛氏李。”他的聲音已經恢複了慣常的沉穩,甚至帶上了一絲刻意的凝重,“情況緊急,請你立刻到我辦公室來一趟。另外,叫上陳濤和張磊。”
    不過幾分鍾,縣長時大海、縣委辦主任張磊以及縣組織部長陳濤還有衛氏李的絕對心腹徐明,先後快步走進了書記辦公室。門被張磊從裏麵小心地反鎖上。
    衛氏李沒有廢話,直接示意徐月操作電腦。當那段令衛氏李和陳濤顏麵掃地的視頻片段再次在屏幕上無聲播放時,房間裏的空氣瞬間凝固了。
    時大海的瞳孔猛地收縮,臉上慣常的圓滑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震驚和難以置信;張磊則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臉色發白;徐月則眼神銳利地盯著畫麵,像在分析戰場態勢。
    “都看清楚了吧?”衛氏李的聲音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寒流,打破了死寂,“馬衛國拍的。
    他想幹什麽?嗯?在這個節骨眼上,把這種東西捅出去,是想配合誰?是想把整個多水縣委班子,把我們所有人都拖進泥潭裏淹死嗎?”他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緩緩掃過時大海和張磊的臉。
    時大海喉結滾動了一下,額角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也知道衛氏李叫他來的目的。這是一次赤裸裸的站隊,而且局勢對衛氏李極其不利。
    “書記,這……老馬他……怎麽會?”時大海艱難地開口,試圖緩和氣氛。
    “怎麽會?”衛氏李猛地打斷他,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雷霆之怒,“人心隔肚皮!他這是早有預謀!是背叛!是赤裸裸地向某些人遞投名狀!”他意有所指,矛頭直指錢衛明。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嗡嗡作響,“這種害群之馬,這種隱藏在組織內部的定時炸彈,必須立刻清除!否則,我們所有人都要跟著一起完蛋!”
    他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死死釘在時大海臉上,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逼迫:“時縣長!你是政府一把手,對幹部監督負有重要責任!
    馬衛國的問題,性質極其惡劣!我提議,立刻由縣政府牽頭,聯合組織部門,成立專項調查組,對他進行立案審查!要快!要狠!要在他把水徹底攪渾之前,把他釘死!”
    時大海的心沉到了穀底。衛氏李這是要把他徹底綁上戰車,讓他親手去撕馬衛國!他太清楚馬衛國也不是省油的燈,背後未必沒有依仗。
    但眼下,衛氏李擺明了是要不惜一切代價鏟除異己,而且視頻鐵證如山,錢衛明那邊也率先發難……權衡利弊,此刻拒絕衛氏李,恐怕立刻就會成為他下一個打擊目標。
    衛氏李看著時大海臉上變幻不定的神色,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身體微微前傾,聲音陡然壓低,充滿了誘惑和承諾:“老時,我知道這事有壓力。
    你放心,多港鎮那個物流園的土地指標調配方案,我一直壓著沒批,就是覺得方案還不夠成熟,對地方經濟的帶動作用還不夠突出。
    我看,完全可以優化一下,把靠近主幹道的那幾塊核心商業用地,優先考慮給真正有實力、能帶動就業的本土企業嘛。
    比如……大海集團?”他特意加重了“大海集團”幾個字,那是時大海侄子實際控製的公司。
    時大海的呼吸猛地一窒。那塊地!他侄子最近求了他多少次了!價值上千萬!衛氏李竟然肯把這個吐出來?!
    巨大的利益像強心針注入身體,瞬間壓倒了所有的猶豫和風險。時大海臉上迅速堆起“義憤填膺”的表情,猛地一拍大腿:“衛書記!您說得太對了!
    這種害群之馬,對組織的危害太大了!簡直是十惡不赦!為了多水縣班子的純潔,為了全縣發展大局的穩定,我時大海堅決擁護您的決定!
    調查組我親自掛帥!保證以最快的速度,把馬衛國的問題查個水落石出!給組織,給全縣人民一個交代!”
    “好!”衛氏李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冰冷的、如釋重負的笑意,主動向時大海伸出手,“關鍵時刻,還是老時你靠得住!大局觀強!那就這麽定了!陳濤,張磊,你們全力配合時縣長工作!”
    “是!書記!”陳濤和張磊立刻應聲。
    就在這一刻,一份由多水縣紀委書記嵇根寶實名舉報,附帶著陳濤在KTV醜態視頻以及多份“受賄證據”的舉報材料,通過加密渠道,穩穩地落在了安陰市紀委書記的辦公桌上。材料翔實,“證據”觸目驚心。
    多水縣這座看似平靜的官場火山,內部積聚已久的巨大壓力終於找到了突破口。錢衛明點燃了引信,衛氏李則毫不猶豫地推倒了第一塊多米諾骨牌。
    舉報與反擊,清洗與站隊,背叛與結盟……一場席卷整個縣城權力場,並將不可避免地波及安陰市更高層麵的殘酷大亂鬥,以令人窒息的速度拉開了血腥的序幕。
    曾經勾肩搭背、把酒言歡的“兄弟”,此刻都亮出了最鋒利的獠牙,目標隻有一個——徹底摧毀對方。
    同一片天空下,距離多水縣城中心三十多公裏的多港鎮,空氣卻是截然不同的味道。沒有硝煙,沒有陰謀,隻有運河兩岸泥土的芬芳和施工機械沉穩有力的轟鳴。
    李毅飛穿著一雙沾滿新鮮泥點的舊膠鞋,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剛剛夯實拓寬的運河新堤上。
    初冬午後的陽光帶著暖意,灑在他年輕卻沉穩的臉上。他身邊跟著鎮水利站的老站長和東港村的老支書,幾個人邊走邊聊,不時停下來,指著河道和兩岸規劃中的區域比劃著。
    “李書記,您看這堤坡的坡度,”老站長指著剛用水泥預製塊加固好的河岸,“按您要求的,預留了足夠的寬度,以後生態步道和親水平台就建在這上麵,鄉親們散步釣魚都有地方了!”
    “好,牢固是第一位的。”李毅飛蹲下身,用手指撚了撚加固用的水泥塊縫隙裏的沙土,又用力按了按,確認著質量,“百年大計,質量馬虎不得。
    老支書,”他轉頭看向東港村的老支書,“您老再給看看,這河道清淤拓寬後,明年開春灌溉,咱東港那幾個村的地,水能順暢流過去不?不用再像往年那樣,為搶水打破頭了吧?”
    “順!太順了!”老支書笑得滿臉褶子都舒展開了,指著前方開闊了許多的河道,“李書記,您這可是給咱們東港幾個村辦了天大的好事!
    往年為了上遊放水那點事,幾個村年年鬧矛盾,我這個支書當得是裏外不是人!這下好了,河道寬了,深了,水閘也修得利索,明年開春,保證家家田裏水足足的!大夥兒都說,心裏踏實多了!”
    “那就好。”李毅飛也笑了,站起身,望向運河對岸那片廣闊的、如今還顯得有些荒涼的灘塗地,“水的問題解決了,咱們才能安心搞下一步。
    老支書,東港那邊幾個村子,靠傳統農業收入有限,土地也零散。咱們規劃的那個新型農業產業融合區,鎮裏前期摸底和初步規劃方案都出來了,重點是生態采摘園、特色水產養殖和農產品深加工。
    過兩天,我讓鎮裏經濟發展辦的同誌,帶上省農科院的專家,專門去村裏開說明會,挨家挨戶講清楚政策、技術和收益預期。要讓鄉親們明明白白看到好處,自願參與進來,不能搞強迫命令。”
    “哎呀,那敢情好!”老支書激動地搓著手,“李書記您放心!我們幾個村委班子一定全力配合!把工作做細做實!讓大夥兒都看到跟著政策走有奔頭!”
    三人繼續沿著河堤往前走,遠處,北港村方向的工地上,幾台挖掘機正揮舞著鐵臂,清理著河岸的雜樹碎石,為後續的水上生態公園平整場地。
    打樁機咚咚咚的聲響,如同沉穩有力的鼓點,敲擊著這片充滿希望的土地。運載砂石建材的卡車在臨時道路上穿梭,卷起一陣陣塵土,卻透著一股子蓬勃向上的生氣。
    一陣帶著寒意的風從開闊的河麵上吹來,卷起李毅飛額前的幾縷頭發。他停下腳步,下意識地抬眼,目光越過繁忙的工地,望向西南方向——那是多水縣城的方向。三十公裏的距離,足以將那邊正在上演的驚心動魄、你死我活的權力絞殺隔絕開來。
    他當然知道錢衛明和衛氏李之間那點見不得光的勾當,也知道自己捅出去的那份材料,如同在滾沸的油鍋裏潑進了一瓢冷水,會引發何等劇烈的爆炸。
    縣裏此刻必定是風聲鶴唳,人人自危,各種交易、背叛、舉報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滋生、蔓延。
    但那又如何?
    李毅飛的嘴角微微勾起一絲極淡的、帶著冷峭意味的弧度。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們,為了權勢鬥得你死我活,機關算盡,到頭來,爭的不過是更大的囚籠,更深的泥潭。
    他低下頭,看著腳下這片剛剛被夯實、即將承載起無數鄉親們生計和希望的新堤壩,看著遠處工地上那些揮汗如雨、為了實實在在的明天而勞作的樸實身影。
    “管他風風雨雨呢,”他像是在對身邊的老站長和老支書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堅定,帶著一種紮根泥土的力量,“反正那塘渾水裏頭,也沒一個好東西。”
    他收回目光,不再看那遙遠的、充滿陰謀氣息的方向,轉而投向眼前熱火朝天的建設場景,投向運河對岸那片等待煥發生機的土地,眼神重新變得專注而明亮,充滿了實幹者的銳氣。
    “陳站長,東港村那邊的引水渠配套工程,圖紙再複核一遍,務必跟主河道無縫銜接。
    老支書,回去再跟村委班子碰個頭,把鄉親們對產業融合區的疑問和顧慮都收集上來,一條也別漏。
    咱們多港鎮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得咱們自己踏踏實實耕好。北港那邊架子搭起來了,東港這邊,也得加速!讓幾個村子,都能穩穩當當地搭上這趟發展的車!”
    推土機的轟鳴沉穩有力,如同大地的心跳,穩穩地覆蓋了三十公裏外那場風暴初起的、尖銳刺耳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