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手握利刃,殺心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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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毅飛端坐在辦公桌後,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燈,緩緩掃過眼前這三個臉色灰敗同時眼神裏交織著恐懼、怨恨和一絲求生欲的人。
    馬樹軍、朱安波、侯江——這三位曾經在縣紀委內部呼風喚雨、甚至對自己陽奉陰違的科長,此刻像三隻鬥敗後被關進同一個籠子的困獸,互相戒備,又不得不共同麵對掌握著他們生殺大權的馴獸師。
    看著他們彼此間那恨不得生吞了對方卻又不得不強自按捺的目光,李毅飛的嘴角難以察覺地向上揚了揚,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
    這三個家夥現在還有用。他們就像三把沾染了汙穢的刀,用來捅向那些更加腐爛的肌體,往往能精準地找到最脆弱的縫隙,直達病灶。隻有自己人,才知道最致命的弱點在哪裏。
    “咳。” 一聲不輕不重的咳嗽,如同無形的鞭子抽打在空氣裏,瞬間將三人之間那幾乎要爆裂開來的緊張氣氛強行壓了下去。
    李毅飛的目光最終落在汗如雨下、身體還在微微發抖的侯江身上,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侯主任,你剛才情緒比較激動,說要交代自身情況?這樣吧,口說無憑,也顯得不夠正式。
    你回去,把你剛才想說的,包括你自己認為存在的問題,以及……在工作中遇到的、看到的、或者覺得應該引起組織重視的‘情況’,都清清楚楚地寫下來,形成一份書麵材料交給我。”
    這話一出,侯江那雙原本絕望渾濁的小眼睛猛地爆發出驚人的亮光!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後一根漂浮的稻草!
    他立刻挺直了腰板,臉上瞬間擠出一種混合著諂媚和狂喜的表情,連聲道:“是是是!書記!我明白!我一定深刻反省!把所有問題都寫清楚!絕不敢有絲毫隱瞞!”
    他一邊說,一邊用眼角餘光得意的瞥了馬樹軍和朱安波一眼,那意思再明顯不過:看到沒?老子搶到先機了!李書記給我機會了!你們就等著吧!
    侯江這毫不掩飾的陰險笑容和得意眼神,如同兩把刀子,狠狠捅在馬樹軍和朱安波的心上!
    “書記!” 馬樹軍再也忍不住,幾乎是搶著開口,聲音因為急切而有些變調,“我也要向組織深刻檢討!我自身也存在很多不足和問題!我請求組織給我一個機會,我也要寫書麵材料!全麵徹底地交代!”
    “書記!還有我!” 朱安波也立刻跟進,他那張冷麵書生的臉此刻漲得通紅,鏡片後的眼神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我對不起組織的信任!我也要寫悔過書!深刻反省!並把工作中了解到的所有違規違紀線索,全部如實向書記匯報!”
    兩人爭先恐後,生怕晚了一步就被侯胖子弄死。一時間,辦公室裏隻剩下兩人急促的喘息聲和侯江那壓抑不住卻帶著報複快感的得意哼唧。
    李毅飛恰到好處地微微蹙起了眉頭,臉上露出一絲“為難”的神色,仿佛在思考如何處理這突如其來的“盛情”。
    他看了看急切的馬樹軍和朱安波,又看了看一臉“忠厚老實”實則暗藏得意的侯江,輕輕歎了口氣:“這……侯主任這邊剛說要寫,你們兩位也……這讓我有點難辦啊。
    組織上對主動交代問題的同誌,向來是歡迎的,但也要講究個程予,不能讓潔身自好的同誌去自我檢討啊!
    他這話看似公允,實則無異於在侯江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上又澆了一勺滾油!侯江一聽急了,生怕李毅飛真的“講究程序”把自己晾一邊,連忙道:“書記!
    馬主任和朱主任他們覺悟高!他們可清白了,讓他們先寫!反正他們清清白白嗎! 他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把馬樹軍和朱安波的祖宗十八代都罵翻了天:兩個王八蛋!你們清白,屁股下麵一攤屎,看老子不給你們全抖出來。
    馬樹軍和朱安波哪能聽不出侯江話裏的反諷和惡毒?兩人臉色鐵青,眼神如刀般剜向侯江。
    看著眼前這狗咬狗、互相拆台到極致的一幕,李毅飛心底冷笑更甚。他“勉為其難”地點點頭,仿佛下定了很大決心:“好吧。
    既然三位科長都說自身有問題,並且都有主動向組織坦誠的意願,這份態度是好的。那就……都寫吧。”
    他身體微微前傾,目光變得異常銳利,一字一句,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和冰冷的警告:“記住,我要的是‘真實’‘全麵’!是自己給自己動刀子,刮骨療毒!
    不是避重就輕,更不是互相攀咬、轉移視線!寫什麽,怎麽寫,寫多深……你們自己掂量清楚。
    這份東西交上來,就代表了你們對組織的態度,也決定了組織對你們的態度。明白嗎?”
    “明白!明白!” 三人如同聽到了赦令,忙不迭地點頭應承,後背卻早已被冷汗浸透。
    李毅飛最後那句“掂量清楚”,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他們心上。寫輕了,等於欺騙組織,罪加一等;
    寫重了,等於自絕後路……更要命的是,還要寫“工作中了解到的線索”!這簡直是把他們架在火上烤,逼著他們把同僚甚至自己更深的底細都抖落出來當投名狀!
    三人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李毅飛的辦公室。門關上的瞬間,走廊裏隻剩下三人粗重的喘息和彼此間那再也無法掩飾恨意的目光。剛才還勉強維持的表麵同盟徹底粉碎,剩下的隻有你死我活的競爭和在恐懼驅使下的瘋狂。
    回到各自如同冰窖般的辦公室,三位科長立刻變成了最瘋狂的“糾察隊長”。
    馬樹軍一把扯開領帶,對著手下幾個心腹幹將,聲音嘶啞地咆哮:“都給我聽著!把近三年!老子是說三年!所有經我們一室的手處理過的案子!
    不管大小!不管結沒結案!不管當事人是誰!全部!給我翻出來!用放大鏡給老子查!程序有沒有瑕疵?證據鏈有沒有漏洞?量紀處分有沒有畸輕畸重?
    特別是那些最後不了了之或者明顯輕拿輕放的!重點查!查出來是誰在背後打招呼、遞條子、施加壓力!一個都不準放過!
    查不出東西來,你們都給老子滾蛋!” 他眼睛赤紅,狀若瘋魔。他現在迫切需要“戰功”來保住自己,任何擋路的人都得死!
    朱安波鏡片後的眼神卻像淬了毒的冰針。他召集二室所有人,聲音低沉而充滿殺意:“目標:全縣所有涉及工程建設、土地出讓、專項資金使用的部門和人員。
    特別是……交通局、城建局、國土局!給我撒開網!動用一切關係!明察暗訪!我要王向兵、劉猛,還有所有跟他們有勾結的蛀蟲,最詳細、最致命的證據!
    三天!我隻給你們三天!找不到像樣的東西,你們就等著去檔案室養老吧!” 他必須拿出比侯江、馬樹軍更硬的“幹貨”!
    侯江更是徹底撕下了偽裝,他揮舞著胖手,唾沫橫飛:“三室的都給老子動起來!查!狠狠地查!不光查案子!查那些舉報信為什麽石沉大海!查那些上訪戶為什麽被壓下去!
    查那些‘意外’消失的證據!給老子順著藤往上摸!摸到誰算誰!特別是那些跟嵇根寶走得近的!還有……跟王向兵、劉猛稱兄道弟的!
    一個都別想跑!查!查出問題重重有賞!查不出來,老子倒黴之前,先扒了你們的皮!” 他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野豬,隻想拉著所有人一起死。
    一時間,整個縣紀委監察一、二、三室如同被投入了燒紅的鐵塊,徹底沸騰!電話鈴聲此起彼伏,人員進進出出如同打仗,打印機在瘋狂吐著紙張,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近乎歇斯底裏的瘋狂。
    那些原本還在觀望、甚至幸災樂禍的科員們,此刻個個噤若寒蟬,走路都踮著腳尖,生怕被三位科長抓住一點錯處,成為他們“將功贖罪”的犧牲品。
    案件監督管理室的人更是膽戰心驚,他們知道,這瘋狂撕咬的序幕一旦拉開,後麵必然是腥風血雨!
    站在辦公室的百葉窗前,李毅飛緊繃的神經,終於稍稍鬆弛了一絲。
    現在的紀委由那三堆本身就不幹淨的柴火互相點燃,這火燒得格外猛烈和無所顧忌。這把火會燒掉多少汙穢,又會把多少藏在暗處的毒蛇逼出來?這個李毅飛不能確定。
    但他知道,這把火之後,他手裏能用的“刀”,會更多,也更鋒利。後麵的事情也會輕鬆很多。至少,在撬開某些人嘴巴這件事上,會容易得多。
    他想起省紀委鍾鳴書記在保密電話裏的叮囑,語氣凝重:“毅飛同誌,衛氏李的嘴,比預想的還要硬!省裏施加了很大壓力,但他就是死扛著不鬆口,特別是鄰市那條線和……那樁命案!
    他咬死了是誣陷!省裏的意思是,你們多水這邊要抓緊!必須盡快打開突破口!形成完整的證據鏈!時間不等人!” 鍾書記的聲音透著疲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
    對於衛氏李拒不認罪,李毅飛也有心裏準備,要不然前世衛氏李也不會隻判了十幾年,這一段時間給了後麵的人運作的空間了。
    李毅飛的眼神變得無比幽深。他走到辦公桌前,拿起那份由陳玉秀整理好的關於“王向兵關聯線索(初步)”的文件夾。手指輕輕摩挲著冰冷的封皮。
    他拿起紅色保密電話,撥通了戴鵬宇的內線,聲音冷冽如冰:
    “老戴,通知案件監督管理室,立刻啟動對交通局局長王向兵的初步核查程序。理由:接到多名內部人員實名反映其存在重大違紀違法問題。動作要快,程序要嚴謹。另外……”
    他頓了頓,眼中寒光一閃。
    “把侯江、馬樹軍、朱安波三人剛剛‘主動交代’的材料,單獨加密歸檔。
    告訴他們,全力配合對王向兵的核查,這是組織對他們‘悔過態度’的第一次檢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