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8 章 約談市管企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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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興縣委常委會的餘波尚未平息,另一枚重磅炸彈已在悄然引爆的途中。
    就在李毅飛返回辦公室,剛泡上一杯濃茶驅散會議帶來的疲憊時,桌上的紅色電話驟然響起。
    電話那頭是市委組織部長惠民保親自打來的,聲音沉穩而有力:“毅飛同誌,市委常委會決議已出:海洋重工劉海、深海造船廠繆俊傑、XX紡織廠廠長王德海等五名市管企業主要負責人,即刻免職!
    相關違紀違法線索已移交市紀委進一步核查!
    同時決定,上述五家企業,暫時由陽興縣人民政府全麵接管經營管理權!
    文件隨後下發。市裏把這幾塊‘硬骨頭’交給你了,放手幹!”
    “感謝惠部長!感謝市委市政府的信任和支持!陽興縣政府一定不負重托!”李毅飛的聲音平靜,但握著話筒的手指微微用力,指節泛白。
    雷霆手段!市裏的決心和速度,比他預想的還要快、還要猛!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的驚雷,瞬間劈開了陽興縣的天空!體製內外,一片嘩然!
    “我的天!劉海、繆俊傑他們……全擼了?!”
    “市裏這次是動真格的了!一點情麵沒留!”
    “全麵接管?這權力下放得夠徹底啊!李縣長這……”
    “嘶——這新縣長,手眼通天啊!才一個多月,就把這些盤踞多年的‘地頭蛇’連根拔起了?!”
    “常委會剛開完,市裏的免職令就到了?這配合……天衣無縫啊!”
    敬畏!深深的敬畏!之前常委會上賈磊的強硬和李毅飛的犀利剖析帶來的震動,此刻被市裏這雷霆萬鈞的人事調整徹底夯實、放大!
    所有人,無論是常委還是普通幹部,望向縣政府大樓那個窗口的目光,都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複雜情緒——有震撼,有忌憚,更有一種麵對絕對權威時本能的服從。
    李毅飛的威望,在這一刻,如同拔地而起的山峰,牢牢矗立在陽興的權力版圖上。
    縣長辦公室內,李毅飛放下電話,臉上沒有任何波瀾,仿佛隻是接到一個普通的通知。
    他走到窗邊,俯瞰著略顯陳舊的縣城,眼神深邃。
    短暫的靜默後,他按下內線:“小張,通知海洋重工常務副總楊樂山、深海造船廠分管生產的副總陳明遠、XX紡織廠黨委副書記孫衛國……半小時後,縣政府第一會議室集合。
    告訴他們,是市裏人事調整後的第一次工作會,務必準時!”
    “是!縣長!”秘書張浦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他立刻拿起電話,一個個通知下去。
    接到電話的幾位企業“二把手”或“三把手”,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免職的餘震還未平息,縣長的召喚又至!誰也不知道這位手段通天的年輕縣長,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是福?是禍?沒人敢怠慢,紛紛丟下手頭一切事務,以最快的速度驅車趕往縣政府。
    縣政府第一會議室,楊樂山、陳明遠、孫衛國等五人坐在長桌一側,個個正襟危坐,麵色凝重,眼神裏交織著不安、揣測以及那一絲殘留的世故圓滑。
    會議室門被推開,李毅飛獨自一人,步履沉穩地走了進來,沒有帶任何隨從。
    他徑直走到主位坐下,目光掃過五人略顯僵硬的臉龐,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
    “楊副總,陳副總,孫書記……各位,都到齊了。
    市裏的通知,想必大家都收到了。從此刻起,你們幾家企業的擔子,暫時就落在縣政府,也落在在座各位的肩上了。
    他刻意停頓了一下,讓“暫時”兩個字的分量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心上。
    “我去各位的企業調研過,和大家也算有過一麵之緣。
    陽興的問題,企業的病灶,我們彼此都心知肚明。”李毅飛身體微微前傾,目光銳利,“過去的事情,市裏自有定論,縣裏不再糾纏。
    我今天隻問各位一個問題——”
    他環視全場,一字一頓,聲音如同重錘敲擊:“你們心裏,還有沒有當年剛進廠時那股子心氣?
    還有沒有讓手裏的企業重新活過來、站起來、重現輝煌的那份血性和決心?!
    這話聽起來像是鼓舞,像是畫餅。楊樂山等人心裏那點僅存的世故立刻活躍起來。
    嗬,新官上任三板斧,第一斧就是“情懷牌”、“大餅牌”?我們誰不是這麽過來的?場麵話誰不會說?
    楊樂山嘴角甚至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輕蔑的弧度。
    陳明遠低頭搓著手指,孫衛國眼神飄忽。會議室裏彌漫著一種無聲的敷衍和“看你能玩出什麽花樣”的潛台詞。
    李毅飛將他們的細微表情盡收眼底,心中冷笑。果然是一群浸淫多年的“老油條”,不見棺材不掉淚。
    他臉上的溫和瞬間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封般的平靜。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語氣陡然變得如同西伯利亞的寒風,冰冷刺骨:“看樣子,各位對‘輝煌’這個詞,已經沒什麽感覺了。
    也對,守著個爛攤子,靠著財政輸血混日子,確實挺‘安穩’的。”
    他身體向後靠進椅背,雙手交叉放在桌上,眼神變得玩味而危險,嘴角甚至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
    “那好,我們換個話題,聊聊更‘實際’的東西——比如,審計結果。” 這兩個字如同冰錐,瞬間刺破了會議室裏那層虛偽的平靜!
    “各位可能還沒來得及細看那份終審報告?”李毅飛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刀,“三年時間,五家企業,累計接收各級財政補貼、專項資金,超過三十個億!” 他伸出三根手指,在空中晃了晃。
    “但是!”他猛地一拍桌子,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炸響!“審計發現,其中有接近二十個億的資金,去向成謎!
    用途不明!合同虛假!資產嚴重盤虧!賬麵上一台台嶄新的進口設備,在倉庫裏落灰生鏽,可實地核查呢?
    要麽型號對不上,要麽壓根就是一堆廢鐵!花了幾千萬升級的汙水處理設施,就是個刷了新漆的擺設!
    采購價格虛高幾倍、十幾倍?關聯交易?利益輸送?”
    李毅飛每說一句,在座五人的臉色就白一分,冷汗如同蜿蜒的毒蛇,順著他們的鬢角、脊背無聲地滑落。
    會議室裏的空氣仿佛被抽幹了,隻剩下粗重壓抑的喘息聲。
    楊樂山臉上的輕蔑早已消失無蹤,隻剩下驚恐和慘白;陳明遠搓著的手指僵住了,微微顫抖;孫衛國的眼神再也不敢飄忽,死死地盯著桌麵,仿佛要鑽進去。
    “二十個億啊!”李毅飛的聲音如同來自深淵的低語,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這可不是小數目。
    這每一分錢,都是陽興縣勒緊褲腰帶擠出來的,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錢!
    就這麽不明不白地‘蒸發’了?你們告訴我,這些錢,都去哪兒了?”
    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刀,緩緩掃過每一個人煞白的臉:
    “你們猜,我接下來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麽?” 他自問自答,聲音斬釘截鐵,帶著鐵血般的意誌:
    “縣紀委、縣公安局經偵大隊、縣審計局聯合工作組,明天一早,進駐你們五家企業!
    目標隻有一個:查清每一筆糊塗賬!追回每一分流失的國有資產!
    把那些趴在國家和人民身上吸血的蛀蟲,一個一個,給我揪出來!”
    “轟——!”
    這最後一句,如同在五人頭頂引爆了一顆炸彈!
    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們的心髒!進駐?紀委?公安?經偵?審計?這陣仗,哪裏是查賬,分明是衝著把人送進去去的!
    他們太清楚自己企業裏那些“陳年舊賬”經不起這樣的深挖細查了!
    就算自己沒直接伸手,但作為分管領導或班子成員,監管失職、知情不報甚至包庇縱容的責任,足以讓他們萬劫不複!
    劉海、繆俊傑的下場就在眼前,血淋淋的教訓!
    會議室裏死一般的寂靜。壓抑的恐懼如同濃稠的墨汁,彌漫在空氣中。
    幾個在陽興企業界也算“人物”的副總、書記,此刻如同被剝光了扔在冰天雪地裏,隻剩下瑟瑟發抖。
    李毅飛看著他們失魂落魄、麵無人色的樣子,心中毫無憐憫。
    對付這些被安逸和利益腐蝕了脊梁、習慣了敷衍塞責的“老油條”,溫情脈脈的動員就是笑話!
    唯有赤裸裸的威脅和足以讓他們粉身碎骨的恐懼,才能打碎他們那層厚厚的“油殼”,露出裏麵真實的求生的人性!
    他放緩了語氣,但其中的力量感卻更加沉重:
    “我不是紀委,也不是法官。我的首要目標,不是要把多少人送進去。
    我是陽興的縣長,我的職責是發展經濟,讓陽興的老百姓過上好日子!”
    “全縣一盤棋,所有企業,無論大小,都在看著我們!
    看著你們這幾家曾經風光、如今卻成了沉重包袱的國企!
    你們不站起來,陽興的脊梁就挺不直!中小企業的信心就聚不起來!”
    “所以,”李毅飛的目光再次掃過眾人,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我最後給你們一次選擇的機會。”
    “是拿出當年創業的拚勁,跟縣委縣政府一條心,拋開包袱,甩開膀子,真刀真槍地把企業搞活、搞好!
    用行動來證明你們的價值,也為自己爭一個清白和未來?”
    “還是等著聯合工作組進駐,把你們企業翻個底朝天,讓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都暴露在陽光下,然後看著自己或者看著自己的老同事、老部下,穿著囚服走上被告席?”
    “思想不換,就換人!人可以打一次盹,但不能裝睡一輩子!如果怎麽都叫不醒,那這個人,也就徹底廢了!”
    恩威並施,胡蘿卜與大棒並舉!李毅飛將基層政治手腕的“剛柔並濟”運用到了極致!
    他精準地拿捏住了這些“老油條”最深的恐懼和最現實的渴望,將他們逼到了懸崖邊上,同時也遞出了一根唯一的救命繩索——跟著他幹!
    長時間的沉默,壓抑得讓人窒息。終於,海洋重工常務副總楊樂山,這位五十多歲頭發花白的技術型幹部,第一個扛不住了。
    他抬起頭,臉上交織著恐懼、掙紮和最後一絲不甘熄滅的僥幸,聲音幹澀沙啞,帶著破釜沉舟的意味:
    “李…李縣長!我楊樂山在海洋重工幹了一輩子,說不想它好,那是假的!
    我有心重振重工!可是…可是您也看到了,我們廠技術落後得不是一星半點!新設備買來沒人會用,更沒人會修會保養!
    老設備趴窩,合格率低得嚇人!沒有過硬的技術支撐,光靠喊口號,有心…也無力啊!” 他的話裏,透著技術人的無奈和一絲最後的試探——要支持!
    李毅飛盯著楊樂山看了幾秒,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要刺穿他的靈魂。
    就在楊樂山快要承受不住這目光壓力時,李毅飛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強大的、令人安心的力量:
    “楊副總,你說的是客觀困難。但,”他話鋒陡然一轉,語氣變得極其嚴厲,“這絕不是裹足不前、心安理得混日子的理由!
    沒人?不會去找嗎?!技術不會?不會去學嗎?! 縣裏可以幫你們協調專家資源,可以組織技術培訓,甚至可以牽線搭橋引進技術合作!
    但是!” 李毅飛重重敲了一下桌子,“下一次,我不希望再聽到任何強調客觀困難、推卸主觀責任的廢話!
    我要看到的,是解決問題的方案和行動!明白嗎?”
    “明白!李縣長!我明白了!”楊樂山如同被鞭子抽了一下,猛地挺直腰板,但眼神中卻多了一絲被逼到絕路後反而生出的狠勁和…希望!
    李縣長不是空話,他指出了路,也給了支持的可能!
    有了楊樂山帶頭,剩下的幾人心理防線徹底崩潰。陳明遠、孫衛國等人再也不敢耍滑頭、玩心眼了。他們爭先恐後地表態:
    “李縣長,深海造船廠一定全力配合縣政府整頓!生產管理上的問題,我回去立刻梳理,拿出整改方案!”
    “紡織廠一定痛定思痛,從內部管理抓起,狠抓質量和技術升級!”
    “請縣長放心,我們一定拋棄幻想,真抓實幹!”
    ……
    會議室裏剛才的恐懼和對抗,此刻被一種近乎劫後餘生的帶著惶恐的服從和急於表現的積極所取代。
    這些“老油條”們,終於被李毅飛一手高舉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和適時遞出的“救命稻草”徹底“馴服”了。
    李毅飛聽著他們七嘴八舌的表態,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但緊繃的心弦,終於稍稍鬆弛了一絲。
    這第一步,算是邁出去了。至少,暫時掃除了來自企業內部管理層的直接阻力。
    他拿出筆記本,開始逐一聽取他們匯報各自企業當前最緊迫、最需要縣政府協調解決的實際問題,不再是大而空的困難,而是具體的設備、技術、訂單、資金周轉等細節。
    這一場艱難的“馴服”與“收編”,總算是暫時告一段落了。然而,這一切僅僅才是開始,改革發展的路還在等著李毅飛去開拓,但總歸有了個好的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