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又抓到一條暗中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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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術科那邊的化驗結果第二天一早就送到了陳鋒桌上。
那幾根從車底縫隙摳出來的纖維,被確認為一種質地特殊的亞麻,常用於包裝南方來的精細幹貨,比如香菇、木耳之類,在北方屬於緊俏貨。
而那嶄新的油汙,經分析是某種劣質非標潤滑油,並非鐵路車輛常用型號。
幾張皺巴巴的紙條,經過筆跡初步比對,與調度室一個姓王的調度員日常工作記錄筆跡有相似之處,但對方咬死不認,說早扔了,沒法證實。
線索零碎,卻都隱隱指向那個藏在正常調度之下的黑手。他們利用深夜、偏僻線路、偽造單據,偷運這些緊俏物資牟取暴利。
陳鋒把情況向孫振山和趙副局長做了匯報,趙副局長聽完,臉色黑得像鍋底,在辦公室裏踱了兩圈,猛地站定:“抓!必須抓現行!不然這幫蛀蟲能把證據抹得幹幹淨淨!”
行動定在兩天後的深夜。
根據陳鋒梳理出的規律和那張寫著“車底老地方,塞滿了,盡快”的紙條,對方很可能在那晚有動作。
地點,大概率是豐台站西邊那個廢棄已久、平時隻停備用車皮的第三貨場。
夜色濃重,沒有月亮。
第三貨場淹沒在龐大的黑暗裏,隻有遠處編組站的微弱燈火勾勒出它模糊的輪廓。
廢棄的站台上堆著生鏽的廢鐵和破爛枕木,風一吹,發出嗚嗚的聲響。
陳鋒和王隊帶著七八個精幹的公安幹警,提前埋伏在貨場邊緣一堆巨大的廢棄木料後麵。
初春的夜風還很硬,刮在臉上生疼,所有人都屏著呼吸,一動不動。陳鋒靜靜的聽著旁邊幹警們緊張的心聲。
【千萬別出岔子…】
【媽的,凍死了…】
【這次要是抓到,可是大功一件…】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貨場裏隻有風聲和不知名蟲子的唧唧聲。
快到淩晨一點,遠處傳來沉悶的汽笛聲,一列綠皮火車由遠及近,但沒有進主站,而是聽著調度指令,慢慢滑入了昏暗的第三貨場,最終在一段還算完好的軌道上停了下來。
是一列老舊的棚車和敞車混編列車,像是臨時拉來的。
車停穩後,司機和副司機跳下車,跟早已等在那裏的一個黑影低聲交談了幾句,接過對方遞過來的煙和什麽東西,很快便沿著鐵軌離開了,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又是他們…拿錢真痛快…】司機的心聲帶著點貪婪和習以為常。
貨場裏暫時恢複了寂靜。
過了大概一刻鍾,幾個黑影從貨場另一頭的破牆根下鑽了出來,推著兩輛板車,迅速靠近停著的列車。
他們動作熟練地撬開幾節棚車的鉛封,打開車門,開始從板車上往下卸貨,一箱箱、一袋袋地往車廂裏搬。
黑暗中,隻能聽到沉重的喘息和貨物摩擦的沙沙聲。
【快點!裝完這趟又能歇陣子了!】
【這麻袋真沉…】
【聽說這次有白糖…】
陳鋒的“耳朵”捕捉著零碎的心聲,確認著目標。
王隊打了個手勢,埋伏的幹警無聲地撲了出去!
“不許動!公安!”
幾聲暴喝打破寂靜,手電筒的光柱猛地照射過去,將那幾個正在搬貨的黑影牢牢罩住!
黑影們嚇得魂飛魄散,扔下東西就想跑!但哪裏跑得過早有準備的公安?幾下就被扭住胳膊按倒在地。
“搜!”王隊喝道。
公安們打著手電檢查板車和已經搬上車廂的貨物,板車上剩下的是幾十條用麻袋緊裹的“大生產”香煙。
而車廂裏,已經搬上去的,赫然是一筐筐風幹的海產、成箱的白糖、還有用稻草裹得嚴嚴實實的南方水果!都是市麵上極難見到的好東西!
人贓並獲!
陳鋒走到一個被按在地上的瘦高個麵前,用手電照了照他的臉——正是豐台站那個值班員老張!此刻他麵如土色,渾身篩糠。
“張師傅,又見麵了。”陳鋒聲音平靜。
老張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完了…全完了…】
就在公安們給這些人上手銬,清點贓物的時候,陳鋒的耳朵忽然捕捉到一絲極其微弱、從遠處鐵軌方向傳來的心跳和呼吸聲!
很輕,很小心,正在快速遠離!
還有同夥望風!要跑!
陳鋒立刻對王隊低喝:“王隊!那邊還有一個!要跑!”
王隊反應極快,對兩個公安一揮手:“追!”
三人立刻朝著陳鋒指的方向追了過去,黑暗中傳來幾聲嗬斥和奔跑的腳步聲,很快,一聲悶響和痛呼,一個黑影被撲倒在地,掙紮著被拖了回來。
手電光一照,陳鋒愣了一下。
這人他見過,是分局後勤科的一個普通辦事員,姓錢,平時看起來老實巴交,開會總坐角落。
錢辦事員被反擰著胳膊,臉色慘白,額頭磕破了,流著血,心聲全是絕望。
【怎麽就沒跑掉…】
【會被槍斃嗎…】
王隊顯然也認識他,又驚又怒:“老錢?怎麽是你?!”
錢辦事員低下頭,一聲不吭。
贓物清點完畢,數量驚人,參與搬運的連同錢辦事員一共六人,全部落網。
但看樣子,這些都隻是幹活的蝦米。
突擊審訊在貨場旁邊的廢棄扳道房裏連夜進行。
麵對如山鐵證,幾個搬運工很快撂了,指認是錢辦事員和老張牽頭聯係他們,每次給錢幹活,至於貨物來源和上線是誰,他們一概不知。
老張也扛不住,交代錢辦事員是他的上線,每次都是錢辦事員通知他時間、車次、對接的司機,他負責帶人幹活和偽造貨票記錄,錢辦事員則定期給他“辛苦費”。
壓力全到了錢辦事員這裏。
他癱坐在破椅子上,眼神空洞,任憑王隊怎麽問,就是咬死一句話:“都是我幹的,沒別人了。”
【不能說…說了全家都完了…】他的心聲充滿了恐懼。
審訊陷入僵局,眼看天快亮了,王隊氣得直拍桌子。
陳鋒走到錢辦事員麵前,看著他磨損的袖口和洗得發白的中山裝扣子,突然問了一句:“錢師傅,你小女兒的先天性心髒病,最近好點了嗎?聽說需要一種進口藥,很不好弄。”
錢辦事員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陳鋒,瞳孔劇烈收縮,嘴唇顫抖得像風中的樹葉。
【他…他怎麽知道?!】
【那藥…是“他們”給的…】
“你一個月工資四十七塊五,要養一家五口,還要給你女兒買那麽貴的藥。”陳鋒語氣平淡,但卻像刀子一樣紮過去,:“靠你自個兒,扛得住嗎?你把這罪全頂下來,你進去了,誰給你女兒買藥?他們還會管嗎?”
錢辦事員臉上的血色徹底褪盡,身體像被抽空了力氣一樣軟下去,雙手捂住臉,發出壓抑的、絕望的嗚咽聲。
“…我說…我都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