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需要那麽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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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援朝從兜裏掏出一個裝青黴素藥粉的小玻璃瓶,將金鬥子裏邊的那丁點金沫兒像擦油水一樣,小心地趕入瓶子蓋好。
    周景明用短柄小鎬挖起來的泥沙還有,彭援朝也不想放過,用金鬥子分兩次將那些泥沙在冰冷的河裏淘洗出來。
    這兩次也跟周景明淘洗的情況差不多,隻是些細微的金沫兒,也都被他裝進小玻璃瓶裏。
    等著瓶子裏邊的金沫兒稍微沉澱,他小心地將裏麵的水倒掉一些,然後將瓶子揚起來觀望,一副樂滋滋的樣子:“兄弟,我看這地兒,品位還行,要不,咱們就把營地定在這裏?”
    周景明歎了口氣:“彭哥,你也是老金客了,就……這點出息?就不想找點品位更高的?就這出金量,我反正是看不上,這得搖多少次金鬥子,才能攢夠一克啊?
    專門進山踩點,不能那麽草率就下決定吧。”
    彭援朝變得興奮起來:“還能找到品位更高的?”
    “要找品位更高的,不難!”
    周景明鄭重地看著他:“難的是,咱們找到了,能不能守得住。”
    “能,怎麽不能?”
    彭援朝哼了一聲:“誰特麽敢跟我搶,我特麽第一個跟他玩命!”
    周景明笑笑:“那咱們接著找,找到了可就靠你守著了,到時候可別慫!”
    “慫,你這可就有點看不起我了……放心,包在我身上!”
    彭援朝說這話的時候,將胸脯拍得嘭嘭響。
    周景明將叼著的煙頭扔掉,站起身來:“咱們接著找!”
    彭援朝立馬帶上家夥什,跟上周景明:“兄弟,你是怎麽肯定剛才那裏有金子的?”
    周景明知道,若是自己不說點專業的東西,怕是以後少不了問東問西。
    他略微想了下:“沿河驗沙,是找金子最常用的方法,就像你之前那樣,順著河流,覺得可能有金砂淤積的地方,就淘弄點泥沙看看。
    用我們地質隊專業點的術語,叫‘取土樣’,既可以計算砂金含量,還能尋找常與金礦伴生的訊砂,也就是淘金的時候,金鬥子裏邊的烏砂。
    這東西,對金礦有指示作用,也用來確定金脈範圍。
    勘察的時候,還經常做一件事兒,那就是敲石頭,掂量石頭。
    一般來說,越是掂著重,敲起來有‘鋼’聲的石頭附近,越可能有金子。
    怎麽說我也是個勘探技術員,有過幾年的勘探經驗,有些東西,經常見,習慣了,一眼瞟過去就能看出不少東西來。
    自然不用像你那樣,一路走一路淘了,再說了,這周邊,還到處是雪,河水裏邊那麽冷,我可不想在這種時候遭這種罪。”
    “原來是這樣啊!”
    彭援朝衝著周景明豎起了大拇指:“牛!”
    “你要是還信不過我,接下來你慢慢淘,我不攔著,要是信得過,別多問,跟著走就是!”
    話雖如此,周景明心裏卻是另一幅光景。
    找金苗要真像他所說的那麽簡單,金把頭不成了人人都能幹的事兒。
    一個地方有沒有含金層,和周圍的地形地貌、水紋、氣候都有關係,必須綜合考慮。
    就即使沿河驗沙,也沒周景明說得那麽簡單。
    他之所以一路溜溜達達,其實還真不是看山形地貌判斷哪裏有金苗,而是在努力地回想著上輩子來到這條河道的時候,哪些地方有人淘采。
    很簡單,有隊伍長時間淘金的地兒,自然是有金脈的,隻是品位高低的差別。
    周景明之所以確定剛才那個位置有金苗,那是因為,他記起,上輩子那地兒有隊伍駐紮淘過金,而且,他去看了下,進山淘金的隊伍,似乎還沒在哪兒淘過。
    大概是因為河道直溜,被不少人認為,衝下來的金砂不容易在那兒淤積,才沒有受到足夠的重視。
    殊不知,一條河道曆經千萬年變化,都不知道經曆過多少次變遷,不可能從始至終保持著一開始的樣子。
    找金子,除了一些必備的技巧之外,還得看運氣。
    運氣好的,穿著草鞋隨便在河邊走一圈兒,回家就能在鞋底兒見著金子。
    運氣差得,哪怕你裝備齊全經驗豐富,就算明知哪裏有金子,挖地三尺,還是可能一根金毛都找不到。
    至於周景明現在所想的富礦,憑著腦子裏那些多少顯得有些模糊的記憶,去山溝裏對著位置多想想什麽地方因為爭地盤幹過架,哪裏幹得凶猛就行了。
    一個地盤,爭奪得越厲害,隻能說明一件事,那地方絕對是個富礦。
    找這樣的地方,那就對了。
    他根本不需要那麽麻煩。
    周景明上輩子,最初到北疆淘金的時候,跟著金老板混,可沒少到各處淘金的河穀走動,憑著那些記憶,加上上輩子幹了那麽多年淘金客積攢的經驗,想要找到金脈,對於別人,可能很難,但對周景明來說,不要太簡單。
    他之所以跟著彭援朝跑這一趟,真的隻是過來看看,初步了解下現在這條淘金河穀的情況。
    也在權衡著接下來該挑選怎樣的地方合適,以及等到淘金隊伍大量進山後的應對。
    金脈品位低,沒什麽人盯著,但也注定一場辛苦,賺不到多少錢。
    若是金脈品位高,是很容易淘到金子,但同時,也會成為別的淘金隊伍眼裏,費盡心思想要爭奪的地方,那是置自身於水深火熱之中。
    周景明清楚自己現在所在隊伍的情況,能說得過去的,隻有自己、彭援朝和武陽三人,其餘的新手,遇到情況,很大可能指望不上。
    雖說手裏有一把槍,但別的隊伍可能有更多的槍,而且,其餘那些淘金老客中,不乏凶狠、陰險之輩,事情就不那麽好說了。
    這其中微妙的平衡,需要好好處理。
    思來想去,他還是覺得,既然這輩子還是決定走淘金路,也不能畏首畏尾,更不能虧了自己,還是決定選一個偏僻點,還沒什麽人發現的富礦,先淘著,遇到事情再說。
    人少,摩擦自然也少,好歹能多安穩地淘上一段時間,多攢上些金砂。
    接下來兩天的時間,彭援朝沒有再像之前那樣自己東淘西看瞎折騰,而是帶著工具,隨著周景明在河穀間溜達。
    之前周景明露的那一手,已經讓他相信周景明的能耐,確實強過自己,那還有什麽好折騰的,跟著看著就行。
    哈衣爾特斯河,有諸多支流和河汊、河溝,就像人體的大小毛細血管一樣,延伸進阿勒泰山。
    直到隔天下午,周景明才領著彭援朝在主河道深處,拐進一條河口處有著幾塊大石頭矗立著的支流。
    那幾塊石頭就是標記。
    沿著河道往裏麵深入,一路上還能看到些往年被人丟棄的破舊工具和一些坍塌的地窩子。
    這些河道,淘金客進山找金,幾乎把凡是有水的河汊,不管大小都尋了個遍。
    在周景明的記憶中,眼下這條河道,也有人在裏邊淘金,隊伍不多,卻是出過一件轟動的事情,那就是曾有數具屍體,順著渾濁的河水漂到主河道來,源於一次地盤爭奪的毆鬥。
    那時候,周景明已經到北疆淘金了,幫著金老板找礦的時候到過,聽金老板說起過這事兒,還專門去看過。
    記憶中,那場毆鬥,應該是八七年前後的事情。
    他上輩子到的時候,那地方已經被淘得見底了。
    即使如此,還有人在上邊翻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