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叫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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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景明和武陽在冷杉林裏,閑聊、抽煙到臨近天黑,冷得有些受不了了,才起身看看河流上下遊,見沒什麽異常,一起返回地窩子。
    淘金河穀地處荒山野嶺,又都累得夠嗆,天一黑就睡覺,兩人鑽進地窩子,看到眾人大都已經裹著被褥睡得起了鼾聲。
    還在醒著的,就隻有彭援朝一人,坐在土灶邊抽煙,借著土灶裏閃動的火光照亮,擦拭著那把雙管獵槍。
    “彭哥,怎麽還不睡,在想什麽呢?”
    周景明抱了個木墩在旁邊坐下,掏出莫合煙卷著。
    武陽累了一天,又進行高強度的訓練,沒多少精神說話,到自己的鋪位,將旁邊“睡過界”的孫成貴扒拉到一邊,脫了鞋子,爬到床上,和衣躺下,拉了被褥蓋住,就沒什麽動靜了。
    彭援朝沒有立刻回答周景明,隻是悶頭一遍遍地擦著獵槍,過了好一會兒:“河穀裏淘金的人越來越多了,我也算是過來人,兄弟,我實話說,沒什麽把握能守住這片寶地,尤其是咱們這種雜牌隊伍,這麽些天下來,人心始終不齊……事情就更難辦了。”
    周景明中午跟他說了可能會有人搶占地盤這事兒的時候,彭援朝就選擇了沉默,看現在的情況,他這一天下來,心裏沒少擔憂,大概那把獵槍才能給他帶來些許慰藉,所以抱著一遍遍地擦拭。
    周景明笑著安慰:“彭哥,其實沒什麽好擔心的,老話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想那麽多幹什麽,等到真有事兒了再說。
    放心,這麽好的地兒,我也不會輕易放棄,別人我不敢說,但我自己,肯定會選擇跟你一起共進退。
    再說了,打打殺殺,那是逼不得已的情況,在此之前,總有緩和餘地,都是人,也都怕死,你說是不是?
    還是那句話,大不了,我再找片地兒,照樣幹。”
    彭援朝抬頭看著周景明,臉色緩和了不少:“有你這句話,我心裏好受多了,突然覺得,在阿勒坦的時候,你要那麽高的價,我都同意讓你們倆入隊,可能是我這趟進山淘金最明智的決定。”
    周景明衝他笑笑:“趕緊睡吧,養足精神,抓緊時間淘金才是正事!”
    早在阿勒坦阿依娜旅館,剛入隊的時候,周景明簡單了解彭援朝的情況,就已經知道這個黑漢,也隻是初次當把頭而已。
    雖然是淘金老客,但一直是跟著別人混,終究欠缺些當把頭的經驗,墊本也薄弱,所以才會一路有那麽多狠話,連嚇帶唬地籠絡著人手。
    話又說回來,就以周景明高昂的開價,若換成別的有經驗的把頭領著的隊伍,也不會輕易將他和武陽接收入隊。
    想要借這雜牌隊伍生財,周景明知道,自己不幫忙管理,很難在河穀立足。
    之所以說這隊伍是雜牌隊伍,那是因為,這隊伍裏的成員,有隴中隴南的,有駱越上林的,有豫州的,有蜀地的,有湘地的,成分複雜,人心也難齊。
    不像別的隊伍,大多數是同一個地方的人抱團,分成一幫幫人。
    這些抱團的隊伍心更齊,勢力也大,彼此之間要是不對路,幹起來是分分鍾的事情。
    周景明在土床上躺下後,也開始細細思索接下來的路子,隻是,沒一會兒功夫,終究被疲憊製止了大腦的運轉,不知不覺睡過去。
    等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一個今天輪值的豫州人在看著小火烤著鐵鍋裏的飯。
    武陽已經出去晨練了。
    其餘的人醒了幾個,都懶得起床,彭援朝倒是睡得很熟,估計是昨天晚上想事想得太多,周景明迷迷糊糊中,還看到他翻身坐起來抽煙。
    他也不忙著將彭援朝叫醒,自己起床穿鞋襪,小聲催促其餘人趕緊起床。
    昨天的高強度勞作,給身體帶來的負荷,並沒有因為睡了一晚上就有所緩解,反而變得更加難受。
    一眾人起床穿戴的時候,齜牙咧嘴,哼哼唧唧的。
    周景明不由說了一句:“都是大老爺們,又不是沒勞累過,都應該知道,這種情況,越是畏畏縮縮,越難受,還不如咬牙撐著,大力點,幹脆點,身體活動開了就好,哼哼唧唧的,像什麽話。”
    別人倒沒說什麽,紛紛忙著起床,隻有曹啟東嘀咕了一句:“周技術員,你昨天負責拉車,架子車有輪子,那活計多輕鬆,當然站著說話不腰疼。
    你也不想想我們,一天下來,手裏的十字鎬、鏟子,就沒怎麽停過,出了多大的力,哼哼唧唧的就怎麽了?
    難受了還不讓人出聲,你管得還真寬,又不是把頭,真把自己當回事兒,顯得多能似的。”
    周景明默默地聽著,直到將黃膠鞋的鞋帶係好,站起身來,這才轉頭看著依然歪在床上的曹啟東:“你說得對,我不是把頭,不該管那麽寬。
    你覺得我活計輕鬆,也好辦,咱們今天就換換,你去運泥沙,我換你挖。”
    曹啟東哼了一聲:“明知道把頭不會答應,還這麽說……有意思嗎?”
    周景明淡笑:“那你說把頭為什麽不會答應?”
    曹啟東猶豫著,沒有吭聲。
    “怎麽不說話了?”
    周景明早看他有些不順眼了,借機發飆:“老子來告訴你,就憑這金苗是老子找到的,就憑老子離開這隊伍,隨隨便便就能在這淘金河穀混得比你好,夠不夠?”
    曹啟東一下子翻身坐起來,吼叫起來:“你充誰老子呢?”
    周景明也不慣著他:“這一路進山到現在,我沒有記錯的話,半路上最先鬧著要走的有你,喝水嫌髒的有你,涮鍋洗碗這種小事兒領頭推諉的是你,淘了一天金子,嫌少的還是你……那麽一幫子人,就數你事兒最多,狗屁不懂,還特麽又慫又可惡。
    要是真想淘金賺錢的,不會是你這鳥樣。
    聽你現在這意思,還想跟老子叫板?”
    見兩人一下子起了火藥味,另一個駱越人趕忙上前勸說:“老曹,你少說幾句,時間也不早了,趕緊起床……
    周兄弟,不,周哥,他就是昨天累了,身上都酸痛,老曹有點起床氣,說話不中聽,沒必要跟他那麽較真,多大點事兒啊,這大早上的,別傷了和氣,和氣生財。”
    “起床氣?我就是他爹也不慣著他。”
    周景明瞟了他一眼,哼笑一聲:“和氣生財?我看你們倆處得挺好,這話,你該跟他說。話又說回來,你們有和氣的時候嗎?勾心鬥角的,能成事兒?”
    這番吵鬧,彭援朝自然是早醒了,他翻身坐起來,卷了支莫合煙點上,默默地看著周景明和曹啟東,直到這時候才說了一句:“我特麽昨天才說過,別壞了我賺錢的路,姓曹的,你到底能不能幹?”
    曹啟東見彭援朝有了趕人的勢頭,猶豫了一下,將脾氣壓下來,從嘴巴裏擠出細若蚊蠅的兩字:“能幹!”
    彭援朝皺起眉頭:“你特麽嘴裏含槍說不出聲了?老子沒聽見。”
    曹啟東趕忙加大聲音:“能幹!”
    “既然能幹,那你給我聽清楚了,老子眼睛沒瞎,你們什麽鳥樣,都幹了些什麽,我一清二楚,這是你最後留在隊伍裏的機會。”
    彭援朝瞪了他一眼,又掃視眾人一圈:“另外,以後周兄弟的話,就是我的話,誰要是不服,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