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老鍾叔也不願擺酒席，畢竟這家裏就吳桂花一個女人，太張揚，傳出去容易惹壞人惦記。
    鍾嬸子和周嬸子幫忙往新屋子裏搬東西，拴柱兒也騎車從外邊回來，車鬥裏隻有十幾棵白菜。
    “姑，咱們附近村屯的菜都換的差不多了，我明天想去縣城那邊的公社走走。”
    “不用去了，拴柱兒，你一會兒跟村裏人說一下，咱們家收野菜，隻要黃瓜香、猴腿兒和蕨菜，二十斤換一個包子。隻要野菜新鮮，多多益善！”
    吳桂花把剛才山上采的野菜拿出來給大夥兒看。
    “幾天沒上山，野菜居然都長出來了。以後沒有白菜蘿卜也不怕，咱們包野菜包子！”
    “哎呀，真的嗎？姑，鐵蛋兒他們早就眼饞我天天吃包子了。我這就去告訴他們！”
    拴柱兒幾步跑出院子，就找小夥伴們報喜去了。
    沒一會兒，別說滿村的小子丫頭，就是各家大人也都知道了。
    第二天中午，就有半大小子送了兩筐野菜過來，當場換走兩個饅頭和一個包子。
    整個南大窪都轟動了！
    山裏野菜遍地都是，但白麵饅頭和包子太金貴了！
    於是，起早貪黑都有人成群結隊的山上，因為白天還要下地幹活兒賺工分。
    從開春到現在，電機廠和礦山的工人已經習慣下班就往食堂瘋跑了。
    賣主食的窗口早早被圍攏的水泄不通，很多人舉著錢扯脖子高喊。
    “五個！我要五個包子！”
    “我要十個包子，五個饅頭！千萬給我留著，再搶不到，我對象要生氣了！”
    “給我八個包子，哪種餡兒都行，我兒子在家打滾兒哭，要吃包子！”
    窗口的大娘一邊收錢，一邊給包子饅頭，忙的腦門兒冒汗。
    很快，她就拍著空盆吆喝。
    “後邊別排隊了，包子和饅頭賣沒了。想吃的，明天早點兒來吧！”
    隊伍裏立刻吵鬧起來。
    “怎麽又沒了！不是說每天多加了二三百個包子嗎？”
    “就是啊，不能多做一些嗎，我們又不是不給錢！”
    “我聽說有很多人從咱們食堂買包子，又拿出去轉賣。是不是食堂的人也動手腳了？”
    “肯定是！”
    “後勤主任呢，趕緊出來！我們要吃包子！”
    徐主任正和徐良說話，拴柱兒在一邊笑嘻嘻陪著。
    突然聽說鬧事，徐主任趕緊出麵，聽完事情原委，他就笑著跟大夥兒解釋。
    “大夥兒不要誤會，食堂沒人截留包子饅頭。今天賣得少是因為做包子的師傅去采買野菜了，打算明天上野菜餡兒素包子和肉包子！
    “大夥兒有點兒耐心，錢也留著，明天肯定讓大夥兒吃個夠！”
    “真的？山上這時候有野菜了嗎？”
    “一聽就好吃，我明天要多買兩個。”
    “肉包子，終於有肉包子了！”
    工人們很容易就相信了，一邊議論著一邊轉移去別的窗口。
    徐主任鬆了一口氣，又拍著拴柱兒的肩膀囑咐。
    “回去跟你姑姑說，我們這邊每天再多加二百個包子！”
    拴柱可不敢答應。
    “徐叔，不是我們不願意多送包子。實在是家裏沒有那麽多白麵和油鹽啊！”
    徐主任有些心虛的摸摸鼻子，每天幾百個包子饅頭，他隻給了錢，可沒給過糧票和糧食。
    徐良想起自己對象，就插了一嘴。
    “叔，咱們食堂每天都有細糧配額，就算要留一半備用，另一半給吳大姐也行啊。她沒有白麵，總不能憑空包出包子來啊！”
    徐主任瞪了侄子一眼，想了想，到底點了頭。
    “行，以後每天給吳同誌那邊留四十斤白麵和五斤油，白麵每斤抵三毛錢，油八毛。但是，包子要多送來三百個！”
    “行，我回去就跟姑姑說！”
    拴柱兒樂的一蹦三尺高，扭頭就要跑。
    徐良一把拉住他，小聲說了幾句……
    吳桂花在煤爐子上放了個鐵鏊子，正一張一張烙煎餅。
    煎餅麵糊糊是白麵、豆麵和苞米麵三合一，這樣配比，烙出的煎餅沒那麽硬，還帶了一點甜味。
    煤爐子和煤塊都是霍城野從縣城拉回來的，不知道他找了什麽關係，居然一次要了兩個。一個扛上山，一個就留在了家裏。
    吳桂花拿到了這樣的好處，當然要好好施展一下手藝了。
    周嬸子端著兩大盆豆芽，仔細挑出黑豆子，預備一會兒和肉絲、芥菜疙瘩絲、韭菜、粉條，放一起炒合菜。
    煎餅卷上一大筷子合菜，一口咬下去，真是神仙都能香迷糊。
    拴柱兒騎著三輪，興奮的衝進院子，不等停穩就嚷了起來。
    “姑，礦山那邊給了四十斤白麵和五斤油！”
    吳桂花很意外，問明白之後也高興壞了。
    “這可是好事，以後不用愁白麵不夠用了。”
    拴柱兒撓撓後腦勺，“就是徐良大哥說，他對象剛回城，沒工作，想從咱家批發包子饅頭，在城裏零賣……”
    吳桂花皺眉，“徐良具體怎麽說的，他不怕對象被抓起來啊？”
    拴柱趕緊搖頭，“姑，你最近沒進城，所以不知道。城裏回來可多知青了，黑市擺攤的人都多了，我也沒看見誰來抓人！”
    吳桂花心裏踏實一些了，但還是沒有輕易答應。
    第二天，她跟著進了城，親眼見到電影院外邊有人偷偷兜售瓜子花生，黑市確實多了不少攤子，街頭巷尾也偶爾就碰到提著籃子的人……
    最主要的是，糾察隊四處亂竄，明明看到了，但都沒抓這些人……
    形勢確實在變好！
    吳桂花高興壞了，直接找到徐良，同意批發包子給他對象，九分錢一個素包子，肉包子一毛四，都留了一分錢的利潤。
    徐良恨不得當場認個親姐，很快找了他對象錢小文過來，定下了每天一百個包子。
    當然，徐良也下了血本，用盡人脈，給吳桂花又買了一百多斤白麵。
    有一就有二，錢小文賣了不到幾天，生意實在太好，又帶了她的好閨蜜一起來批發包子……
    就是徐良都被幾個熟悉的同行纏住了，死皮賴臉找到吳桂花跟前，也要給自家單位食堂采買包子和饅頭……
    事情一發不可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