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妻子趙小蝶看著心急，小聲提醒。
    “你們是軍工單位，大哥一定說的上話。你要不要跟大哥提一提，你卡在副科長這一級已經一年了，該升一升了。”
    霍思安撇嘴，“我就這點兒本事，做個副科長不錯了，也沒人敢給我找麻煩。大哥本來就看不起我，我就是說破嘴皮子，他也不會給我尋人情！”
    “哼，算你有點自知之明。”
    霍老爺子白了兒子一眼，“咱們家如今都是你大哥在撐著，你們幫不上他就算了，絕對不能拖他後腿。
    “他要是有個不順當，你們誰都不好過。都給我腦子放聰明一些！”
    趙小蝶尷尬臉紅，低了頭，不敢再說話。
    霍老爺子打開報紙，心裏忍不住歎氣。
    果然，蜜罐子裏養不出真英雄。
    大兒子自小吃苦，長大後也很少在家，如今出息了，跟家裏卻不那麽親。
    小兒子小閨女呢，出生就開始享福，也跟他們夫妻親近，卻一個也不成才……
    老天爺最公平，從來不會讓人把好處占盡！
    天色剛剛擦黑，霍家餐廳燈火輝煌，飯桌兒上擺了冷熱六道菜。
    不但燉了肉，還做了手擀雜醬麵。
    霍城野拎著一個公文包下樓，大長腿套著軍綠褲子，褲腳掖進皮靴，小孩巴掌寬的牛皮腰帶，若隱若現在羊絨衫下，外邊罩了雙排扣的呢子大衣！
    整個人筆挺的好像白楊樹，俊朗又精神。
    霍家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好幾眼。
    霍思安樂顛顛湊上去追問。
    “大哥，你這衣服都是哪裏買的？我也想買一件這個大衣！”
    霍城野落座，“我媳婦兒在廣省買回來的！”
    “廣省？那麽遠……啊！”霍思安說到一半，驚訝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大哥，你說什麽？媳婦兒？你結婚了！”
    霍老夫人和霍老爺子也都激動壞了。
    “什麽時候的事，我們怎麽不知道！”
    “姑娘是哪家的？父母做什麽工作的？”
    霍思寧也跟著嚷嚷。
    “大哥怎麽沒把人帶回來？爸媽都沒見過，你怎麽就結婚了！”
    霍城野也不理他們，簡單吃了幾口飯菜，直到所有人都冷靜下來。
    “我媳婦兒叫吳桂花，是濱市下邊縣城的。我帶著特種隊拉練期間住在她家後山，因此認識的！
    “我們同歲，她和前夫離婚後，帶著讀大學的女兒。她心地善良，做事有自己的想法，是我一直在找的人生伴侶。
    “我們已經結婚了，她也懷孕兩個多月了，我們感情很好。”
    餐廳裏足足幾分鍾沒人說話，實在是信息量太大，一時消化不了。
    最後還是霍老夫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霍城野，你是不是要氣死我？你怎麽能找個農村人，還是離婚帶孩子的女人！咱們大院兒，不，整個京都，你挑什麽樣的媳婦沒有？你……你簡直瘋了！”
    霍老爺子趕緊擺手安撫老妻，望向兒子也是滿臉不讚同。
    “小野，你這件事確實錯了。太衝動了！你娶妻，不隻是你自己的事，也是咱們整個家庭的事。你該跟我和你娘商量一下再決定……”
    霍思寧和霍思安湊在一起，滿臉的幸災樂禍。
    還是趙小蝶有眼色，帶著孩子們趕緊躲了出去。
    霍城野放下筷子，神色淡淡看向父母。
    “爹，娘，我活了快四十年，無論是為了國，還是為了家，出生入死無數次。
    "現在，我想為自己活一次，和我喜歡的女人一起好好過日子。
    "我不是在征求你們的意見，是通知你們，是不想你們從別人嘴裏知道，對桂花有什麽誤會而已。
    "如果你們接受桂花，願意對她好，尊重她。那過個兩三年，我找機會帶桂花和孩子回來看看你們。
    "如果你們不接受，那以後，她可以和你們不來往。
    "當然我偶爾會回來，因為我是你們的兒子，我有義務給你們養老。
    "我的津貼工資，要交給桂花做家用，我會分出二十塊，每月郵寄回來。”
    “不行！”老兩口不等說話，霍思寧已經跳起來反對了。
    她每個月的工資不夠花，每次回來都要找爸媽打秋風。而大哥的津貼工資幾乎都給家裏，也就是說，實際她拿走的就是大哥的！
    以後大哥的工資沒有了，她也就斷資源了！
    “大哥，你娶個離婚女人，自己不嫌丟臉就算了。怎麽還為了人家，不孝敬爸媽了！我不同意，你趕緊跟她離婚！”
    霍城野對父母有顧忌，對一個米蟲妹妹可沒有。
    他抬手就把一杯水潑了過去。
    “我的事，輪不到你插嘴！再敢讓我聽見一句，你對我媳婦兒不尊敬，別怪我不客氣！”
    說完，他也不理會一家人，拿起公文包就走了。
    留下一家四口都是臉色難看。
    “反了，反了！小野被那個女人灌迷魂湯了，這才結婚多久，就什麽事都聽人家的了！”
    “就是，媽！他居然撒了一身水，我可是他妹妹！他為了外人欺負我！我不管，他不給我道歉，不給我二百，不，五百零花錢，我絕對不會原諒他！”霍思寧氣壞了。
    霍思安翻白眼，望著門口，神色裏倒是有一些羨慕。
    大哥從來都是這樣，做事隻憑自己心意。
    原因很簡單，他……有那個本事！
    到底還是霍老爺子拍桌子，把老伴兒和閨女鎮住了。
    “你們別吵了，城野也快四十歲了，他做事肯定有自己的打算。暫時聽他的，你們不要幹涉他的生活。也許過不了多久，他們就自己離婚了。”
    霍老夫人太了解兒子了，心裏清楚這個可能性幾乎為零。
    但她除了生氣，根本沒別的辦法！
    吳桂花根本不知道十三號別墅裏的驚濤駭浪，南下的火車輪子骨碌碌，因為有了王大山和胡樹林，旅程特別順利。
    兩人一個守著白天，一個守著晚上，沒讓任何人上前驚擾。
    終於下了火車，四個人都是長長鬆了一口氣。
    打了一輛小麵包車，他們直奔大進製衣廠附近的招待所。
    吳桂花拿出的介紹信，讓他們以同樣的價格，享受到了最好的招待。
    四個人，開了兩間房。一間雙人標間，一間內外小套房。
    徐良住標間，吳桂花住套房的裏間，王大山和胡樹林輪流守在套房客廳的沙發上。
    吳桂花拒絕了一次，但王大山和胡樹林堅持，她也沒辦法了。
    幸好，裏間隻有她也一個人，不耽誤她進出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