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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疏遠
千夏一時間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手張開。”
隻聽得與一片暗色中,男人綿長溫雅的聲線徐徐而來。反應過來,身體就已經這麽做了。
絨軟的觸感落入掌心,帶著幸村的體溫——卻沒有前幾次那麽溫暖,而且這次他很禮節的並未觸及千夏皮膚半分,落下即撤,沒有絲毫猶豫。
是個手機掛件。
粉紅色毛茸茸的握在手裏很舒服。
為什麽……要送她這個?
“久留美叫我帶給你的,作為今天上午的回禮——希望你不要因為我的事情牽連到她,久留美真的很喜歡你。而且這也不是我出的主意,加瀨桑就收下吧。”
幸村給出解釋,千夏忍不住抬頭便見他正低頭看著自己,視線交匯時又克製的挪到她被風帶起的發間:“晚上風大,回去吧。那麽我也回去了,明天見。”
男人轉身,語氣和腳步同時一滯,悠悠歎了聲,語氣很輕,帶著說不出的自嘲,“但我以為……加瀨桑明天、後天、大後天——這幾天應該都不想見到我。”
從頭到尾千夏都沒有可以插嘴的機會。
幸村距她越來越遠,那人天生就是個發光體,即便如此視線也不由自主的追隨過去,而後便看到……
他襯衫的顏色深淺不一。
濕著頭發就過來了,真的有那麽急嗎?還是……
“你是跑過來的?”這個不可思議的猜測在千夏大腦裏成型。
幸村腳下一頓,沒有轉身亦無回頭。
明顯猜對了。
千夏一瞬間就心軟了。
這是她一直都有的毛病,她也相當清楚。
卻也萬萬沒有想到——在麵對這個人時,她的這個缺點能被不斷擴大泛濫得發揮到極致!
千夏很用力的咬唇,大腦裏感性的部分終是占領了理智。
“幸村君!”
她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自然清晰,卻還是無可避免的輕顫,“如果幸村君不急著回家,可以來我家把自己弄幹了再走——我這裏也有外套可以借你。”
“謝謝好意,但還是不必了。”
這一次,幸村相當堅定的越行越遠。
被如此拒絕,千夏有點難堪,更多的是某種不知名的情緒在她體內醞釀躥升發酵,快要不可抑製。
那聲音雖然很輕,可她還是聽見了。
幸村說。
“我現在……算是什麽身份?”
我現在,又有什麽資格能去你家呢?
拜這人所賜,千夏一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到淩晨一點多,好不容易把自己折騰累了、睡了,夢裏又是幸村垂著腦袋,忽然似笑非笑的抬頭說——“那我算什麽身份?”荒蕪一片的眼底蔓延出無數手臂來想抓住她,像要帶她一起沉入大海、墜入深淵,萬劫不複!
千夏驚醒,才早上五點不到。
啊啊啊啊陰魂不散的魂淡!
幸村精市你是偷偷給我下降頭了吧!!
毫無睡意的千夏隻好爬起來打遊戲,她選了張最終BOSS是紫毛的碟,直接載入到最後一關,反反複複將BOSS殺了近百遍,心情才稍許好一點,一抬頭,也快要七點了。
起來洗漱,倒不怎麽疲憊,湊近了看能見到眼下有一點點的黑眼圈,千夏想了想,還是決定畫個淡妝遮一遮。
不是因為某個人,是涵養問題。
讓自己以最好的狀態示人,是最基本的教養。
接著,在距校門口五十米處又遇到了不知該如何麵對的那位。
想著那人離開後自己所有一切的反應,千夏少有的慌張了,雖然臉上還是一片淡定。
幸村跟真田一起上學,見到千夏微怔,頷首致意:“早安。”
千夏表情僵硬的也回了一句,幸村收到又自然收回視線,且主動跟旁邊路過的另一位同班女生問了安,麵色如常,和昨夜的失落黯然判若兩人。
走出好遠,真田忍不住提醒:“不要隨便撩撥別人家的女孩子。”
“沒有[隨便]。”
幸村臉上淺而虛偽的笑容完全收斂,抬起的眼底盡是不可見底的深邃,“這次,我很認真,弦一郎。況且……要是她能隨便撩撥就好了。”
真田心裏咯噔了一下,又聽幸村說。
“也不對,要能被隨便撩撥那就不是她了。”
幸村轉身朝真田笑了笑,“放心,我清楚自己在做什麽,應該還我計劃的範圍之內,也都可以控製,弦一郎也不必為我擔心。”
真田:……
總感覺你在剛才的一分鍾內連續變了好幾種畫風,這應該不是我的錯覺吧吧吧吧吧?!
看著那張如沐春風的笑臉,真田仿佛可以理解網球部的其他人所說的那種“看到部長在笑就覺得很是糟心”的感覺是什麽了_(:з」∠)_
這個百變反複無常的boy啊= =
他幹巴巴的補了句:“凡事都不可鬆懈大意。”
今天的加瀨千夏還是麵麵俱到。
不論和女生日常聊天,還是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都沒有半點疏漏,說話時嘴角勾著淺而禮貌的笑,就連班裏的男孩子都說“加瀨今天看起來好溫柔啊”。
隻有她自己知道——
今日的自己相當心不在焉。
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上次還是國中競選學生會長失敗,是四年多前了。
[癡漢]又糾纏了她多日的某人忽然回到正常狀態,畫風突變叫她適應不來ToT/~
下午體育課上排球,因某些原因而特別活躍的千夏一舉打破遊戲的平衡,讓原先友誼第一的女子遊戲分分鍾變成修羅場,連和她同組的有枝子回想起來都是心有餘悸的。
“阿夏,剛剛好活躍啊完全不放水,都不像你了。你今天……心情不好嗎?這個表現看起來也太S了QAQ不過、不過也確實超帥的啦~\(≧▽≦)/~”
千夏仰頭猛灌了口水:“不,是M。”
“欸?”
忽然開始懷念[癡漢]狀態的幸村精市的我是不是已經沒救不用吃藥了?
這是何等的[M]啊_(:з」∠)_
我相當討厭現在這個會為這些煩惱不已的自己。
有枝子就見千夏站起來,扯了扯因出汗而黏在身上的運動衫,低著頭似在沉思,而後她抬頭,表情是難得一見的嚴肅,問道:“現在洗掉運動服到傍晚社團活動結束前,能幹嗎?”
“唔……有吹風機就完全沒有問題啦!”
今天的立海大網球部也是屍橫遍野。
到六點部活結束,正選隊員還留在場內被幸村繼續操練著,到最後,幸村額間的發帶都吸收了重重的水漬,他抬手去摘,不遠處的鐵門推動發出“嘎吱”一聲。
“那個還請先不要摘下來。”
女生清亮的聲音伴著腳步聲響起,所有人均看過去。
就見千夏逆著朝陽從球場入口一步步往裏走,她換了一整套的運動裝束,柔軟微卷的發高高紮起,額間帶著正紅色的發帶,一如此刻她的身影,給人朝氣蓬勃、不可阻擋的淩冽感。
那樣耀眼好似正午升到最高處的烈日,足以灼燒燃遍地上的一切。
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她手裏握著的網球拍。
她走到幸村對麵的、切原還躺著的網球場上,赤紅的眼對上幸村,笑道。
“幸村君,來和我打一場。”
自、信、滿、滿!
也是豁然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