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沁橋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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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時分,龍城大學圖書館六樓。606辦公室內,最後一抹夕陽的餘暉戀戀不舍地透過寬大的窗戶,在深色的地板上拉出長長的、逐漸黯淡的光痕。空氣中漂浮著舊書報和陳年卷宗特有的沉靜氣息,混合著陳秋銘杯中那早已涼透的綠茶散發出的淡淡苦澀。辦公室裏隻剩下他一個人,安河橋和李炬早已下班離去,空曠和寂靜如同潮水般彌漫開來,隻有他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以及偶爾翻閱文件時發出的輕微響動,打破這片沉寂。
    他正埋首於整理白天檢查各院係檔案工作的記錄和報告。桌上攤開著好幾本筆記本和各式表格,字跡密密麻麻,記錄著各個單位檔案室的現狀、存在的問題以及整改要求。他的眉頭微微蹙起,眼神專注,但若仔細觀察,便能發現那專注之下隱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漂泊感。離開法律係、離開那些朝夕相處的學生,如同將一棵大樹強行移栽,即便在新土壤裏努力紮根,總有些看不見的根係仍在原來的地方隱隱作痛。
    “篤篤篤——”輕輕的敲門聲響起,隨即門被推開。
    陳秋銘抬起頭,有些意外地看到鄭燚和顏心心兩人走了進來。鄭燚依舊紮著利落的馬尾,戴著那副黑金絲圓框眼鏡,眼神清澈而沉穩;顏心心則臉上帶著一貫的活潑和些許神秘的笑意。
    “愛徒?心心?你們怎麽來了?”陳秋銘放下筆,臉上露出自然而親切的笑容,暫時驅散了眉宇間的疲憊。在這種下班後的寂靜時刻看到自己的學生,總讓他感到一種莫名的慰藉。
    鄭燚走到辦公桌前,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埋怨,但更多的是關切:“師傅,我聽說您上午去法律係檢查工作了?怎麽也不提前和我說一聲,我好……看看您啊。”她巧妙地將“等您”換成了“看看您”,但眼底的期待卻瞞不過陳秋銘。
    陳秋銘笑了笑,語氣平和,帶著公事公辦的疏離感,仿佛在刻意築起一道堤壩,阻擋某些情感的泛濫:“那是去檢查工作,有正事的,又不是串門走親戚,有什麽好看的。”他拿起茶杯,發現水已涼透,又放了下來。
    顏心心在一旁立刻接口,她的目光狡黠,像隻看穿了一切的小狐狸,語氣帶著調侃:“鄭燚你看,他壓根就不想看你。我猜啊,他更想看到的是某位‘金’姓同學吧?是不是啊,陳老師?”她故意把“金”字咬得很重。
    “金葉子”這三個字,像一枚細小的針,猝不及防地刺入了陳秋銘心中最柔軟、也最敏感的角落。他握著茶杯的手指幾不可察地收緊了一下,麵上雖然還維持著平靜,但眼底瞬間掠過的一絲複雜情緒,卻沒能逃過鄭燚敏銳的眼睛。
    確實,最近這段時間,金葉子似乎從他的生活中淡出了。不像最初他剛調到圖書館時,她幾乎每天都會想方設法地跑來,哪怕隻是隔著窗戶看他一眼,或者匆匆說上幾句話。那種毫無保留的依賴和熾熱的牽掛,曾經是他身處漩渦時最溫暖的慰藉。可最近,她來的次數明顯少了,甚至……好像有陣子沒見到她了。難道……真的像顏心心暗示的那樣,時間衝淡了一切,那個曾經視他如光、口口聲聲“被偏愛”的女孩,已經漸漸把他忘了嗎?這個念頭如同冰冷的溪流,悄無聲息地漫過他的心田,帶來一陣微涼的空落。
    他今天去法律係,內心深處,何嚐沒有存著一絲渺茫的期待,希望能“偶遇”幾個四班的學生,而第一個浮現在腦海裏的身影,毫無疑問就是金葉子。然而,期望落空了,那份隱秘的失望,隻有他自己知道。
    鄭燚看著陳秋銘瞬間微妙變化的臉色,心中了然,她輕輕歎了口氣,說道:“師傅,您還不知道吧?金葉子她前幾天請假回家去了。您今天去係裏,怎麽可能見到她呢?”
    “請假?”陳秋銘的心猛地一提,幾乎是脫口而出,語氣裏帶著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急切和擔憂,“怎麽回事?難道是生病了嗎?這個丫頭,太不小心了!真是笨死了!”那語氣裏的焦灼和心疼,與他剛才刻意表現的平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顏心心看著他這副樣子,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揶揄道:“哎呦喂,你看你,一提到葉子,那擔心的樣子,真是夠了!剛才還嘴硬說不想看呢!”
    鄭燚連忙解釋道:“師傅,她沒有生病。她請假是因為她爸爸找她,讓她回家一趟,說有點事情。”
    陳秋銘追問道:“什麽事?”他下意識地代入了過去班主任的角色,關心著學生的家庭情況。
    顏心心聳聳肩:“我們怎麽知道具體什麽事?那是她家裏的私事。你要真想知道,自己去問她啊!”
    陳秋銘的眼神黯淡了一下,自嘲地笑了笑,搖了搖頭,語氣帶著一絲落寞和清晰的界限感:“我又不是她的班主任了……怎麽好再去過問她家裏的私事。不合適了。”
    鄭燚沉吟了一下,壓低了些聲音,說道:“師傅,我猜……這件事,可能和李一澤有關。”
    “和李一澤有關?”陳秋銘的眉頭再次皺起。
    “嗯。”鄭燚點了點頭,“就在前幾天,金葉子有一次在朋友圈發了一張她和李一澤的合照,可能就是普通的同學合影或者……稍微親密一點的。結果她一著急,忘記設置分組,把她爸爸給屏蔽漏了。然後,沒過兩天,她就請假回家了。不過這會兒應該已經返校了,我看過她的假條。”
    陳秋銘瞬間明白了。原來是戀情曝光了。金葉子的父親,他是知道的,新州市民政局的金驥局長。但越是這樣的家庭,對於女兒的戀愛對象,尤其是李一澤這樣來自普通農村家庭、性格又有些特立獨行的男生,難免會有所顧慮,甚至反對。門第之見,自古有之,在現實中更是屢見不鮮。看來,這兩個年輕人之間,果然橫亙著不小的阻力。他仿佛已經看到了金葉子在家中承受的壓力,心裏不由得為她揪緊。
    鄭燚觀察著陳秋銘的神色,忽然話鋒一轉,眼中閃著光,輕聲問道:“師傅,那……您想不想見見金葉子啊?”
    陳秋銘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用一種近乎倔強的口吻否認,試圖掩蓋內心真實的渴望:“不想!見她幹什麽?見了麵,也隻是徒增傷感罷了……沒什麽意義。”他別開視線,望向窗外已經完全暗下來的天空,仿佛在說服自己。
    鄭燚卻像是沒聽到他的否認,自顧自地繼續說道,語氣篤定:“我知道,在哪裏能夠‘遇見’她。”
    顏心心好奇地湊過來:“哪裏啊?”
    鄭燚微微一笑,吐出了兩個字:“沁橋。”她看著陳秋銘,解釋道,“她過會兒應該會去南區的琴房練琴。從西區過來,沁橋是必經之路。”
    她的話音剛落,陳秋銘幾乎是立刻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動作快得甚至帶起了一陣風。他一把抓過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利落地穿上,語氣變得急促而不容置疑:“你們兩個,也一起來吧。”
    顏心心看著他這一連串行雲流水的動作,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拖長了音調調侃道:“哎——呦——!剛才是誰說‘不想見她’、‘見了隻會傷感’來著?陳科長,您這變臉的速度,可比龍城的天氣還快呢!”
    陳秋銘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窘迫,但他立刻強作鎮定,清了清嗓子,找了個極其蹩腳的理由:“我……我隻是恰巧想要去沁橋那邊,實地查看一下橋梁的質量情況。對,檢查一下公共設施。”
    顏心心笑得更加誇張,捂著肚子:“我的天啊!陳科長,您這權力範圍可真夠大的!圖書館檔案科現在連橋梁質量也歸您管了?哈哈哈哈!”
    鄭燚忍著笑,拉了拉顏心心的胳膊,打圓場道:“行了心心,你就少說兩句,別戳穿我師傅那點……嗯……‘恰巧’的心思了。”
    夜色初降,華燈初上。沁橋橫跨在屯留河上,連接著龍城大學的西區與南區。橋上的路燈已經亮起,在微涼的夜風中散發著昏黃而溫暖的光暈,映照著橋下黝黑河水上泛起的粼粼波光。學生們三三兩兩地走過橋麵,腳步聲、談笑聲混雜著遠處傳來的隱約樂聲,構成了校園夜晚特有的安寧與生機。
    陳秋銘和鄭燚、顏心心來到沁橋的南橋頭。陳秋銘選擇了一個靠近橋邊、光線不太明亮的長椅坐下,目光看似隨意地投向緩緩流淌的屯留河水,仿佛真的在欣賞夜景。然而,他那微微側向橋麵的身體,以及每隔幾秒就迅速掃過橋上往來行人身影的眼神,卻徹底出賣了他內心的期盼與焦灼。
    顏心心挨著他坐下,故意問道:“陳老師,您在這等就行了唄,幹嘛非要我倆陪著啊?我們還有事呢。”
    陳秋銘立刻反駁,語氣帶著一種被看穿後的強詞奪理:“不行!不能走!你們走了,就剩我一個人坐在這裏,像什麽樣子?那多尷尬?會顯得……會顯得很刻意的!”他似乎完全沒意識到,兩個女生陪著一個男老師下班後專門坐在河邊長椅上,本身就已經足夠“刻意”了。
    顏心心毫不留情地戳破:“我的天啊,陳老師!就算我們陪著,您覺得現在這樣就不刻意了嗎?這分明就是……”
    “行了行了,”鄭燚趕緊打斷顏心心的話,安撫地拍了拍陳秋銘的胳膊,“師傅,我們就安心等吧。應該快來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夜色漸濃,河邊的風也帶上了更深的涼意。陳秋銘表麵上維持著鎮定,手指卻無意識地敲打著膝蓋,內心的期待與忐忑如同橋下的河水,暗流湧動。他開始懷疑鄭燚的消息是否準確,甚至擔心金葉子是不是已經改變了計劃。
    就在他幾乎要放棄的時候,鄭燚忽然低聲說了一句:“來了。”
    陳秋銘的心猛地一跳,循著鄭燚的目光望去。隻見橋的那一頭,兩個熟悉的身影正並肩緩緩走來。正是金葉子和李一澤!金葉子穿著一件米色的風衣,圍著淺灰色的圍巾,低著頭,步伐似乎有些沉重。李一澤走在她身邊,微微側頭和她說著什麽。
    李一澤眼尖,首先看到了長椅這邊的三人,他驚訝地碰了碰金葉子的胳膊,指向這邊:“葉子,你看那邊……那不是銘哥嗎?還有鄭燚和顏心心。”
    金葉子聞言,立刻抬起頭。當她看到坐在長椅上的陳秋銘時,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睛瞬間像是被點燃的星辰,驟然亮了起來。她幾乎是小跑著衝了過來,臉上帶著難以置信的驚喜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銘哥?!鄭燚,心心!你們……你們怎麽在這裏?”
    陳秋銘努力壓下胸腔裏那股翻湧的情緒,站起身,臉上擠出一個盡可能自然的、雲淡風輕的笑容,仿佛真的隻是偶然相遇:“我啊?我們三個……嗯,吃完飯沒事,過來欣賞一下河邊的夜景,看看這屯留河的夜色。”他的理由聽起來依舊那麽蒼白無力。
    顏心心在一旁憋著笑,用一種極其誇張的語氣附和道:“對啊對啊!我們專門來欣賞這河邊,深秋時節,萬物凋零,光禿禿的……別有一番風味的美景呢!”她的話引得鄭燚忍不住偷偷掐了她一下。
    陳秋銘無視了顏心心的調侃,轉向金葉子,繼續著他那漏洞百出的“偶遇”劇本:“這麽巧啊,你們也來這邊?”
    李一澤接口道,語氣自然:“我陪葉子去南區琴房練琴。”
    “噢噢,這樣啊。”陳秋銘點了點頭,目光卻始終落在金葉子身上,捕捉到了她眉宇間那抹揮之不去的陰霾。
    鄭燚見狀,立刻心領神會,她一把拉住顏心心,又對李一澤使了個眼色:“一澤,心心,你們兩個過來一下,我有點事情想問你們。”她的動作幹脆利落,不容拒絕。
    顏心心和李一澤都是聰明人,立刻明白了鄭燚的用意。顏心心還故意朝陳秋銘眨了眨眼,然後才跟著鄭燚和李一澤,走到了距離長椅十幾米開外的地方,假裝討論著什麽,實則是貼心地將空間留給了陳秋銘和金葉子。
    突然的獨處,讓氣氛變得有些微妙。金葉子默默地走到長椅邊,和陳秋銘一起坐下。她深深地低著頭,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裏,肩膀微微塌著,整個人像一朵被霜打蔫了的花兒,完全失去了往日那種如同小白楊般挺拔、眼神裏總帶著不服輸勁頭的精氣神。
    陳秋銘看著她這副模樣,心中一陣抽痛。他沉默了片刻,用他特有的、帶著磁性的低沉嗓音,輕輕喚了一聲他曾經給她的昵稱:
    “大寶,”他的聲音溫柔得如同這秋夜的微風,“怎麽了?是家裏……給你施加壓力了嗎?”
    金葉子沒有立刻回答,隻是把頭垂得更低了,過了一會兒,才用帶著濃重鼻音、細若蚊蚋的聲音“嗯”了一下。這輕輕的一聲,包含了無數的委屈和無奈。
    陳秋銘歎了口氣,語氣更加溫和:“是因為……和李一澤的事情,被你爸爸發現了,對嗎?”
    金葉子猛地抬起頭,眼眶已經紅了,淚水在裏麵打著轉,她驚訝地看著陳秋銘:“銘哥……你……你都知道了?”
    “猜到了一些。”陳秋銘點了點頭,“你爸……我知道,新州市民政局的金驥局長,對不對?我和他因為工作關係有過幾麵之緣,印象裏是個很正派、很和氣的人,一點官架子都沒有。”
    “嗯。”金葉子用力點了點頭,眼淚終於忍不住滑落下來,她趕緊用手背擦掉,“他也提起過您,知道是您帶我,他特別高興,特別放心。但是……”她哽咽了一下,“他上個月,剛剛調到市人大去當副主任了。”
    陳秋銘愣了一下:“市人大副主任?那……這是升了啊,是好事。”
    “好什麽呀……”金葉子搖了搖頭,語氣裏帶著不符合年齡的清醒和一絲抱怨,“去人大,基本上就等於退二線了。過去他在民政局,忙得腳不沾地,根本沒太多時間管我。現在好了,他清閑下來了,就打算把更多的精力都投入到我和我弟弟身上,所以……所以對我的事情就格外‘關注’。”她將“關注”兩個字咬得很重,充滿了無力感。
    陳秋銘理解地點點頭。這種從忙碌一線退下來的幹部,往往會對子女教育投入前所未有的熱情,有時甚至會因為過度關注而帶來壓力。他沉吟了一下,緩緩說道:“這件事,我覺得你也不用太著急。你們現在都還在上學,談婚論嫁還早得很。重要的是兩個人彼此認可,共同努力。我相信,等畢業之後,李一澤會用自己的能力和行動,向你爸爸證明,他是一個值得信賴、能夠給你幸福的人。時間會說明一切。”
    金葉子聽著陳秋銘沉穩有力的聲音,仿佛找到了一些主心骨,情緒稍微平複了一些,她小聲說道:“我也是這麽認為的……我相信李一澤。”
    “這就行了。”陳秋銘看著她,目光中充滿了鼓勵,“感情是你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隻要你們自己堅定,彼此信任,共同麵對,外界的阻力總會慢慢化解的。繼續好好相處,不要因為家裏的壓力就輕易放棄,也不要因此和父母產生激烈的衝突。慢慢來,用時間和誠意去溝通。”
    “嗯,我知道了,銘哥。”金葉子用力點了點頭,陳秋銘的話像一股暖流,注入了她冰涼的心田,讓她重新感受到了力量。
    忽然,金葉子像是想起了什麽,抬起還有些泛紅的眼睛,看向陳秋銘,眼神裏帶著期盼:“對了,銘哥,我聽說,很快學校就要舉辦師生五子棋比賽了,叫‘師生同心賽’。你……你會參加的吧?我希望你能參加。”
    陳秋銘想起叢亮的“強行報名”,笑了笑:“對,是有這麽個比賽,叢亮已經給我下命令了。”
    金葉子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語氣變得急切:“那太好了!我希望……我希望你能進入前六名!這樣,我們就有機會組成一隊了!銘哥,我想和你搭檔!”她的眼神熾熱,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渴望和依賴,仿佛又變回了那個被他偏愛的、會直接提出要求的小女孩。
    陳秋銘看著她眼中熟悉的光彩,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他溫和地笑道:“難道還有誰比咱倆更‘同心’的嗎?”
    金葉子幾乎是脫口而出,語氣理所當然,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親昵:“那怕是沒有了!”說完,她自己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下頭,但嘴角卻揚起了一絲久違的、淺淺的弧度。但隨即,那笑容又黯淡下去,帶著濃濃的失落和懷念,聲音也低了下去:“銘哥……我本來以為,你會一直帶著我,直到畢業呢。那樣的話,我還不知道……會被你寵成什麽無法無天的樣子呢。”她的聲音裏,帶著對那段逝去時光的無限眷戀。
    這句話,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陳秋銘心中漾開了層層漣漪。他沉默了片刻,目光望向遠處橋麵上流動的燈火,以及更遠處深邃的夜空,然後緩緩轉過頭,看向金葉子,眼神深邃而溫暖,帶著一種超越時空的堅定:
    “是啊……我本來,也確實是做好了這個準備的。”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千鈞的重量,“不過,大寶,隻要你我之間這份師生情誼長存,這份信任和牽掛不變,我是不是你的班主任,是不是每天都能站在講台上看著你,其實……已經不那麽重要了。”
    他的話語,像夜空中最亮的星辰,瞬間驅散了金葉子心頭的陰霾。她抬起頭,對上陳秋銘那雙仿佛能包容一切、看透一切的眼眸,那裏有理解,有關懷,有毫無保留的支持,更有一種曆經風雨後愈發沉澱的、磐石般的守護。
    刹那間,所有的委屈、壓力和迷茫,似乎都在這一眼中找到了安放的港灣。金葉子重重地點了點頭,臉上終於綻放出一個真心的、帶著淚光的燦爛笑容。
    兩人相視一笑,所有的言語都融入了這秋夜沁橋邊的微風與燈光之中。過往的依賴未曾消減,未來的道路雖未知,但這一刻的懂得與陪伴,足以照亮彼此前行的方向。遠處,鄭燚看著這一幕,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悄悄拉住了還想過去搗亂的顏心心。夜色溫柔,屯留河水靜靜地流淌,見證著這份超越了身份與距離的、深厚而獨特的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