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在空中凝滯的刹那，楚寒借著月璃那一拽之力翻身後撤，殘劍插入焦土穩住身形。他右手指節滲出的血順著劍柄滑落，在劍脊上留下一道濕痕。火種仍在胸腔內灼燒，可戰體經絡卻像被無數細針反複穿刺，每一次真元流轉都帶來撕裂般的鈍痛。
    赤金火紋在他手臂上忽明忽暗，如同風中殘燭。
    對麵，紫袍青年周身雷光緩緩壓縮，原本狂暴的能量竟漸漸收束成一團深紫色光核，懸浮於掌心之上。那兩名追隨者依舊雙手貼背，臉色由紅轉白，顯然正以自身真元維係著這股即將爆發的力量。
    “他在等一個時機。”楚寒低語，聲音壓得極低，“等我動，等我閃，等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去擋。”
    月璃站在他側後方，指尖輕撫月輪鏡邊緣。她沒有說話，隻是將鏡麵微微傾斜，映出那團雷核的輪廓。銀輝微顫，像是察覺到了什麽。
    楚寒咬牙，試圖催動碎星步逼近。可剛一提氣，肋骨下方便傳來一陣抽搐般的劇痛，仿佛有東西在經脈裏炸開。他腳步一頓，膝蓋微彎，險些跪地。
    戰體過載了。
    再強行催動，不隻是反噬那麽簡單——氣息一旦失控，整個迷宮都會感知到他的存在。而更深處，還有未知的敵人潛伏在陣法陰影之中。
    “不能硬接。”他說。
    話音未落，紫袍青年雙目猛然睜大，***核驟然膨脹三分，電弧劈啪作響，空氣開始扭曲。
    月璃動了。
    她抬手將指尖送入口中，牙齒一合，鮮血頓時湧出。她抹向月輪鏡外緣，動作幹脆利落，沒有半分遲疑。
    鏡麵嗡鳴一聲，銀光如潮水般蕩開。
    一層薄如蟬翼的月華自鏡中擴散，迅速包裹住楚寒全身。那光芒並不刺眼，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壓製力，將他身上閃爍的赤金火紋一點點壓回皮下。連同他紊亂的真元波動，也被悄然撫平，仿佛被一層無形紗幕遮蔽。
    楚寒呼吸一滯。
    原本沸騰的火種瞬間安靜下來，經絡中的撕裂感減輕大半，就連腳步也重新變得輕盈。
    “我的月華之力能掩蓋你的氣息。”月璃聲音微顫，額間月紋黯淡了一圈，“但隻能維持一刻鍾。”
    楚寒抬頭看她，見她唇色發白，握鏡的手指微微發抖。
    “夠了。”他沉聲說，眼神一凜。
    就在這一瞬，他動了。
    碎星步全速展開，身形如離弦之箭，在雷光交錯的縫隙中穿梭。鎖鏈尚未完全回收，軌跡尚有破綻。他借著月華掩護，避開所有感應節點，直撲紫袍青年側後。
    對方察覺時已晚。
    楚寒殘劍斜斬，驚雷劍同時出鞘半寸，兩股鋒芒疊加，直取其護體罡氣薄弱處——左肩與頸項交界的位置。那裏是能量回路的樞紐，也是三人聯動陣勢的關鍵支點。
    劍刃切入的瞬間，火種微震。
    一股極其短暫的預判感掠過腦海——下一息，對方體內雷元將順左臂衝向掌心，完成最終釋放。
    楚寒手腕一旋，劍鋒順勢深入，精準切斷那條經脈通路。
    “呃！”紫袍青年悶哼，身體劇烈一晃，***核頓時失衡，反向倒灌入體內。他雙眼暴突，喉嚨裏發出咯咯聲響，整個人踉蹌跪倒，嘴角溢出黑血。
    身後兩名追隨者同時噴血，手掌脫離其背脊，踉蹌後退數步才勉強站穩。
    聯動陣勢，瓦解。
    楚寒沒有停手。他一腳踹在紫袍青年腰側，將其踢翻在地，殘劍橫壓其喉，冷聲道：“誰改的招？”
    那人躺在地上，胸口劇烈起伏，眼中仍有不甘，卻已無力回應。
    月璃緩步走近，月輪鏡對準其眉心。銀輝滲入，片刻後她收回目光，聲音清冷：“記憶被封住了，隻留下一段指令——若失敗，便引爆雷核，寧死不留線索。”
    楚寒盯著他脖頸處那道深色雷紋，緩緩收劍。
    “他們不是試煉者。”他說，“是工具。”
    月璃點頭，扶著鏡柄的手微微用力，才穩住身形。她的呼吸比剛才急促了些，額間月紋幾乎隱沒不見。
    楚寒察覺到她的異樣，轉頭看向她：“你還撐得住？”
    “還行。”她輕聲答，卻沒有抬頭。
    楚寒不再多問，轉身環顧四周。迷宮依舊昏暗，雷光在石壁間遊走，鎖鏈垂落如死蛇。遠處傳來細微震動，像是某種機關正在重啟。
    他知道，這片區域不會平靜太久。
    “我們得盡快離開這裏。”他說，“你剛才用了精血，不能再耗下去。”
    月璃沒反駁，隻是默默將月輪鏡收回袖中。她腳步虛浮地向前走了兩步，忽然身形一晃，一隻手扶住石壁才沒摔倒。
    楚寒立刻伸手扶住她胳膊。
    “我說了我能走。”她掙了一下，語氣有些硬。
    “你現在的狀態不適合逞強。”楚寒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我能感覺到你真元空虛。”
    她沒再動，也沒再說話。
    楚寒沉默片刻，忽然蹲下身，背對著她：“上來。”
    “你說什麽？”她愣住。
    “別浪費時間。”他語氣平淡，“你提供掩護，接下來還得靠你。要是你現在倒下，我們都走不出去。”
    月璃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幾息，終於輕輕趴了上去。她的體重很輕，衣料冰冷，貼著他肩膀的皮膚。
    楚寒站起身，穩了穩背上的重量，邁步向前。
    鎖鏈在腳邊散落，地麵焦黑斑駁。前方迷霧漸濃，隱約可見一道拱門輪廓，嵌在石牆之間，門框上刻著斷裂的符文痕跡。
    走不多遠，月璃忽然在他耳邊開口：“左邊第三根鎖鏈……還在輕微震動。”
    楚寒腳步一頓。
    他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根鎖鏈垂落在地，表麵無光，看似已失效。可仔細觀察，其末端的確在以極小幅度震顫，頻率穩定，像是接收某種信號。
    “不是殘餘能量。”他說，“是活的。”
    月璃閉眼片刻，再次睜開時眸光微閃：“它在記錄我們的路徑。每一步，都被傳往深處。”
    楚寒冷笑一聲：“所以這才是真正的陷阱——不是殺我們，是引我們進去。”
    “現在回頭也來不及了。”月璃低聲說，“月華之力隻剩半刻鍾，而且……我已經感覺不到它的流動了。”
    楚寒眉頭一皺：“什麽意思？”
    “就像……被什麽東西吸走了。”她聲音越來越低，“不隻是消耗，是被吞噬。”
    楚寒立刻停下腳步，右手按在她手腕上探其脈象。真元確實稀薄，但更奇怪的是，那股屬於月華的獨特韻律，竟真的在緩慢消失，仿佛有一張看不見的嘴，正一點一點啃食她的力量。
    他抬頭望向拱門方向。
    迷霧深處，似乎有某種東西在等待。
    就在這時，月璃突然在他背上輕咳了一聲。
    溫熱的液體濺落在他頸側。
    楚寒心頭一緊。
    他伸手摸去，指尖沾上一抹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