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尋訪冰火島,屠龍刀不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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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傾瀉銀河歸東海,無垠浩瀚際無邊!
    王三豐駕著孤舟,在浪濤翻湧的海麵漂泊著。他佇立船頭,極目遠眺。隻見蒼穹低垂,與浩瀚無垠的大海在遠方融成混沌的一線。
    他從來沒有如此這般,感慨大海之無垠。
    自武當下山,他便直奔張翠山最後現身的東海王盤山島,尋找蛛絲馬跡。一無所得後,他索性自王盤山島出海,一路向東,蠻橫的逐島篩查,深入東海未知之處。
    這片茫茫大海,他已探尋了整整十年。
    漫長的歲月消磨著意誌,每當倦意湧上,想要放棄之時,那心海中的微弱殘念總是固執地沸騰,催促他繼續向更深處探尋。
    “‘曾兄’,如此大海撈針,終非長久之計啊。”
    王三豐對著空無一人的海麵苦笑,似在自語,又似在安撫心底那冥冥中的牽引:“罷了,罷了,既已至此,再往前走走看吧.........”
    “吼~~~”
    就在此時,深海方向,陡然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其聲沉悶狂暴,竟似獅吼。
    “這茫茫海上,哪來的獅子?”
    王三豐心頭一動,瞬間醒悟,“不對,這是獅子吼!”
    立即運勁踏舟,朝著獅吼方向急速奔馳而去。
    奔行良久,一座形狀奇異的孤島終於出現在海天盡頭。
    此島地貌奇特,一半被皚皚白雪覆蓋,冰川蜿蜒盤踞。另一半卻熱氣蒸騰,暗紅的岩漿在山石間緩緩流動,宛如一座煉獄。
    火紅的岩漿與白色的冰雪形成了鮮明對比,形成一座冰火交融的壯麗景觀。
    王三豐正自驚異於這島嶼的奇特構造。
    目光掃過,隻見海島沙灘上,兩撥人正激烈廝殺,打得塵沙飛揚,難解難分。
    不,更準確地說,是一群服飾各異的武林人士,正合力圍攻中心的寥寥三人。
    其中一人身形魁梧,拚命護著身側一位女子,那女子腹部高高隆起,分明已是六甲之身。
    正是張翠山與殷素素!
    眼見張翠山夫婦身陷重圍,險象環生,旁邊一位滿頭金發、身材異常高大的漢子徹底陷入狂暴。
    吼!
    謝遜銀發狂舞,蒼勁手掌猛地拍向身旁丈許高的玄武岩。刹那間,仿佛海底蛟龍被激怒,空氣突然扭曲震顫,尖銳的氣浪以他為圓心轟然炸開。
    連綿不絕的獅子吼,如同九重天上的驚雷墜地,又似海底萬鈞洪鍾同時轟鳴。
    吼~~~
    謝遜周身青筋墳起,虯結扭曲,雙目赤紅,喉嚨裏迸發出的聲浪仿佛有了實質,竟將數十丈外的雪鬆成片掀翻在地。
    樹幹被攔腰震斷的脆響,與獅子吼的轟鳴交織在一起,震得人耳膜刺痛,頭昏腦漲。
    圍攻的眾人站立不穩,紛紛踉蹌後退,不少人已是口鼻溢血。
    張翠山急忙伸手捂住殷素素的雙耳,自己卻覺鼻腔一熱,鮮血已順著臉頰流下。
    “義兄,夠了!快停下!停下!”他焦急大喊。
    謝遜卻恍若未聞,狀似瘋魔,怒吼聲仍在持續。
    方圓數裏的海水驟然沸騰起來,成群的飛魚受驚躍出海麵,卻在半空中被無形音波震得七竅流血,紛紛墜落。
    “好一頭狂躁的獅子!!!”
    王三豐見張翠山已然受傷,殷素素更是危殆,再也等不及孤舟靠岸。
    他雙腳猛然向下一踏!
    “哢嚓!”
    腳下那艘伴他多年的孤舟,再也承受不住這等巨力,轟然爆裂,木屑四濺。
    而他則借著這股強大的蹬踏之力,身形衝天而起,宛若蒼鷹撲兔,朝著沙灘上狂吼不止的謝遜疾速撲去。
    半空中,強大的氣機已然鎖定謝遜。
    感受到這股突如其來的淩厲氣勢,謝遜的獅子吼終於停歇。
    他猛地抬起頭,血紅的眸子盯住空中的來人,揚起手中那柄造型古樸、異常寬厚的巨刃,用盡全身力氣,帶著萬鈞之力狠狠砍向王三豐。
    刀風呼嘯,聲勢駭人。
    空中的王三豐卻是不閃不避,雙手揚起,一左向前輕推,一右向後回攬,劃出一個圓融的弧線。
    雙手交錯間,如抱太極,如攬陰陽!
    那柄巨刃攜帶的凶猛力道,一接觸到他的雙掌,便被一股柔韌而又磅礴的力量牽引、卸去大半。
    他順勢抓住厚重的刀背,身形飄然落下,穩穩站在沙灘之上,腳下未見絲毫踉蹌。
    “小友,怎麽是你?”
    臉頰上還掛著血跡的張翠山見到來人,又驚又喜,連忙對身旁的謝遜喊道:“義兄,這位是友非敵,快快住手!”
    然而,此刻的謝遜已近癲狂,哪裏還分得清敵我。
    他怒吼一聲,將手中正與王三豐角力的屠龍刀猛地脫手橫甩,刀身帶著沉重的風聲,砸向剛剛落地的王三豐。
    王三豐側身避開這勢大力沉的一擊。
    謝遜趁此空隙,深吸一口氣,周身衣袍無風自動,七道暗勁在他體內急速流轉。
    隻見他瞳孔驟然收縮,左手捏爪護在胸前,右手拳影瞬間化作漫天虛影,朝著王三豐接連打出七記方位各異的拳風。
    “砰!砰!砰!砰!砰!砰!砰!”
    七聲沉悶的爆響連成一片。
    他額角青筋暴起,虯結扭曲,每打出一拳,周身空氣便泛起肉眼可見的波紋,腳下沙地也隨之裂開蛛網般的細紋。
    第七拳收勢之時,謝遜喉頭一甜,嘴角再次溢出鮮血,身形微微晃動,卻仍強撐著站立,周身散發出的威壓讓周遭空氣都似乎灼熱了幾分。
    這正是崆峒派鎮山絕技,七傷拳!
    眼見這七記拳勁連綿不絕,一拳強過一拳,接踵而至,威力驚人,王三豐也不敢有絲毫大意。
    將手中世人視若珍寶、苦心爭奪的屠龍刀宛如廢鐵一般扔下。隨即雙臂再度揚起,一手捏純陽印,一手攝純陰訣,雙臂緩緩轉動,如抱太極,似演陰陽。
    恍惚之間,一股無形的氣勁自他雙掌間垂流而下。
    動分陰陽,旋轉之間化生四象,再開八卦方位,無窮變化蘊含其中。
    雙臂輪轉越來越快,帶起的氣勁逐漸凝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他身前形成了一道精美絕倫、繁複異常的太極八卦圖形氣牆。
    氣牆之中,白中有黑點,黑中有白點,陰陽魚眼交尾旋繞,清晰可見,穩穩豎立於王三豐身前。
    謝遜那氣勢磅礴、威力浩大的七記七傷拳拳勁,撞上這麵氣牆,竟似石沉大海。
    拳勁落入那徐徐轉動的太極圖氣勁之中,被層層引導、化解、消磨,最終消弭於無形,連一絲波瀾也未曾激起。
    “這……”
    張翠山看得瞠目結舌,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連那瘋魔狀態下的謝遜,似乎也被眼前這一幕所震動,眼中的赤紅稍稍褪去一絲,動作也停滯了下來。
    王三豐見謝遜似乎清醒少許,但仍有再動手的跡象,便用腳尖將地上的屠龍刀輕輕一挑,踢向謝遜。
    他指了指那些趁機四散奔逃的圍攻者:“你的對手在那邊,還是先去料理他們吧。”
    謝遜下意識接住屠龍刀,深深地看了王三豐一眼,眼神中帶著一絲疑惑:“你……不是來搶刀的?”
    王三豐淡然一笑,並未回答。
    謝遜不再多言,握緊屠龍刀,轉身怒吼一聲,殺氣騰騰地追向那帶頭逃竄的老嫗:“金花婆婆,哪裏逃!”
    看著謝遜遠去的背影,王三豐這才轉過身,悠悠看向一旁的張翠山,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笑意:
    “張五俠,你可真是讓我一番好找啊!”
    .......
    謝遜去追殺那些自中原鍥而不舍追蹤到此的金花婆婆等人。
    張翠山則小心護持著妻子殷素素,陪同王三豐返回他們在這島上的棲身之所。
    冰火島上路徑崎嶇,遍布奇形怪狀的岩石,有的被火山熔岩炙烤得烏黑發亮,有的則被萬年冰雪侵蝕得千瘡百孔,行走其上,頗為不易。
    但這島嶼的結構卻十分奇特,呈環狀同心圓分布。
    外圍是刀削斧劈般的千丈絕壁,是此島的天然屏障。
    而中心區域,靠近火山口的地方,竟然藏著一片霧氣氤氳、生機盎然的溫泉綠洲,溫暖濕潤,與外圍的冰火絕境截然不同,給人一種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驚喜。
    交談中,王三豐才得知,這十年間,張翠山、殷素素和謝遜三人,竟一直隱居於此。
    謝遜得到屠龍刀後,便一心沉醉於研究刀中隱藏的秘密。
    張翠山與殷素素最初是被謝遜脅迫至此,遠離中原,在這與世隔絕之地同舟共濟,曆經生死考驗,兩人情愫漸生,最終結為夫婦。
    而張翠山與謝遜,這兩個原本立場或許對立的人,在長時間的相處之下,竟也趣味相投,逐漸放下間隙,最終結拜為兄弟。
    “隻是……不知是否因為那柄屠龍刀的緣故,”張翠山麵帶愁容,語氣沉重,“近些時日,義兄的情緒越來越不穩定,時常陷入癲狂狀態,隻要受到一點刺激,便會狂性大發,難以自控。”
    提及此事,張翠山顯得憔悴不堪。
    他既要時刻留意,保護身懷六甲的妻子不受發狂的謝遜誤傷,又要為義兄的狀況憂心忡忡。
    偏偏那屠龍刀又是謝遜的逆鱗,誰碰誰急,連他這位結義兄弟也不敢輕易去探查刀的究竟。
    為此,張翠山想盡了各種辦法,希望能緩解謝遜的症狀,可惜都收效甚微。
    “小友,你精通醫理,可曾看出些什麽端倪?”張翠山帶著一絲期盼問道。
    王三豐心靈透徹,微微回味先前手抓屠龍刀的感覺,“那刀,似乎有些不詳。”
    “不詳?此話何解?”張翠山連忙追問。
    “我下山之前,曾聽武當宋掌門提及屠龍刀之來曆。”王三豐緩緩解釋道,“據說,這柄屠龍刀乃是昔年劉伯溫,收集了九十九柄斬過龍脈的繡春凶刀,熔鑄而成。”
    “先前我抓住那屠龍刀時,雖然隻有短短一瞬,卻隱隱感受到一股極其深沉、陰冷的怨煞之氣附著其上。”
    “想來,必是昔日斬龍刀斬龍脈之時,沾染了滔天的罪孽與煞氣。”
    “這股怨煞之氣極為隱晦,尋常人或許根本察覺不到,但若是常年持握此刀,心神意誌稍有不堅,日積月累之下,必然會受到其侵蝕影響,心性大變。”
    王三豐看著張翠山憂慮的臉龐,補充道:“謝居士的癲狂之症,恐怕與此刀脫不了幹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