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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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陽光暖著玉米地,林硯蹲在田埂邊撥開茅草,土層還潤著——種子應該還在吸水。
剛起身,褲腳被黃鼬輕輕拽了下,它叼著片半幹薄荷,往石桌方向跑,跑兩步就回頭等,圓溜溜的眼睛亮著,示意林硯跟著它走。
林硯跟過去時,張梅正坐在石凳上翻曬薄荷,竹席上的葉子已經半透,泛著淡青,邊緣卷成小小的弧度。她指尖剛碰到一片葉子,突然頓住。
“不對,這葉子背麵有蟲。”林硯湊過去,果然看見葉片背麵爬著幾隻芝麻大的黑蟲,正啃著葉肉,留下細小的咬痕。
“得趕緊挑出來,不然蟲子繁殖快,整籃薄荷都得被啃壞。”
張梅找了片幹淨的梧桐葉鋪在石桌上,指尖捏著蟲子往葉上放,動作輕得怕捏碎蟲子——怕蟲汁沾在薄荷上,影響味道。
黃鼬見了,立刻湊過來,小鼻子湊到薄荷叢裏嗅了嗅,很快找到一隻藏在葉縫裏的黑蟲。
它沒直接用嘴叼,而是用爪子輕輕扒拉葉子,把蟲子趕到葉邊,再用鼻子拱到梧桐葉上。
林硯看得稀奇:“你倒會找,比我們眼尖。”
黃鼬像是聽懂了,尾巴晃得更歡,又低頭找蟲,沒一會兒就把竹席上的蟲子都趕到了梧桐葉上。
張梅把梧桐葉卷成筒,快步走到院角的火堆旁,把葉筒扔進去,火苗“劈啪”響了兩聲,蟲子瞬間沒了蹤跡:“這下幹淨了,再曬兩個時辰,就能收了。”
林硯剛幫著鋪好兩行薄荷,柴房方向突然傳來哢嗒一聲脆響,接著是陳溪的聲音:“糟了,鏟柄裂了!”
幾人跑過去,見陳溪蹲在磨石旁,手裏握著磨了一半的鐵鏟,鏟柄靠近鏟頭的位置裂了道半寸長的縫,木刺翹了出來。
“剛才磨的時候太用力,沒注意木柄有點幹,一下子就裂了。”陳溪皺著眉,把鐵鏟遞過來,“這鏟頭剛磨亮,要是用不了,明天種豇豆就麻煩了。”
蘇野接過鐵鏟,指尖的藍光掃過裂縫,淡白的光帶裹著木柄:“裂紋沒透到底,還有救。用浸過溫水的藤條纏緊,再抹點樹脂,樹脂幹了能粘住木刺,還能防水,撐到種完豇豆肯定沒問題。”
張梅一聽,立刻往柴房深處走:“我昨天整理柴堆時,在最裏麵找著半罐樹脂,當時想著說不定有用,就沒扔。”
她彎腰在柴堆裏翻找,黃鼬也跟著鑽進去,用爪子扒拉著木柴,沒一會兒就叼著一個鐵皮罐跑出來——正是裝樹脂的罐子,罐口還纏著圈舊布。
“還是你厲害,比我找得快。”張梅笑著接過罐子,擦了擦罐口的灰。
陳溪把鏟柄放在溫水裏泡了泡,讓木頭吸點水分,防止再裂。
蘇野幫著扶著鐵鏟,陳溪取過浸軟的藤條,從裂縫下方開始纏,一圈緊過一圈,纏到裂縫上方時,特意多纏了兩圈,確保牢固。張梅打開樹脂罐,一股淡淡的鬆香味飄出來。
“這樹脂還沒幹,正好用。”她用指尖蘸了點樹脂,均勻塗在藤條上,樹脂呈淡黃色,沾在藤條上很快就變得黏稠。
“等明天早上樹脂幹透,鏟柄就結實了,到時候挖穴肯定沒問題。”
黃鼬蹲在旁邊,盯著塗了樹脂的鏟柄,時不時用鼻子聞聞,像是在確認樹脂有沒有用,惹得陳溪彈了彈它的額頭:“別亂聞,這東西粘得很,沾到你毛上就麻煩了。”
等鏟柄修好,蘇野把裝豇豆種子的布包打開,倒在竹篩裏準備曬。她剛晃了晃竹篩,突然“呀”了一聲,指著幾顆種子。
“你們看,這幾顆有蟲洞!”林硯湊過去,果然有三四顆種子的表皮破了個小孔,用指尖捏開一顆,裏麵能看見細小的蟲蛀痕跡,還有點黑色的蟲糞。
“得挑出來,不然種下去不僅不發芽,蟲子還可能爬到別的種子上,把好種子也蛀了。”
張梅找了個小陶碗,把有蟲洞的種子一顆顆挑進去,“這些也別扔,磨成粉摻在蕎麥麵裏做餅,雖然沒那麽好吃,但總比浪費強——上次在北邊廢墟,我們連發黴的土豆都吃過,這點蟲蛀的種子算什麽。”
蘇野又用藍光把剩下的種子掃了一遍,確認沒有遺漏的蟲蛀種子,才放心地把竹篩放在石桌上。
“這些種子曬到傍晚,潮氣散了就能種。對了,上次我們找玉米種的時候,你還記得嗎?”
蘇野突然開口,“當時在那個塌了一半的糧倉裏,裏麵全是黴味,你和陳溪趴在地上找了半個時辰,才找到那盒沒受潮的玉米種,陳溪還被掉下來的木梁蹭到了胳膊,現在還有疤呢。”
陳溪摸了摸胳膊,不在意地笑:“那點小傷算什麽,當時找到玉米種的時候,你比誰都高興,還說以後能種玉米,不用總吃土豆了。”
林硯也想起當時的場景:“可不是嘛,那天回去的路上,黃鼬還叼著一根玉米芯,一路跟我們回來,像是知道我們找到玉米種了。”
傍晚的風漸漸涼了,吹在臉上沒了午後的燥熱。
石桌上的薄荷已經曬得幹透,摸起來脆生生的,一捏就碎,清香味更濃了。
張梅把薄荷葉子小心地收進粗布兜裏,紮緊袋口時,特意留了個小口,讓香味能散出來一點。
“掛在灶房梁上,做飯的時候聞著這味,都能多吃兩口飯。”
林硯把曬好的豇豆種子收進鐵盒,鐵盒是之前裝玉米種的,她用布擦了擦盒底,又在盒蓋貼了張用炭筆寫的“豇豆種”紙條,還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小豆子圖案。
“這樣下次拿種子,就不會跟玉米種弄混了——上次差點把玉米種當成豇豆種撒了,還好蘇野及時提醒。”
陳溪扛著修好的鐵鏟,往荒地走:“趁天還沒黑透,把草根清了,明天一早就能種豇豆。早上的土潤,種子種下去容易紮根,要是等太陽出來再種,土就幹了。”
幾人跟過去,黃鼬叼著那個裝過蟲蛀種子的小陶碗,也跟著跑,像是怕落下。剛到荒地邊,陳溪的腳突然踢到個硬東西,彎腰一挖,挖出一塊巴掌大的舊鐵片,鐵片邊緣有點鏽,但中間還很厚實,能看出之前是某種工具的一部分。
“這鐵片能做個小鋤頭!”
林硯眼睛一亮,撿起鐵片擦了擦上麵的土,“之前的小鋤頭太小了,除草的時候總夠不著根,用這個做個大點的,把邊緣磨鋒利,再找根木柄裝上,除草肯定方便。”
蘇野用藍光掃了掃鐵片,光帶在鐵片上停留片刻:“這鐵片厚度正好,沒生鏽透,打磨一下就能用。等清完草根,咱們找個錘子,把鐵片敲成鋤頭的形狀,木柄就用柴房裏那根斷了的扁擔,長度正好。”
張梅接過鐵片,翻來覆去看了看:“我小時候跟我爹學過敲鐵片,到時候我來敲,保證敲得平平整整的。”
黃鼬見大家圍著鐵片討論,也湊過來,用爪子扒拉著鐵片,像是在幫忙挪位置。
清草根時,陳溪握著鐮刀,對著草根根部割下去,鐮刀剛磨過,鋒利得很,幾下就割倒一片。
林硯用鐵鏟往草根下插進去,腳踩在鏟柄上用力一撬,整叢草根就從土裏拔了出來,根須上還帶著濕土。
她們把撬出來的草根堆在旁邊,攢成一堆:“這些草根漚上半個月,加點水和玉米地的土,就能變成綠肥,到時候給玉米地添點,玉米苗肯定長得更壯。”
黃鼬沒閑著,叼著撬出來的草根往肥堆送,一趟又一趟,雖然每次隻能叼一小叢,但跑得很勤快,小爪子沾了土,也沒在意,隻是偶爾停下來舔舔爪子,又接著跑。
突然,黃鼬叼著個毛茸茸的東西跑過來,放在林硯麵前——是一隻沒了氣的小田鼠,毛色灰撲撲的,還帶著點土。
“你還會抓田鼠?”林硯又驚又喜,蹲下來摸了摸黃鼬的頭,“田鼠最會偷種子了,你抓了它,以後咱們的玉米種和豇豆種就安全多了。”
張梅笑著說:“這下好了,有黃鼬看著地,不用怕田鼠偷種子,也不用怕麻雀啄芽了——不過麻雀還是得防著點,明天做個稻草人吧,插在玉米地和荒地中間,風一吹動,麻雀就不敢來了。”
大家都同意,林硯去柴房找了根碗口粗的木棍,是之前砍樹剩下的,長度正好。陳溪抱來一捆稻草,是曬過的,很幹燥,不容易發黴。
張梅翻出幾塊舊碎布,有藍色的、灰色的,都是之前從廢墟裏撿的衣服拆的。
蘇野幫著扶著木棍,陳溪把稻草分成幾股,用藤條綁在木棍上,做成稻草人的身子和頭,黃鼬也跟著幫忙,用爪子扒拉著散落的稻草,把稻草往木棍旁推。
張梅把碎布剪成條,係在稻草人的胳膊上,還在頭上係了塊藍色的碎布當帽子:“這樣風一吹,碎布飄起來,麻雀老遠就看見了,肯定不敢靠近。”
陳溪把稻草人扛到玉米地和荒地中間,用力插進土裏,確保站得穩:“正好能看著兩邊的地,晚上要是有野獸靠近,稻草人也能嚇嚇它們。”
天擦黑的時候,草根終於清完了,荒地露出平整的土層,泛著濕潤的光澤。
幾人往回走,張梅走在最前麵,手裏還拿著那塊要做鋤頭的鐵片:“明天種完豇豆,咱們就修鋤頭,先把鐵片敲平,再磨鋒利,爭取後天就能用。”
回到農舍,灶房的燈亮了,昏黃的煤油燈光透過窗戶灑在院子裏,張梅去煮蕎麥粥,剛拿起鹽罐,就發現罐底隻剩下薄薄一層鹽,還混著點鹽粒:“鹽不多了,頂多夠吃三四天,下次得去廢墟找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