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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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剛亮,院外露水還沾在草葉上,風一吹就順著葉尖滴下來,打在地麵的土粒上,濺起水花。
    黃鼬叼著個縫補過的布包蹲在林硯門口——布包是用舊粗布拚的,邊角用深藍色的舊線縫了三圈,針腳有點歪,卻是張梅昨晚特意加固的,布麵還沾著點昨天的蘿卜籽碎屑,邊角綴著的細麻繩,長度剛好夠它用嘴叼住,不會勒到下巴。
    林硯一開門,它立刻把包往她手裏送,尾巴晃得像小旗子,尖兒還偶爾掃到地麵的露水,打濕了一小片毛,眼睛卻直勾勾盯著院外舊菜園的方向,連平時愛蹭的褲腿都忘了碰,隻時不時“唧唧”叫兩聲,催著出發。
    “別急,陳溪姐的鋤頭還沒磨好,等她兩分鍾,磨利了挖溝才快。”
    林硯笑著捏了捏它的耳朵,指尖能感覺到它耳尖的絨毛沾著露水,涼絲絲的。
    轉身往灶房走時,黃鼬也跟著蹭進來,蹲在灶台邊,盯著張梅手裏的陶碗,尾巴輕輕掃著地麵。
    灶房裏,張梅正把泡好的種子分裝進兩個陶碗:蘿卜籽芽尖已經露白,長度約莫半毫米,嫩得像剛冒頭的小絨毛,她怕芽尖被風吹幹,特意用洗幹淨的舊紗布蓋在上麵,紗布是之前包紮傷口剩下的,軟乎乎的,剛好能裹住種子;
    菠菜籽顆粒小,容易撒不均,她從柴房找了個細眼竹篩,把曬幹的細土篩了一遍,去掉小石子和草屑,才和菠菜籽混在一起,用筷子順時針攪了十多圈,確保每顆籽都裹上薄土。
    “蘿卜籽種的時候芽朝下,這樣紮根快,別放反了,反了芽得繞著土長,耽誤出苗不說,還容易長得弱。”
    她把碗遞過來,又指了指牆角的陶製澆水壺,壺身有個小缺口,卻不影響裝水,“壺裏提前灌好水了,昨晚晾的井水,不涼不熱,直接澆就行,不用去河邊再裝,省得來回跑浪費時間,等會兒還要趕在太陽烈之前種完。”
    蘇野背著布包從房裏出來時,指尖的藍光正掃過院角的玉米地,光帶在每株苗的葉尖都停了兩秒,像是在確認長勢:“之前補肥的那幾株玉米苗都變綠了,葉尖也挺起來了,不像之前那樣耷拉著發黃,葉脈也清晰了不少。等蘿卜種下去,咱們再去柴房抱點幹草,蓋在玉米苗根旁,既能保濕,又能擋擋中午的太陽,免得土被曬裂。”
    陳溪扛著磨好的鋤頭跟在後麵,鋤刃泛著冷光,邊緣還能看到細微的磨痕,她用手指輕輕碰了碰刃口,又對著陽光看了看,確認沒有卷邊:“昨晚磨到後半夜,中途還蘸了三次水降溫,就怕磨太熱把刃口燒軟了。現在這鋒利度,挖兩指深的溝沒問題,不用再用鐵鏟慢慢刨,省勁不少。”
    幾人往舊菜園走,黃鼬跑在最前麵,小爪子踩過沾露的草葉,留下一串淺淺的濕印。
    小黃鼬走兩步就回頭看一眼,怕大家跟不上。
    路過玉米地時,它突然停住,對著一株靠近田埂的玉米苗叫了兩聲——苗葉背麵沾著隻芝麻大的黑蟲,正啃著葉肉,留下細小的咬痕。
    它抬起前爪,小心翼翼地扒了兩下,把蟲子扒到地麵,又用爪子輕輕按了按,確認蟲子不動了,才鬆了口氣。
    剛要繼續跑,又瞥見路邊有幾株野豌豆苗,葉片和自己種的很像,它湊過去聞了聞,發現沒有熟悉的種子味,才放心地往前跑,跑兩步還回頭看林硯,像是在說“不是咱們的,不用管”。
    “這小機靈,連蟲子都幫著抓,還知道認自己家的苗。”張梅快步追上它,伸手摸了摸它的頭,掌心能感覺到它頸間的毛已經被露水打濕了一點,“等玉米結棒,給你留個最大的,煮得軟爛了給你吃。”
    黃鼬立刻蹭了蹭她的手心,尾巴晃得更歡了,連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到了舊菜園,蘇野先讓大家停在門口,指尖的藍光繞著斷牆掃了一圈,光帶在三塊碎磚上亮了亮,磚麵被雜草蓋著,隻露出一點邊角:“裏麵有三塊碎磚,壓在草下麵,最大的那塊約莫巴掌大,我先清出來,免得你們鋤草時絆著腳,萬一摔著就麻煩了,這裏的土鬆,摔了容易沾一身泥。”
    她彎腰用手把磚從草下撬出來,磚麵還沾著濕土,重量不輕,黃鼬立刻湊過來,用嘴叼住磚的一角,費力地往旁邊的空地上拖,每拖一塊就擺得整整齊齊,三塊磚排成一條直線,像是在搭個小台子,惹得陳溪笑:“你這是想給種子搭個家?擺這麽齊,比咱們擺的還規整。”
    清雜草時,陳溪握著鐮刀,刀刃貼著地麵,對著草莖根部割下去,動作利落,割下來的草她都堆在菜園邊緣,堆成一小堆,方便後續捆成綠肥;遇到長得粗點的草,她會先把鐮刀尖兒插進草莖下方,再用力割,避免刀刃崩口。
    林硯則用鋤頭把草根撬出來,鋤頭刃插進土裏約莫一寸深,腳輕輕踩在鋤柄中部,借力把根撬起,遇到深點的根,她會多撬兩下,確保把主根拔出來:“這草根真深,得撬幹淨,不然過兩天又長出來,搶蘿卜的養分,蘿卜長不大。”
    她把一叢狗尾草的根扔到肥堆上,根須上還帶著濕土,“不過這些根埋在土裏正好當綠肥,比之前堆的草根肥還快腐熟,到時候蘿卜長到一半,還能再補點肥。”
    黃鼬蹲在肥堆旁,見她們把草根堆在一起,就用爪子扒拉著旁邊的碎土,一點一點蓋在草根上,蓋的時候還會用鼻子拱一拱,把土勻開,避免有的地方沒蓋住,偶爾土蓋多了,還會用爪子扒下來一點,像是在調整厚度。
    清到菜園中間時,陳溪的鋤頭突然“當”地碰到個硬東西,聲音在安靜的菜園裏格外明顯,她趕緊收了力,生怕把鋤頭刃崩了。
    小心撥開表麵的土,露出塊發黑的舊木牌——木牌是楊木的,邊緣有點磨損,上麵刻著“蘿卜畦”三個字,字是用小刀刻的,筆畫有點歪,卻還能看清,木牌背麵還沾著點舊土,顯然是之前種蘿卜的人插的,已經埋在土裏不少時間了。
    “原來以前這裏真種過蘿卜,咱們沒找錯地方,這木牌就是記號。”張梅湊過來,用手擦了擦木牌上的土,木牌的顏色深了點,“這木牌留著,等會兒插在蘿卜地旁,省得以後跟菠菜地弄混,忘了哪塊種的啥,到時候薅錯了就可惜了。”
    黃鼬叼著木牌,往剛清好的蘿卜壟邊跑,找了個顯眼的位置,用爪子扒了個小坑,把木牌插進去,又用土把坑填實,退後兩步看了看,覺得有點歪,又用爪子把木牌扶正,才回到張梅身邊,等著下一步指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