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的肅然與城下的喧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下一步，就該他……”
    趙普話說一半，卻突然戛然而止！
    隻因趙匡胤已然緩緩走了過來，趙匡義見狀也微微低下了頭。
    “則平，我一直有個問題沒想明白，你說太子當初到底是怎麽讓遼國皇帝耶律璟遇刺身亡的？”
    趙匡胤麵無表情地輕聲說道。
    一旁的趙匡義愣了愣：
    什麽情況？
    這重要嗎？
    不是，事情都過了，幽州都已經拿下了……
    卻見趙普也微微愣了愣，似乎在思索著什麽：“明公見諒，在下實在不知……”
    趙匡胤並沒有半點失望，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
    “未知的，往往是最可怕的……”
    說罷，竟直接轉身而去。
    看得一旁的趙二愣了好久：
    什麽鬼？
    又玩深沉……
    等他再看向趙書記時，卻見趙書記也是愣了一會，隨即眉頭緊蹙，似乎在思索著什麽，最後，竟突然眉頭一躍，眼睛散出強烈的喜悅！
    等等！
    難道他們又傳暗號了？
    於是疑惑道：“趙書記，兄長他到底什麽意思……”
    趙普捋了捋胡須，故作神秘地笑道：“衙內，晚上來我房間，我等你……”
    趙二愣了愣，總覺得這句話怪怪的……
    百姓們的依依不舍終究沒能攔住車駕返京的腳步。
    坐在張永德懷中，郭宗訓還在回頭看向後方仍駐足眺望、搖臂呼送的百姓們。
    莫名地，他突然喃喃道：
    “姑父，你說若將來能遷都幽州，天子守國門，這些百姓會不會更安心一些……”
    張永德猛地一怔，癡癡地看向懷中的小家夥：
    天子守國門？
    小小年紀，竟有如此氣魄……
    回到馬車內，郭宗訓看向仍在昏迷的老爹，不自覺地伸手去握住老爹那隻粗糙的大手，喃喃道：
    “父皇，如果是你，你會願意天子守國門嗎……”
    正說著，他卻突然發現老爹的手指顫動了兩下……
    夜色漸深。
    幽州城內，作為留下來斷後的趙匡胤部，也在做著最後的準備。
    禦駕隊伍本就速度不快，他們次日一大早啟程，正好能保持作為斷後部隊該保持的距離。
    房間內。
    趙匡義看向趙普，疑惑道：“趙書記，你找我所為何事啊？”
    趙普捋了捋胡須，沉聲道：“衙內，此次回京或許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了……”
    趙匡義皺了皺眉，歎息道：“是啊，這個問題我們之前就討論過！”
    “雖然整個燕雲十六州沒有被收回來，但幽州一戰，太子名聲大噪，軍中將士們更是對太子稱讚不已，他在軍中的威信與日俱增！”
    “而如今陛下受傷，太子監國，等回到京城後，他定會愈發針對兄長……”
    “隻怕結義的事終究是要被他查出來的……”
    趙普欣慰地點了點頭，說實在的，他早已把這衙內當做了自己的弟子，更何況那日衙內替自己苦苦求情的畫麵還曆曆在目：
    “是啊，那衙內覺得我們該怎麽辦？”
    趙匡義突然笑了：“趙書記這是在故意考我嗎？”
    “你明明都已經有計劃了……”
    趙普再次露出了意味深長地笑容，但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趙匡義。
    “好吧，我說！”
    “可我若說錯了，你可不許向兄長告狀……”
    趙普點點頭，繼續微笑著看向他。
    趙匡義臉色嚴肅了起來，起身很是認真地踱了幾步，沉聲道：
    “依我看，下一步就該想辦法讓兄長當上殿前都點檢！”
    “之前你們不是說了嗎，先當上殿前都點檢，不管日後是進是退，都能穩妥些！”
    趙普欣慰地點了點頭：果然，明公與自己的苦心沒有白費，衙內終究是成長了……
    趙匡義頓了頓，似乎有些猶豫，但見趙普正微笑地看著自己，於是歎息道：
    “可要我說，以兄長目前這德行，隻怕殿前都點檢是徹底與他無緣了，畢竟此次幽州之戰他一點功勞都沒撈著！”
    “而且聽說那張永德在涿州時還舍命救過太子……”
    頓了頓，他的目光突然變得堅定了起來：
    “而兄長結義一事始終都是懸在我們頭上的一把利劍！”
    “且太子對我們的態度也依舊沒有改變……”
    又踱了兩步，趙匡義突然站定身子，直勾勾地看向趙普，目光中驟然多了一絲陰狠，沉聲道：
    “所以，想要徹底擺脫危機，我們還不如一次到位！”
    “正好陛下不是遇刺受傷了嗎？”
    “我們幹脆一不做二不休……”
    趙普無奈地搖了搖頭，打斷道：“好好好，可以了，可以了……”
    唉！
    果然！
    衙內雖然看起來比明公清秀很多，可內心卻比明公陰狠多了。
    算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不強求了他能理解明公了。
    一念至此，他也徹底失去了繼續考較趙匡義的興趣了。
    正色道:“衙內啊衙內，你還是不懂！”
    “有些事我們能做，明公卻決不能做！”
    “而有些事，我們即便做了，也絕不能與明公沾上邊！”
    殊不知，趙普沒說的是，有太子這樣日夜守護陛下，想再對陛下下手，簡直無異於自投羅網……
    見趙匡義還要開口，趙普當即搶先說道：
    “衙內，先聽我說！”
    “在下今夜請你來是為了幫一個很重要的忙……”
    趙匡義原本因為趙普之前說的話還有些不悅，但聽到要自己幫一個很重要的忙！
    沒錯，是很重要！
    所以，他立刻來了興致，疑惑道：“什麽忙？”
    趙普正色道：“我需要你去幫我鼓動明公手底下的那些兄弟，此次北伐明公一點功勞都沒有撈著，兄弟們肯定也在著急！”
    “另外……”
    趙普說著，拿出一個很小的木牌，遞給趙匡義，繼續道：
    “另外需要你利用你的職務之便，將這個東西放入奏報中，但記住，一定要選擇從京都送來的奏報，最好是與此次北伐無關的一些奏報！”
    “切記，做事一定要幹淨，絕不能留任何把柄，否則我們就……”
    趙匡義接過木牌，定睛看向木牌上的小字，下一刻，竟不由地驚得目瞪口呆：
    “趙書記，你這是……”
    趙普捋了捋胡須，沉聲道:“這就是幫明公當上殿前都點檢的辦法！”
    趙匡義難以置信地看向趙普：“你、你這是明顯是要置張永德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