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
    “簡直瘋了……”
    下午，趙匡胤的書房中，得知朝堂上發生的一切，趙匡義氣得牙直癢癢！
    而當他知道那麽多文武官員竟被六歲的太子郭宗訓逼著說出那兩句話的後半句時，他更是怒道：
    “囂張，簡直囂張至極！”
    “他這麽做，簡直就是把所有人文臣武將當作玩物，是在打滿朝文武的臉！”
    “完全沒有把滿朝文武放在眼裏……”
    “之前所有人都說他一定會是未來的明君！”
    “現在他的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
    “我早就說過，這稚子就是個災星！”
    “小小年紀就詭計多端，能是什麽好人？”
    “活不長的……”
    “我看你們誰還說他是未來的明君……”
    趙匡胤卻有些不耐煩地打斷道：“閉上你的嘴吧！”
    “咋咋呼呼的，你又不在朝堂上，就算打臉也打不著你的！”
    “等你先有資格上朝再說吧……”
    趙匡義隻覺得胸口被一把利劍刺中，瞬間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你是堂堂的殿前都點檢，你了不起行了吧？
    我隻是個沒資格上朝的末流小官，你滿意了吧？
    可沒我，那木牌能送到陛下那裏嗎……
    趙匡胤當然不知道，也沒心思管趙匡義在想什麽，他的視線直接越過趙匡義，落在趙普身上。
    話題突然一轉：“我已然打探過，幾位宰相也不知道陛下的狀況，那幾道陛下親筆寫的聖旨都是太子交給他們的。”
    “另外，連皇後都見不到陛下，而太子對皇後說的是陛下恢複得很好……”
    趙普捋了捋胡須，似乎一點也不意外：“嗯，如此說來，那陛下應該是被太子控製了！”
    趙匡胤卻搖搖頭：“我相信陛下！”
    “即便太子是神童，但他畢竟隻有六歲，陛下絕不可能被一個六歲孩童控製！”
    “我跟隨陛下多年，最知陛下深淺……”
    被趙匡胤如此反駁，趙普也沒有一絲意外，再次捋著胡須，幽幽道：“那就證明太子是在撒謊，陛下很有可能恢複狀況真的不好……”
    一旁的趙匡義愣了愣：不是，之前不就是這麽分析的嗎？
    卻見趙匡胤再次搖了搖頭，麵色陰沉到了極點：
    “不！”
    “其實還有一種可能……”
    “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以陛下的能力絕不可能被太子殿下控製，而如果陛下真的恢複狀況很差，他又怎麽可能親筆寫聖旨？”
    “直到今日在朝堂上看著太子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我才終於想明白了這種可能……”
    聞言，趙普與趙匡義對視一眼，二人眉頭都不由地緊蹙了起來：
    “什麽可能？”
    趙匡胤歎了口氣，緩緩道：“這種可能便是……”
    在二人疑惑的目光中，趙匡胤一字一句道：“這一切都是陛下故意的！”
    “他故意放權讓太子瞎折騰……”
    話音未落，趙匡義突然瞪大了眼睛：“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陛下怎麽可能會任由太子如此瞎折騰？”
    “太子如此胡來，是在毀朝堂根基啊，陛下不可能不明白這一點……”
    而一旁的趙普卻麵色凝重了起來，他皺著眉，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趙匡胤道：“沒有什麽不可能的！”
    “不管太子如何折騰，最後隻要陛下出來，一定能收拾殘局！”
    “因為他是陛下，是我大周人人敬仰的聖上！”
    “所以即便太子把局勢折騰得再混亂，他也有能力擺平……”
    趙匡義疑惑道：“可陛下為何要如此啊？”
    此時，趙普突然挑了挑眉，看向趙匡胤的目光中充滿了欽佩：
    “沒錯，的確有這種可能！”
    “明公果然洞若觀火，叫人不得不佩服啊！”
    說到此，他又看向趙匡義，解釋道：“衙內，明公之心思，的確讓人歎為觀止！”
    “如果真是陛下故意放手讓太子瞎折騰，那也就意味著陛下很有可能已經在懷疑那場刺殺是我們……”
    頓了頓，他瞥了眼趙匡胤，連忙改口道：“說明陛下很有可能已經懷疑那場刺殺是大周內部人幹的！”
    “所以他故意退居後麵，讓太子出來瞎折騰，引幕後之人出來……”
    “換句話說，他這是要借六歲太子這把刀，對內部進行大清洗……”
    聞言，趙匡義先是愣了愣，隨即用力凝眉狠狠思考著。
    片刻後，他的神情便肉眼可見地凝重了起來：
    “不會吧，難道這一切都是一場局？”
    “如果是這樣，那豈不是說陛下已經開始懷疑我們……”
    “完了，完了……”
    說到此，趙匡義明顯有些慌了：
    “陛下要是真的沒事，又已經在懷疑我們的話，那我豈不真的危險了……”
    “兄長，那、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
    見一旁的趙匡胤也陰沉著臉不說話，趙普默默歎了口氣：
    說實在的，他真的很佩服明公趙匡胤！
    明公平日不言不語、悶聲悶氣，但每次到了關鍵時候，他總能想到別人想不到的點！
    之前宴席上要對陛下下手時，是明公及時站了出來，不然衙內肯定會被太子抓個現形！
    現在，這種最可怕的可能性也是明公想出來的！
    唉，自己這個謀士在明公麵前簡直無地自容啊……
    想到此，他皺了皺眉：
    如果事情真的如明公分析的這樣，那衙內一點也沒說錯，事情就很嚴重了，甚至可以用絕望來形容！
    自己之所以能推著明公走到今天，最大的仰仗就是陛下對明公的信任。
    可如果真的是陛下故意放手讓太子折騰，這就說明陛下已經懷疑內部了，不，甚至很有可能已經懷疑明公！
    即便陛下不懷疑明公，最起碼也沒有再像以前那麽信任明公了。
    陛下的絕對信任，這可是明公的最大資本啊！
    一旦失去這個資本，以當今陛下的功績與威望，隻要他健健康康的，誰也別想翻了天！
    即便是明公也不行！
    這也是為何明公一直都如此敬小慎微……
    一念至此，趙普心中不由地湧上一股強烈的後悔：
    唉！
    自己當初布置那場刺殺前，怎麽沒考慮到這個後果？
    不對！
    是太子！
    肯定是太子郭宗訓……
    如果不是太子，陛下就算遇刺受傷，也絕不會懷疑明公！
    因為刺殺一事發生之前，連明公都不知道！
    隻有可能是一直都在針對明公的太子，隻有他才會懷疑明公，也隻有他才能讓陛下對明公動搖了……
    想到此，他再次看向神情凝重的趙匡胤：
    看來明公已經是認定這種可能了！
    如果真是這樣，自己決不能牽連明公……
    心裏想著，他突然起身朝著趙匡胤恭敬地行了一禮：
    “明公，感謝您這些年對在下的照顧與信任，如果真是這樣，那……”
    頓了頓，他深深看向趙匡胤，目光無邊堅定：
    “如果真是這樣，那在下會去主動認罪，絕不牽連明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