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14.5】
    SH市木溪文公寓
    車子駛入一個毗鄰河岸、環境清幽的電梯公寓小區。這裏異常安靜，沒有尋常小區的煙火氣，連門崗執勤的都是身著便裝、眼神銳利的特遣隊員。木溪文的家在頂層。他打開厚重的合金門，一個溫婉卻帶著電子質感的女性聲音立刻在玄關響起：
    “隊長，歡迎回家。周雪妍小姐，歡迎您。”
    “哦，兮若，” 木溪文應了一聲，目光掃過客廳——隻見半空中懸浮著十幾塊大大小小的全息屏幕，上麵密密麻麻滾動著任務簡報、全球態勢圖、武器參數，還有幾塊定格著模糊的監控畫麵，像一群散亂的幽靈光蝶，幾乎占據了整個視野。他略顯尷尬地揮了揮手，像驅趕不聽話的寵物，“那個……麻煩清理一下‘戰場’。”
    “收到，正在執行環境優化指令。” 人工智能管家“兮若”的聲音依舊平穩。
    隨著指令，那些漂浮的光屏如同被無形的手牽引，迅速歸攏、折疊、縮小，最後化作一串流光，匯入角落一個不起眼的銀色立柱中，客廳瞬間恢複了清爽。
    木溪文轉向正新奇打量四周的周雪妍，解釋道：“兮若是家裏的智能中樞，也負責整個空間的安全防禦係統……你大概也注意到了，這小區除了我們，沒別人住。”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點無奈的自嘲，“這地方原本是開發商搞的河景新盤，結果資金鏈斷了，老板跑路，成了爛尾樓，根本沒人買。我圖它清靜，就請聯盟出手，把水電管網、結構安全這些基礎問題都修整好了。” 他指了指窗外隱約可見的專用停機坪，“執行任務時，飛機起降動靜不小，住這兒剛好，省得擾民，也省得……引人注目。”
    周雪妍點點頭，目光被客廳中央那根剛剛“吞”掉全息屏的立柱吸引，又好奇地環顧這間充滿硬朗線條、科技感十足卻又有些淩亂的屋子。木溪文走到她身邊，順手把茶幾上一個顯示著複雜能量圖譜的小型懸浮屏也“趕”進了角落的立柱，動作熟練得像在收拾散落的玩具。“別介意，平時任務多，回來倒頭就睡，沒怎麽收拾。”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隨即引著她走向走廊，“雪妍，你住這間。”
    他推開一扇房門，裏麵是間布置簡潔卻溫馨的臥室，窗明幾淨，床鋪嶄新。
    周雪妍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走廊盡頭另一扇緊閉的、看起來更為厚重的金屬房門，好奇地問：“哥……那間是你的臥室嗎？”
    “哦，那個啊，” 木溪文擺擺手，語氣隨意，“那是裝備庫。我平時……睡客廳沙發就行。”
    周雪妍一愣，這才將目光投向客廳中央那個巨大的L型沙發。果然，在那足夠躺下四五人的寬大皮質坐墊上，隨意堆疊著一床揉得有些發皺的被子，旁邊還散落著幾份卷起的紙質地圖和一個戰術平板——那裏儼然成了他臨時的“窩”。
    客廳的燈光柔和地灑下，映照著周雪妍帶著期盼又有些忐忑的小臉。她站在沙發旁，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哥……今晚……我能和你……睡一起嗎？”
    木溪文心頭微微一滯。男女有別，禮教藩籬……雪妍還是個孩子…… 這個念頭本能地閃過。
    “就一晚……好嗎？” 她抬起清澈的眼眸，那裏麵盛滿了依賴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怯意，像隻尋求庇護的幼獸。
    麵對這樣的目光，木溪文準備好的婉拒瞬間消散。他無奈地歎了口氣，嘴角卻牽起一絲溫和的弧度：“好……好吧。” 還真是個黏人的小丫頭。
    “啊！” 一聲短促的驚呼突然從書房門口傳來。木溪文循聲望去，隻見周雪妍正站在他的書桌前，手裏攥著幾個揉皺的紙團——那是他之前隨手扔在筆記本電腦旁邊的。她的臉頰瞬間染上了晚霞般的紅暈，耳根都透著粉意，眼神慌亂地看向他。
    “哥……這……” 她的聲音細若蚊蠅，窘迫得幾乎要把自己縮起來。
    木溪文的臉也“騰”地一下熱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衝過去，一把“搶”過那些尷尬的“證據”，胡亂塞進廢紙簍裏。“啊，這個……放著我來收拾就行！” 他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慌亂。成年男性的某些私人時刻被這樣撞破，實在讓人無地自容。
    為了驅散這彌漫的尷尬，木溪文清了清嗓子，岔開話題：“雪妍，中午想吃什麽？”
    女孩臉上的紅暈還未完全褪去，聞言立刻乖巧地回應，聲音恢複了柔軟：“哥，你做什麽，我都喜歡。”
    “那……” 木溪文挽起袖子，走向廚房，打開冰箱，“就簡單點，炒個回鍋肉，再煮個豆腐蛋湯吧。” 他拿出一塊包裝好的肉塊，掂量了一下，眉頭微蹙，小聲嘟囔著，“嘖，又是人造肉……這口感，總歸比不上新鮮五花肉的滑嫩彈牙。”
    他將米淘洗幹淨放入電飯煲，又把那塊人造肉切成薄片備用。看看時間還夠，他抓起鑰匙：“我下樓去趟超市，買點新鮮青椒和豆腐，很快回來。”
    等他提著新鮮的青翠椒角和嫩白豆腐回來時，周雪妍已經把自己的行李簡單歸置好，安靜地坐在客廳裏。木溪文徑直走進廚房，熟練地係上圍裙，拿起菜刀。鋒利的刀刃落在砧板上，發出清脆而富有節奏的“篤篤”聲。青椒在他手下被利落地剖開、去籽、切成均勻的滾刀塊。
    “雪妍，” 他一邊切著，一邊帶著點家鄉特有的爽朗腔調說道，那口音聽起來格外親切熨帖，“你看這青椒配五花肉，簡直是老天爺安排好的絕配！炒出來那個香哦，巴適得板！” （真是好極了！）
    周雪妍被他的語氣逗得輕輕一笑，眉眼彎彎，起身走到廚房門口，倚著門框看他忙碌。
    “哥，你做飯很熟練呢。” 她輕聲說，帶著一絲欣賞。
    木溪文手中的刀鋒微微一頓，目光似乎飄向了某個遙遠的角落，聲音也低沉了些：“嗯，沒辦法，經常一個人守著空屋子，總不能天天靠營養劑對付。不會點手藝，肚子可不答應。” 說話間，眼前仿佛又浮現出那個係著小圍裙、在隔壁廚房忙碌的俏麗身影——瑪利卡。那時她的父母也時常不在家，她總能把簡單的食材變成誘人的美味，那飄散的香氣常常勾得他忍不住跑過去“蹭飯”……想到那個曾經充滿煙火氣和笑聲的鄰家女孩，如今已天人永隔，一股細密而尖銳的刺痛感，毫無預兆地刺入心房。
    “哥，我也想學著做菜。” 周雪妍的聲音打破了廚房裏規律的切菜聲，帶著一絲期待。
    木溪文手中刀鋒一頓，有些意外地轉過頭：“呃……你不會嗎？” 他本以為這是基本的生活技能。
    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手指絞著衣角：“嗯……我以前……要麽點外賣，要麽就去好朋友蕭怡家蹭飯……我……從來沒自己動手做過飯。”
    看著她眼中閃爍的認真，木溪文心軟了。他放下自己的刀，拿起另一把更輕便些的，仔細擦幹淨刀柄，遞給她：“那……來試試？先從這個開始吧，” 他指了指案板旁邊洗淨的一小把翠綠小蔥，“把這些蔥切成蔥花，小心點，慢慢來。”
    周雪妍鄭重地接過刀，深吸一口氣，學著木溪文的樣子按住蔥段。她全神貫注，動作小心翼翼，刀刃笨拙地落下。然而，就在她試圖調整位置時，指尖一滑——
    “嘶！” 一聲輕呼。
    鋒利的刀鋒瞬間在她纖細的食指上劃開一道淺淺的口子，鮮紅的血珠立刻滲了出來。
    “別動！” 木溪文反應極快，立刻從她手中拿開刀，放回刀架。他迅速轉身拉開櫥櫃下方的抽屜，取出一支小巧的銀色噴霧劑和一卷無菌繃帶。他輕輕托起她受傷的手指，動作熟練而輕柔。噴霧劑噴出帶著清涼藥味的薄霧覆蓋傷口，瞬間止住了血並消毒。他仔細看了看傷口——很淺，但需要保護。他沉默而利落地用繃帶纏繞好她小小的手指，打了一個小巧牢固的結。
    “哥……怎麽了？” 周雪妍注意到他處理傷口時，眉頭幾不可察地微微蹙起，神情帶著一絲異樣的凝重。
    “哦，沒什麽。” 木溪文立刻鬆開眉頭，語氣恢複平常。但他心中卻掠過一絲冰冷的疑慮：傷暴露了！普通的割傷，對於擁有“鳳凰之力”潛質的覺醒者而言，應該會顯示出遠超常人的自愈傾向才對……為什麽她的傷口毫無異常？是能力尚未完全覺醒？還是……鳳凰之力本身就不具備強大的肉體修複特性？這個發現像一顆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一圈不安的漣漪。
    他壓下疑慮，看著她包好的手指，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保護欲：“雪妍，以後有我在呢，飯我來做。你不用特意去學這些，萬一再傷著怎麽辦？”
    “嗯……” 周雪妍低低應了一聲，眼神卻有些黯淡下來，她看著自己裹著繃帶的手指，聲音帶著歉疚和失落，“哥，對不起……我總是……給你添麻煩……”
    “這算什麽麻煩？” 木溪文立刻笑了，笑容溫暖而包容，仿佛剛才的疑慮從未存在，“小事情，別往心裏去。”
    然而，周雪妍卻抬起頭，清澈的目光直直地望進他眼底，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認真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羞怯，聲音雖輕，卻異常清晰地響起：
    “不過……哥……我……” 她頓了頓，仿佛鼓足了畢生的勇氣，“我還是想學會做飯……因為這裏……不隻是你的家……也是……我們兩個人的家！”
    “我們兩個人的家……” 這六個字像輕柔的羽毛，卻帶著千鈞的分量，輕輕拂過木溪文的心弦，讓他有瞬間的失神。他望著她眼中那份純粹的、想要共同經營“家”的渴望，心頭湧起一股複雜的暖流，最終化作唇邊無聲的、帶著憐惜的淺笑。
    “好啊，” 他溫和地應道，目光掃過她包紮的手指和案板上等待的食材，巧妙地轉移了話題，“不過嘛，學藝也不急在這一時。你看，現在鍋裏的油都快熱了，你肚子肯定也餓得咕咕叫了吧？” 他重新拿起自己的菜刀，熟練地將青椒倒入鍋中，爆發出“滋啦”一聲悅耳的聲響和誘人的香氣，“等下次你放假回來，哥一定好好教你，包教包會，怎麽樣？”
    客廳裏氣氛凝重，巨大的全息投影占據了半麵牆壁。馬士琪的立體影像懸浮在空中，聲音帶著焦灼：“隊長，目前的情況就是這樣……北奧斯爾聯邦的態度極其強硬，談判幾乎陷入僵局。他們……他們甚至開始以重啟核武器試驗為籌碼，對我們施壓！”
    “該死！” 木溪文一拳砸在沙發扶手上，指節泛白，眉頭擰成深刻的溝壑，“這些核技術，當年是我們親手交給他們，用以製衡北羅聯盟的！現在倒成了懸在我們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形勢確實危急，” 梁自成的全息影像在一旁補充，聲音低沉，“隊長，我們下一步……”
    “繼續施壓談判！動用一切外交和隱蔽渠道！” 木溪文斬釘截鐵，眼中寒光閃爍，“如果局勢持續滑向深淵……我不排除啟動‘雷霆計劃’的最終預案，采取……特別措施！”
    “哇！” 馬士琪突然發出一聲短促的、完全不合時宜的驚歎，眼睛瞪得溜圓。緊接著，梁自成的影像也仿佛凝固了，視線直勾勾地越過木溪文，聚焦在他身後的某個點上。
    “你哇個……” 木溪文的斥責剛到嘴邊，也下意識地順著他們的目光猛地回頭——
    時間仿佛瞬間凝固。
    浴室的門不知何時開了。氤氳的水汽中，周雪妍裹著一條潔白的浴巾，濕漉漉的長發貼在光潔的肩頸上，發梢還滴著水珠。浴巾堪堪包裹住她玲瓏有致的身體，勾勒出青春飽滿的曲線，尤其是胸前那驚心動魄的起伏，在燈光下形成一道令人窒息的風景。少女初綻的姣好身姿，帶著沐浴後的清新和毫無防備的脆弱感，就這樣突兀地、毫無遮掩地闖入了這嚴肅的指揮現場。
    木溪文的大腦空白了一瞬。下一刻，他幾乎是本能地猛一彈指！清脆的響指聲如同切斷電源的開關，馬士琪和梁自成的全息影像瞬間閃爍、扭曲，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消失得無影無蹤，隻留下空蕩蕩的牆壁和令人窒息的寂靜。
    客廳裏隻剩下他和周雪妍。女孩顯然也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小臉瞬間漲得通紅，像熟透的番茄，一直蔓延到耳根。她局促地抓著浴巾邊緣，聲音細若蚊蠅，帶著巨大的羞赧：“哥……有……有吹風機嗎？”
    “哦！哦！有！有！” 木溪文這才如夢初醒，感覺自己的臉頰燙得能煎雞蛋。他幾乎是同手同腳地衝向儲物櫃，手忙腳亂地翻出一個吹風機，塞到她手裏，眼神飄忽著不敢再看她，“給……給你。”
    周雪妍接過吹風機，插上電源，低垂著頭，默默開始吹幹濕發。暖風嗡嗡作響，試圖驅散空氣中濃得化不開的尷尬。
    木溪文深吸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走到她身邊，刻意將目光投向窗外，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輕咳了一聲：“雪妍……那個……下次你洗完澡出來……最好……嗯，穿戴整齊些。剛才……被馬士琪和梁自成看到了……不太妥當。”
    “嗯……我知道了，哥。” 周雪妍的聲音悶悶地從吹風機的聲音裏傳來，帶著濃濃的窘迫。
    木溪文頓了頓，又想起什麽，語氣放得更柔和了些：“還有……家裏沒有浴缸，隻能用淋浴，你還習慣嗎？”
    吹風機的聲音停了。周雪妍抬起頭，臉上的紅暈尚未褪盡，但那雙清澈的眼眸裏已盛滿了全然的信任和依戀。她沒有回答習慣與否，而是直接放下吹風機，向前一步，伸出雙臂，輕輕環住了木溪文的腰，將濕漉漉的小腦袋靠在他堅實的胸膛上。
    “沒事的，哥……” 她的聲音悶在他懷裏，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滿足，“有你在……就已經很好了……真的很好。”
    這句話像一根柔軟的刺，精準地紮進了木溪文心底最柔軟也最痛的地方。懷中的少女，這個本該在陽光下無憂無慮、像鮮花一樣盡情綻放的年紀，卻被過早地拖入了血腥與背叛的泥沼，背負著常人難以想象的創傷與恐懼。她此刻的滿足，映襯著她所經曆的黑暗，更顯得沉重而令人心碎。
    他心中翻湧著複雜的憐惜與保護欲，伸出手臂，極其珍重地、帶著一種近乎守護珍寶的力量，將她輕輕回擁在懷中，下巴抵著她微濕的發頂，聲音低沉而堅定，如同磐石般不容置疑：
    “嗯，別擔心……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永遠。”
    夜色漸深，牆上的全息時鍾無聲地跳動著“22:00”。客廳裏隻亮著一盞暖黃的壁燈，將兩人的影子投在牆上。周雪妍依偎在木溪文身側，小小的身體傳遞著溫暖的體溫。她纖細的手指正無意識地摩挲著掌心中那枚冰涼的懷表，表蓋光滑的觸感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哥……” 她仰起臉，聲音輕得像怕驚擾了什麽，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探尋，“以前……你……一定很喜歡這個送懷表的女孩吧？能……跟我講講她嗎？”
    木溪文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仿佛被這輕柔的問句刺中了心底最柔軟也最疼痛的角落。周雪妍立刻察覺到了他的異樣，慌忙道歉，聲音裏帶著慌亂：“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我……”
    “沒事的，” 木溪文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放鬆下來，聲音帶著一種刻意維持的平靜，如同覆蓋在深潭上的薄冰，“反正……都已經是……過去了……”
    短暫的沉默在兩人之間彌漫。窗外城市的微光透過窗簾縫隙，在地板上投下一條狹長的光帶。木溪文的目光落在虛空中的某一點，仿佛穿透了時光的塵埃，看到了那個明媚的身影。
    “我們……關係越來越近，” 他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種沉浸於回憶的遙遠感，“後來有一天……她突然對我說，想一直、一直和我待在一起……” 他的嘴角不自覺地牽起一絲極淡、卻無比溫柔的弧度，那笑容裏承載著被歲月衝刷後依然清晰的暖意，“那一刻……真的是我……人生中最明亮、最美好的時光……”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撫過懷表冰涼的邊緣，聲音輕得像一聲歎息：“她說……‘asjdh’。我當時懵了，問她這是什麽意思？你知道她怎麽說嗎？” 他側過頭，看向周雪妍清澈的眼睛，仿佛在複述一個珍藏的秘密，“她說，這是希伯來語……意思是‘我喜歡你’……還有一個更深的含義……” 他頓了頓，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的心屬於你’。”
    “嘿嘿，” 木溪文發出一聲短促的、帶著少年般青澀回憶的笑，眼神卻迅速黯淡下去，如同被烏雲遮蔽的星光，“那……算是我第一次被女孩子這樣鄭重地表白吧……不過……” 他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陰影，“那些……都回不去了……永遠。”
    “哥……” 周雪妍的心被那巨大的失落感揪緊。她伸出手，輕輕覆上他放在膝蓋上的手背，目光堅定而溫柔地凝視著他低垂的眼眸，聲音帶著撫慰的力量，“沒事的……你還有我……我也會一直、一直陪著你。我們……不是已經約定好了嗎？”
    “嗯，” 木溪文感受到手背上傳來的微涼觸感和她話語中的堅定，心頭那沉甸甸的陰霾似乎被驅散了些許。他反手輕輕握住她的手，另一隻手習慣性地揉了揉她的發頂，語氣帶著承諾的暖意，“當然。約定好的。”
    就在這時，周雪妍忍不住打了個小小的哈欠，眼角沁出一點生理性的淚花，像隻困倦的小貓。
    “雪妍，困了？” 木溪文柔聲問。
    “嗯……” 她揉揉眼睛，帶著濃濃的睡意應了一聲。
    “那快去房間睡吧，床都鋪好了。” 木溪文示意她起身。
    然而，周雪妍卻沒有動。她依舊依偎在他身邊，小腦袋靠在他肩膀上，沉默了幾秒，才用細若蚊蠅、帶著巨大羞怯的聲音，囁嚅著問：
    “哥……我……我能不能……今晚……就……就在沙發上……和你一起……睡？”
    “啊？這……” 木溪文的臉頰瞬間如同被火燎過般滾燙起來，連耳根都紅透了。他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請求釘在了原地，聲音卡在喉嚨裏，“這個……雪妍……我……”
    “就一晚……好嗎？” 她抬起小臉，水汪汪的眼睛裏盛滿了懇求和無助，像隻害怕被獨自留下的幼獸。
    “雪妍……這個……不太……” 木溪文語無倫次，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理智的防線在女孩純粹的依賴麵前搖搖欲墜。
    “哥……” 那一聲帶著無限依戀和怯意的呼喚，徹底擊碎了他所有的猶豫。
    “……好吧。” 木溪文認命般地歎了口氣，心中卻翻湧著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除了幼年時依偎在母親身邊，這是他第一次……和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女孩如此親近地共眠。
    周雪妍很快換好“睡衣”——那不過是木溪文一件寬大的舊T恤，穿在她身上鬆鬆垮垮，衣擺垂到大腿，領口歪斜露出一邊小巧的肩頭，襯得她越發纖細嬌小，帶著一種不諳世事的純真可愛。她抱著一個靠枕站在沙發旁，看著木溪文把被子鋪開，小聲問：“哥……你是睡在沙發這頭嗎？”
    “嗯，” 木溪文動作有些僵硬地整理著被角，試圖做最後的努力，“雪妍，其實……你真的該去睡床，那裏更舒服……”
    女孩沒有回答，隻是抱著枕頭，赤著腳，像隻輕盈的小鹿般爬上寬大的沙發，在他預留的位置旁蜷縮下來，用被子把自己裹好，隻露出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望著他，聲音悶悶地從被子裏傳出來，帶著不容置疑的依戀：
    “哥……我隻是……想和你……呆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