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家裏的小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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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攥緊了他的衣角,又認真地追問了一遍:“她不是失手,也不是一時衝動?她是……
    是故意把你推下去的?”
    “嗯。”
    他點了點頭,手指輕輕撫過左臉頰上那道疤。
    “我臉上這道疤,就是那時候留下的。被水草劃破的,傷口很深,差點毀了容。”
    他聲音低了下來,語氣平靜得近乎冷淡。
    “小時候我一直想不通,是不是我哪裏做得不夠好,不夠孝順,不夠聽話,她才這麽討厭我,甚至想讓我死。我曾經拚命地討好她,我以為隻要我再努力一點,她總會看我一眼,哪怕一次也好。”
    “後來我才明白,不管我做什麽,她都不會多看我一眼。她對我的厭惡,是從一開始就根深蒂固。甚至……我越是努力,她越討厭我。”
    他輕輕扯了扯嘴角,可更多是苦澀與自嘲。
    “所以啊,早就不指望她了。從那天從河裏被撈上來之後,我就知道,我不需要那個娘了。血緣是斷不掉的,可心早就涼透了。”
    “不過……”
    他忽然頓了頓,目光落在她臉上。
    “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
    不等她回答,他已將她摟得更緊,像要把她揉進骨血裏。
    “那天救我的那個小姑娘,就是你啊。你才三歲,扯著嗓子叫‘救命’,小臉都嚇白了。如果不是你,沒人會注意到河邊那個快淹死的野孩子。”
    “我……是我?”
    趙蘇蘇整個人僵住了,張了張嘴。
    她努力在記憶的深處搜尋,可童年那段時光早已模糊成一片光影。
    “可……可那年你十歲,我才三歲,那麽小的事,我……我怎麽可能記得?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她的話音未落,心頭卻忽然一震。
    前世,陸子吟為何會在她墳前跪了整整三天三夜。
    為何會默默將她早已屍骨無存的父兄從亂葬崗中一具具尋回,親手埋葬。
    可如今才懂,那是他用了半輩子去償還的恩情。
    “沒關係,我記得就行。”
    他輕聲說,聲音裏帶著一種近乎執拗的堅定。
    他永遠忘不了那一天。
    是他一生中,第一次感受到,有人真心想救他。
    “所以……野禾說你偷偷來看我,是因為這事?”
    趙蘇蘇忽然想起林野禾曾不經意提起的一句話,心裏咯噔了一下。
    陸子吟的耳尖瞬間染上一層薄紅,支支吾吾地說道:“也就……一兩次……我路過村口,剛好聽見你在院子裏說話,就站在樹後看了看……沒敢進去。”
    他的聲音越說越小,像蚊子哼哼。
    “其實……也沒做什麽,就是看看你安不安好……你不知道的。”
    趙蘇蘇聽了,差點笑出聲。
    她趕緊抿住嘴,把笑意壓了下去,隻是輕輕歎了口氣。
    “說句大逆不道的,咱們還是早點想辦法分家吧。你娘這態度,一天比一天狠,再這樣下去,日子真沒法過了。”
    她的手指輕輕搭在他的手背上,語氣堅定。
    “我不想你再受委屈。更不想有一天,你又差點被推下河。”
    “你不孝順,可我很高興。”
    “本來就該分家。”
    他說著,語氣稍稍加重了。
    “隻是這事不容易,我是長子,按理不該先分出去。族裏的規矩擺在那裏,爹娘的臉麵也得顧著。不過……我已經想好辦法了。”
    他眼中閃過一縷不易察覺的冷意。
    “啥辦法?”
    趙蘇蘇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可那光亮隻持續了一瞬,泄了氣般嘀咕道。
    “你是老大,哪有把長子先分出去的道理?再說你勤快能幹,冬天打獵從不偷懶,每次扛回來的獵物都堆得滿院子都是,他們肯放你走?別做夢了。”
    “你別擔心。”
    陸子吟伸手輕輕撥開她額前的一縷碎發。
    “我娘肯定不會跟咱們一起過日子的。她那人,眼裏隻有二弟三弟,對我和你從來就沒真心實意過。而且接下來這個秋冬,我打回來的獵物會越來越少。”
    陸子吟眼神冷了一下,眸子深處仿佛結了一層薄霜。
    “等我變得沒啥用了,我娘才會鬆口讓我搬出去單過。一個對家裏沒貢獻的長子,留著隻會拖累別人,她自然巴不得我走。”
    “可光這樣,也不一定能成啊。”
    趙蘇蘇皺起眉頭,就因為大哥打不到獵物就想分家,哪有那麽容易?
    單憑“沒用”兩個字,想讓老太太點頭,難。
    “當然不止這些。”
    陸子吟低聲笑了笑。
    “我還能‘克’人,比如克妻,也能克別人。命格硬的人,走到哪兒都不討喜,尤其是家裏接連出事的時候,第一個被懷疑的就是他。”
    他眼裏閃過一絲狡黠。
    “這個冬天,家裏總得有人倒點黴。可傳出去就成了‘邪門’。隻要人心一起疑,就不怕老太太不動搖。”
    “你是想找個算命的瞎子來說你命硬,克家裏人,逼你娘把咱們分出去?”
    趙蘇蘇瞬間就明白了,聲音壓得極低。
    “嗯。”
    陸子吟點頭,“我已經托人打聽好了,山那邊有個老道,專看命數,據說斷事奇準。隻要花點銀錢,請他來家裏走一趟,說我八字犯煞,克親克妻克兄弟,不宜同住,再添油加醋講點災禍應驗的事,老太太心軟,自然會信。”
    “就是對你有點虧欠。”
    他聲音低了些,帶著幾分愧疚。
    “以後別人會說你嫁了個克妻的命硬人。風言風語,難聽得很。”
    “怕什麽。”
    趙蘇蘇仰起臉,毫不在意地揚起嘴角。
    “我都沒被你克死,說明我命更硬。說不定還是你福星呢!再說了,誰信那些神神叨叨的?隻要咱們心裏清楚,就行了。”
    她突然靈機一動,像是想到了什麽絕妙的主意。
    “我記得你爹最煩家裏鬧騰,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他發火。你娘這麽偏心,就不信別人心裏沒想法。二弟三弟表麵上服帖,背地裏指不定怎麽埋怨呢。”
    “你想幹嘛?”
    陸子吟眉頭微挑,語氣裏帶著一絲探究。
    他發現她眼神亮亮的,就知道這丫頭又要搞事情。
    趙蘇蘇一臉正經。
    “能幹嘛?就是讓大家明白,做人得講點公平!你娘偏心偏得太過,爹看在眼裏卻裝聾作啞。可隻要家裏接二連三出事,再加上算命的話一傳,人心自然就散了。到時候,不是咱們非要分家,是家裏待不下去了,不得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