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土不就是土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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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無話,隻有海風穿過稀疏樹林的嗚咽和遠處潮汐的低鳴。
    狗蛋盤膝坐在地上,腦子裏全是那《萬法歸源經》開篇關於“土屬性精華”的玄乎描述,越想越迷糊,最後幹脆放棄,靠在樹幹上假寐。
    王語涵則蜷縮在離他稍遠的枯葉堆裏,紅腫的臉頰還在隱隱作痛,她背對著狗蛋,默默忍受著屈辱和丹田那絲刺痛帶來的不適。
    體內生機之蓮的微光與陰死之氣在狗蛋體內無聲地拉鋸,讓他雖然疲憊,卻異常清醒,隻能閉著眼睛熬時間。
    天光微亮,灰蒙蒙的霧氣尚未完全散去。兩人都感覺精神體力恢複了一些,雖然依舊饑餓,但至少能走動了。
    “喂,小泥妮子,”狗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枯葉和塵土,對著王語涵的方向努努嘴,“該走了!待這兒等著,就有東西吃了?”他語氣依舊大大咧咧,但經過昨晚的“救治”和投喂,少了一點之前的刻意挑釁。
    王語涵默默地站起身,沒有看他,隻是低著頭整理了一下自己同樣破爛不堪的衣衫。兩人誰也沒提昨晚那幾巴掌和塞果子的事,一種古怪的、心照不宣的沉默籠罩著他們。
    也不需要辨別方向,朝著海邊的反向走就是了,樹林稀疏,地麵崎嶇,走了大約二十多裏路,日頭已經升到了半空。就在兩人又累又渴,狗蛋開始煩躁地抱怨時,前方稀疏的樹木後麵,隱約露出了低矮的茅草屋頂和簡陋的土牆!
    一個村落!
    狗蛋眼睛一亮,腳步不由得加快。然而,當他們走近村口時,異樣的氣氛瞬間籠罩過來。
    村口空地上,原本可能有些忙碌或閑聊的村民,此刻如同受驚的鳥雀,迅速聚攏在一起。
    三五個年輕力壯的漢子,手裏緊緊攥著鋤頭、扒犁、削尖的木棍,眼神警惕而充滿敵意地盯著這兩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婦孺老弱則被護在人群後麵,臉上同樣寫滿了緊張和恐懼。
    狗蛋看到這麽多人,本能地有些興奮,張嘴就想喊:“喂!你們……”
    話剛出口,袖子就被王語涵猛地拽了一下!差點把他拽個趔趄。
    “各位大叔大爺!”王語涵搶在狗蛋發飆前,一步上前,聲音帶著刻意放大的柔弱和驚恐,還夾雜著長途跋涉後的沙啞,“我們……我們是人!不是海妖!求求你們別害怕!”她努力讓自己的眼神顯得清澈無助,指著來時的方向,“我們……我們家在城裏得罪了人,全家……全家都……”她聲音哽咽,恰到好處地停頓,留下悲慘的想象空間,“隻有我們姐弟二人僥幸逃了出來……我們是從南邊的漁村逃難過來的,昨夜……昨夜實在走不動了,才在那邊的林子裏躲了一宿……”她指了指他們過來的方向,刻意強調是“南邊”和“林子”,而非更危險的西邊海岸。
    人群中間,一個頭發花白、穿著粗布短褂、麵容黝黑卻透著沉穩的老者眯著眼睛,仔細打量著這兩個半大孩子。
    男孩衣衫襤褸,臉上身上都有汙跡和細小的劃痕,露出的皮膚雖然蒼白,但滲出的血跡是鮮紅的;女孩同樣狼狽,頭發散亂,小臉蒼白帶著不正常的紅暈,但眼神雖然驚恐,卻並無妖異。更重要的是,他們身上沒有海妖那股特有的腥鹹濕氣。
    郝大慶緊繃的臉色稍稍緩和,他揮了揮手,示意身後的青壯們放下些戒備:“好了好了,散了吧,看把倆孩子嚇的。看這樣子,確實是遭了大難的苦命人。”他轉向狗蛋和王語涵,聲音放得和緩了些:“娃娃,餓壞了吧?跟我來,先弄點吃的墊墊肚子。”
    “我是這‘礁石村’的村長,郝大慶。”郝大慶一邊帶著他們往村裏走,一邊自我介紹,“你們倆娃兒,叫啥名兒啊?”
    狗蛋一聽問名字,張嘴就來:“我叫狗……”
    “蛋”字還沒出口,王語涵又猛地拽了他一下!這次力道更大,指甲幾乎掐進他胳膊肉裏。
    “嘶!”狗蛋疼得一呲牙,扭頭怒視王語涵,眼神裏充滿了“你找死”的凶光。得虧郝村長在前麵帶路,沒回頭看他們的小動作。
    王語涵無視狗蛋殺人的目光,臉上擠出乖巧又帶著劫後餘生悲戚的笑容,對郝大慶說道:“郝爺爺,我叫趙慧。”她頓了頓,眼角餘光瞥見狗蛋快要噴火的眼睛,心中莫名升起一絲小小的報複快感,故意用清晰又帶著點“心疼弟弟”的語氣補充道:“他是我弟弟,叫趙……德柱。”她特意選了個極其樸實、甚至有點土氣又帶點戲謔意味的名字。
    “趙德柱?!”狗蛋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眼睛瞪得溜圓,死死盯著王語涵,拳頭捏得咯咯作響。什麽玩意兒?老子叫狗蛋,不是那什麽狗屁的“罩得住”!這小妞兒絕對是故意的!
    王語涵感受到他幾乎要實質化的怒火,趕緊低下頭,裝作害怕又委屈的樣子,小聲對郝大慶說:“郝爺爺……我弟弟他……他小時候發高燒,腦子……有點不太好使……您別見怪……”說著,還偷偷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郝大慶聞言,回頭看了一眼氣得臉紅脖子粗、一副要拚命模樣的“趙德柱”,再聯想到他之前想報“狗”什麽的奇怪名字,頓時露出恍然大悟和同情的神色:“唉,可憐的……沒事沒事,柱子是吧?到了郝爺爺這兒,先吃飽飯再說!”他看向狗蛋的眼神裏,充滿了對“傻孩子”的憐憫。
    狗蛋:“……”他感覺一股邪火直衝天靈蓋,偏偏在人家地盤上,又不好發作,隻能憋得滿臉通紅,胸膛劇烈起伏,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像一頭被強行套上籠頭的倔驢,被王語涵半拖半拽地跟著郝大慶走進了一間相對寬敞些的土坯茅草屋。
    屋裏陳設簡陋,隻有一張破舊的木桌和幾條板凳。郝大慶招呼他們坐下,轉身對屋裏一個同樣樸素的婦人吩咐:“孩他娘,去熬點稠粥,切點鹹菜疙瘩,再把昨天剩的魚幹熱上,給這倆可憐孩子墊墊肚子。”
    “郝爺爺,地裏怎麽都是些上了年紀的人啊?沒有年輕的去幹這些體力活麽?”
    “唉!……”
    見郝大慶不想多說,套近乎失敗的王語涵識相的不再多問。
    很快,兩碗冒著熱氣的、能照見人影的稀粥,一小碟黑乎乎的鹹菜疙瘩,還有兩條手指長、幹巴巴的小魚幹端了上來。這已經是這個貧瘠漁村能拿出的最好招待了。
    饑餓的驅使下,狗蛋也顧不得跟王語涵置氣了,端起碗就呼嚕呼嚕地喝起來,鹹菜就著粥,雖然寡淡,但熱乎乎的米湯下肚,讓他整個人都舒服了不少。他抓起小魚幹,連骨頭帶刺嚼得嘎嘣響,吃得狼吞虎咽。
    王語涵則小口小口地喝著粥,動作斯文許多,隻是偶爾夾一點點鹹菜。她看著狗蛋那副餓死鬼投胎的樣子,再看看碗裏清可見底的粥,猶豫了一下,趁郝大慶和老伴沒注意,悄悄將自己碗裏剩下的小半碗粥,倒進了狗蛋快要見底的碗裏。
    狗蛋正埋頭猛吃,感覺碗裏多了點東西,愣了一下,抬頭看向王語涵。
    王語涵立刻別過臉去,裝作看牆上的漁網,耳根卻微微泛紅。
    狗蛋看著碗裏多出來的稀粥,又看看王語涵那故作鎮定的側臉,心裏那股被強行安上“趙德柱”的邪火,莫名其妙地消散了大半。他撇撇嘴,沒說話,低下頭,把那小半碗粥也呼嚕呼嚕喝了個幹淨。
    郝大慶已經帶著自己老伴下地去了,土坯茅草屋裏隻剩下狗蛋和王語涵。
    碗底的殘粥早已舔舐幹淨,腹中饑餓稍緩,狗蛋的心思立刻又回到了那本讓他抓心撓肝的《萬法歸源經》上。
    他盤算著繼續琢磨那“土屬性精華”的玄乎說法,可自己肚子裏那點墨水實在不夠折騰。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坐在對麵、正望著窗外發呆的王語涵。
    這小妞兒應該懂得總比自己多吧?
    “喂,”狗蛋清了清嗓子,試圖讓自己的語氣不那麽像命令,“那個……啥叫‘土屬性’?”他問得直接,眼睛緊盯著王語涵。
    王語涵聞聲轉過頭,眼神裏的迷茫瞬間被一種刺痛取代。修煉!他已經開始琢磨功法了!而自己呢?丹田那絲刺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現在的處境!
    她幾乎是帶著一絲報複性的惡意,猛地一指腳下被踩得結實、微微泛著潮濕的紅土地麵,聲音又冷又硬:“喏!這不就是?你踩著的、房子蓋著的、漫山遍野的都是土!不就是土屬性?”
    她雖然話像帶著刺,但也成功地把他的注意力完全拉到了地麵上。
    “土……”狗蛋低聲嘟囔了一句,目光卻變得異常專注。他不再看王語涵,而是依言盤膝坐下,就在這簡陋的茅屋泥地上。他閉上眼睛,努力回憶《萬法歸源經》開篇的引導法門,尤其是關於感知和引納土行元氣的部分。
    有過修煉《引氣納體術》的經驗,靜心凝神、引導體內氣息流轉對他來說並非難事。
    更關鍵的是,他體內那股源自生機之蓮的溫和生機,此刻竟異常活躍地響應著他的意念,仿佛找到了一個熟悉的新夥伴,自然而然地融入到他嚐試運轉的新功法路徑之中。
    王語涵本想繼續冷嘲熱諷幾句,發泄心中的鬱氣,但當她看到狗蛋坐下,周身氣息迅速沉凝下來,甚至隱隱透出一股與之前修煉《引氣納體術》時不同的、更為厚重的韻味時,所有的話語都堵在了喉嚨裏。她的眼神也變得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