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9章 最後的反間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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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烽口的雪地上,焦黑的戰馬屍骸仍在冒煙。
    這些大梁兵卒們站在屍橫遍野的戰場上,攥著刀的手還在抖。
    他們贏了!
    五百人擊退了五千血狼騎!
    散落著箭簇和兵器,空氣中彌漫的焦臭味和血腥氣人,讓人都要窒息了。
    “贏了?”一個年輕兵卒喃喃自語。
    “贏了!”
    一個老兵猛地舉起染血的刀,嘶啞的吼聲撕破寂靜。
    刹那間,整個虎烽口炸開了震天的歡呼。
    有人跪地痛哭,有人抱在一起大笑,更多的兵卒則癱坐在雪地裏,像是被抽幹了全身的力氣。
    吳克雄站在隘口上,望著腳下堆積如山的屍體,嘴角微微抽動:“所有人,清剿現場!快!”
    “是!”
    兵卒們如夢初醒,紛紛衝向戰場。
    整整五百多匹戰馬,一千多把鋒利的燕刀,還有堆積如山的盔甲、弓箭、箭囊,甚至連那些凍僵的戰馬屍體,都被他們拖到一邊,這可是難得的肉食,足以讓弟兄們改善幾頓夥食。
    至於那些血狼騎的屍體,兵卒們澆上剩餘的麻油,一把火燒成灰燼,骨灰全被掃進冰窟。沒人願意讓這些豺狼的骨頭,髒了虎烽口的土地。
    吳克雄掃過戰場,挑眉道:“老陳,咱們的傷亡怎麽樣?”
    “陣亡二十三人,重傷十五人,輕傷四十餘人。”
    “哈哈!對方可是血狼騎,折損了一千多人!咱們的這點兒傷亡,值了!”
    吳克雄大笑著,一巴掌拍在陳秀成肩上:“你們的百人隊第一個衝下山坡,不僅重挫了燕狗的銳氣,還掀翻木板斷了他們的後路……老子給你記頭功!”
    陳秀成連忙擺手:“屬下不敢居功,能以五百破五千,全靠營將大人的奇謀妙算……冰窟、滾石、火攻,一環扣一環,便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擋不住!”
    “對對!”劉雲召跟著附和,臉上堆著笑:“營將大人這計謀,簡直是神來之筆!”
    “屬下對營將大人的敬仰,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行了!”
    吳克雄被拍得老臉發紅,擺擺手打斷了他們,問道:“赫連絕吃了這麽大的虧,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要是他們再來攻,怎麽辦?”
    劉雲召想也不想:“咱們把河道冰層全鑿穿!讓他們過不來!”
    “蠢貨!”
    吳克雄瞪了他一眼:“河水一晚上就能凍上半尺厚!血狼騎要是守在河邊,最多兩天就能踏冰過來!”
    滾石?
    火箭?
    這些法子隻能用一次。
    血狼騎吃了虧,下次必然會提防,一旦讓他們衝到虎烽口下,五百人根本擋不住。
    幾個隊正頓時傻了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說不出話來。
    唯一的指望,是鎮北關的援軍。
    可是吳克雄心裏清楚,上次去鎮北關,他們連蕭烈的麵都沒見到,隻說是“偶感風寒”。你想想,作為一個煉血境武者,哪會輕易生病?恐怕鎮北關的情況,比他們想象中的還更要糟糕。
    帳內的氣氛瞬間沉重下來。
    吳克雄突然看向陳秀成:“老陳,你們隊的張牧羊呢?”
    “他在清理戰場,這次衝在最前麵,功勞肯定有他一份。”
    “來人,把張牧羊叫來。”
    “是。”
    親兵領命而去。
    現在,張牧羊和蘇櫻、張小北等張家村後生正聚在角樓裏。
    篝火劈啪作響,映著每個人臉上的疲憊和興奮。
    “那血狼騎也沒什麽了不起的!我一刀就劈翻了一個!”
    “我殺了兩個呢!”
    “拉倒吧你。”張小北笑罵道:“剛才是誰嚇得差點把刀扔了?”
    “我那是……那是凍的!”
    那後生撓撓腦袋,漲紅了臉,頓時引來一片哄笑。
    蘇櫻坐在張牧羊身邊,沒說話,隻是反複擦拭著燕翎刀。
    刀刃早已鋥亮,可她就像是魔怔了似的停不下來。
    赫連絕跑了,讓她心口堵得慌。
    張牧羊握住她的手,低聲道:“會有機會的。”
    蘇櫻點點頭,冷冽道:“我一定要殺了赫連絕,否則那些吊在旗杆上的亡魂永不瞑目!”
    就在這時,親兵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張牧羊在嗎?營將大人叫你過去!”
    張牧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跟著親兵走向中軍大帳。
    帳內暖意融融。
    吳克雄捧著一碗熱酒,咧嘴一笑:“張牧羊!這次能打敗血狼騎,我給你立頭功,賞你二十兩銀子!”
    “謝營將大人。”
    “你們都退下吧。”
    又來了。
    陳秀成和劉雲召等幾個隊正,退了出去。
    帳內隻剩兩人時,吳克雄才放下酒碗,沉聲道:“赫連絕肯定會反撲,你有什麽法子嗎?”
    經曆了剛才的廝殺,他對這個年輕什長已是完全信任……或許,這小子真能帶來奇跡。
    張牧羊等的就是這句話,蘇櫻剛才還在念叨著要摸去血狼騎營地報仇,他正愁找不到機會,吳克雄的問題恰好給了他一個理由。
    “屬下有個主意!血狼騎折損慘重,必定軍心大亂,咱們可以趁夜燒了他們的糧草。”
    “什麽?燒糧草?”
    吳克雄猛地放下酒碗,眼睛瞪得溜圓。
    這個想法也太大膽了!
    血狼騎就算折損一千,還有三千多騎兵,營地必定守衛森嚴,想混進去燒糧,跟送死沒兩樣。
    不難!
    張牧羊嘴角微揚:“咱們不是繳獲了幾百匹戰馬和血狼騎的甲胄嗎?可以找二十個老兵,換上他們的盔甲,假扮成潰散的騎兵,再找一個懂北燕語的人來應付盤問。隻要摸到他們的糧營,一把火就能燒個幹淨。”
    沒有糧草,血狼騎撐不了三天。
    吳克雄盯著他看了半晌,暴喝道:“好!就這麽辦!你可願意帶隊?”
    “我?這可是掉腦袋的事情……”
    “一百兩銀子……事成之後,我提拔你當都伯!”吳克雄從懷中掏出來了二十兩碎銀,塞進張牧羊手裏:“這是定金,你先收著。”
    “營將大人這麽信得過屬下,屬下必定不辱使命。”
    張牧羊將銀子收下,提醒道:“魏文通還被陳隊正關著,或許能從他嘴裏撬出一些消息,大人可以審審他。”
    “我親自審他,你需要什麽盡管開口。”
    “謝謝營將大人。”
    張牧羊轉身出去,和蘇櫻等二十個老兵,悄悄地溜出了虎烽口。
    吳克雄臉色陰沉著,一直看著張牧羊等人走遠了,這才來到了隔壁營帳。
    帳中,火盆燒得正旺。
    魏文通被鐵鏈吊在刑架上,十指血肉模糊,指甲蓋全被撬掉,臉上仍帶著冷笑。
    吳克雄哼道:“說!你們在鎮北關內應是誰?”
    “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不說?你以為魏嵩就能保得了你嗎?我會上報,說你是和血狼起戰死的,沒人知道。”
    “呸!”
    魏文通吐了口血沫子,突然嘶聲笑起來:“吳克雄,你以為張牧羊就是幹淨的?”
    吳克雄瞳孔驟縮:“怎麽說?”
    魏文通突然劇烈咳嗽,吐出一顆裹著血絲的蠟丸。
    親兵撬開蠟丸,抖出的密信上,赫然畫著虎烽口布防圖,與張牧羊所獻計策分毫不差!
    賬內,一片死寂。
    魏文通咧開染血的牙:“這小子早就和赫連絕通信了。”
    陳秀成猛地拔刀,罵道:“放你娘的屁!張牧羊殺了多少血狼騎?”
    “苦肉計罷了。”
    魏文通咳著血,眼神陰毒:“現在,他帶著二十個老兵出去……你們猜,他是去燒糧,還是去報信?等他再次回來,肯定會帶著大批的血狼騎一起回來。”
    陳秀成和劉雲召等幾個隊正,全都傻了眼。
    噗!
    誰都沒有想到,吳克雄上去一刀將魏文通給劈殺了,罵道:“臨死了,還在這兒挑撥離間?老子信你個鬼!拖下去!”
    幾個親兵,將魏文通的屍體給拖下去了。
    不過,吳克雄的眼神中也閃過了一絲陰霾——
    倒是要看看,張牧羊偷襲敵營會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