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他還沒靠近，距離秦牧大概有七尺時，結果就被不知道哪冒出的石子絆倒。
    為此，雙腳膝蓋磕破皮不說，累得他有好幾天，膝蓋沒辦法彎曲。
    整個人走路時，都是直挺挺的。
    第三次，他過生辰，娘難得給他買了幾塊飴糖。
    私塾下學時，他想好東西，要與好友一起分享，便打算請對方也吃一塊。
    結果糖剛遞過去，對方都沒接到，他就被不知從哪衝出來的狗，追著咬。
    最後雖然狗被秦牧趕走了，但他的一雙鞋子跑丟了，書也少了一本。
    事不過三，從此之後，他再也不敢與秦牧有任何接觸。
    隻要看見他，便遠遠繞著走。
    然而對方到底是他真心想交的朋友，所以秦牧十三時去邊疆，他知道，也曾遠遠地目送過。
    去年回來，他也清楚，同樣是遠遠地去看過一眼。
    隻是他們真的好多年都不曾聯係了，今兒個，怎麽會上門來？
    沈昭辰想歸這麽想，但這會兒秦牧都過來了，他也不好不開門。
    故而池巧見到的便是，沈昭辰在迅速開了門後，逃也似的跑回屋簷下。
    秦牧讓池巧走在前頭，自己在她身後。
    等快靠近堂屋時，沈昭辰一臉又欣喜，又好奇又驚懼地往旁邊移，為得是讓自己，盡可能的離秦牧遠一點！
    秦牧穿的厚實，並不冷，見狀就站在屋簷下，看向對方。
    沈昭辰有些歡喜秦牧的過來，但更多的是畏懼。
    故而見秦牧不語，他旁邊那個女的也沒說話，便問：“阿牧，你今日過來，所為何事？”
    本來等秦牧開口的池巧，想到自己此次是代表池家坳人來請夫子，便直言道：
    “沈秀才，我是池家坳池大虎的婆娘周氏！
    現在下山，是想替村裏的兒郎們，請個夫子。
    今日是我特意請秦家小哥幫的忙，他說你為人剛正不阿，且學問也極好。”
    有了池巧的開頭，秦牧也好接話，便道：
    “阿昭，池家坳那邊請夫子，開出的條件便是，你們一家人都可以到那邊去。
    那裏包吃包喝包住，一個月給三百文。
    這銀子對你來說，或許有些少。
    但天氣如此極端，這時候能保住全家人的命，才是上上策。
    池家坳現在家家戶戶都盤炕，且也燒炭，還種菜。
    所以他們提供的住處，保暖完全沒問題。”
    都沒等沈昭辰多想什麽，在裏頭也聽到外麵話的沈老頭，怕兒子又犯傻，趕忙應道：
    “同意，我們同意！”
    而聰慧的沈葉君，這會兒也顧不上冷，直接裹著被子，小跑到門口。
    透過微敞的門，她好奇地看了下秦牧，之後又看向池巧。
    “嬸兒，我們同意我大哥去給你們村裏的人做夫子。
    隻是我覺得，最好有個期限。
    我們以一年為期！
    這一年內，吃喝住你們包，每個月三百文束脩費。
    過了一年，若是我大哥要走，你們不得阻攔。
    畢竟他還年輕，原先就是第一名的廩生。
    若非當初我爹發生意外，我大哥當年就能考上舉人的。
    來年八月，有秋闈。屆時如果我大哥要參加，你們不得阻攔。
    當然，不管最後我大哥能不能考上，反正會給你們教滿一年，也就是十二個月的。
    不知道這樣，你看可行？”
    每次院試的案首，參加秋闈，隻要不出意外，基本上是鐵板釘釘的舉人。
    故而沈葉君的話，也是事實，沒人反駁。
    池巧看了一眼秦牧，見他頷首。
    又看了看沈昭辰，見現實生活，似乎已經教會他怎麽靈活做人。
    眼下的他，也不是印象中，那種極為固執且不懂變通之人。
    她快速在腦海中，將這些過一遍，才說：
    “沒問題！你們若是不放心，咱們可以白紙黑字立文書。
    來年沈秀才若是要去府城趕考，我們池家坳的人，可以先停了那段時間的教學。
    甚至家家戶戶都可以出一些銀子，給他當盤纏。
    沈秀才是池家兒郎們的夫子，他走的越高，兒郎們的麵上也越有光。”
    沈家人都沒想到池巧這麽好說話，甚至還說出，到時候送盤纏的事。
    眼下他們真的凍得不行，要是能換個地方，對他們來說，那是再好不過。
    所以連文書都不用立，就聽沈家人說：“不知道你們什麽時候走？
    都說破家值萬貫，你們得給我們留時間收拾。”
    秦牧本來都做好三請四請的準備，萬萬沒想到沈家人這麽配合。
    當即就說：“我與池家坳人有買賣上的往來，他們的人要後天才到。
    這天，等人到後，得讓人休息兩天。
    嗯，你們有四天的時間可以收拾準備。
    等要走的前一天傍晚，我會叫人過來通知你們，第二天在哪匯合。”
    沈昭辰對秦牧還是極為信任的，聽到這話，便正式開口，應了下來。
    “好，那便這麽說定了！至於文書，為了彼此好，肯定也是要簽的。
    請兩位在這稍等下，我去去就來，很快。
    小君，你去燒水，給兩位倒兩杯甜水！”
    他家窮，沒有茶葉，但媳婦要補身子，家裏還剩點紅糖！
    “好！”
    不管是沈葉君也好，其他沈家人也罷，聽到沈昭辰答應，心裏還是狠狠鬆了一口氣。
    而池巧了解秦牧，知道他不會進堂屋，所以她也沒進去。
    等沈葉君左手拎茶壺，右手拿碗出來，臉上露出遲疑時，她便主動走過去。
    “我來端！”
    聰慧的沈葉君，有些尷尬，也有些感激。
    她忙將其中一個碗遞給池巧，之後朝裏頭倒了大半碗水。
    等池巧遞給秦牧再過來時，她忙輕聲道：“嬸兒，謝謝你！”
    不說別的，衝著這個嬸子的行事，她對那個池家坳，有了些期待。
    或許，在那裏他們家可以過得很好！
    沈昭辰的手凍得有些僵硬，平時沒一會兒可以寫完的文書，現在花得時間，是以往的好幾倍。
    等他寫完出來時，隻敢遠遠朝池巧伸手。
    池巧記得自己不識字的人設，隻得走過去接過遞給秦牧。
    待對方朝她頷首，這才掏出二兩銀子，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