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舒在漢中城頭來回踱步，指尖因攥得太緊而泛白。派去陽平關的信使已去了整整一日，傳回的消息卻像淬了冰。連劉諶的麵都沒見到，隻被陽平關守將鄧忠攔在關外。
    白送的城池居然不要？真是天大的笑話。
    他並不認為劉諶是傻子，一旦占據了漢中，不僅僅徹底收複了蜀漢疆土，更是將鍾會的十萬大軍困死在巴蜀的崇山峻嶺之中。
    蔣舒猛地頓住腳，身旁的孫慧臉色也沉了下來。他忽然想到了什麽，心頭猛地一跳，驚呼道：“不好！他不是不來，是根本沒打算來漢中！他的目標並非漢中，而是關中。”
    “劉諶要奪取關中？”孫慧也是大驚失色。
    “除掉關中，我實在想不出劉諶想幹什麽？鍾會、鄧艾和諸葛緒三路大軍，共計十六萬大軍征討蜀漢，聲勢浩大，但同樣也將雍涼兵馬抽調一空。關中空虛，劉諶的數萬大軍，輕鬆可奪關中，還蜀漢於舊都。”
    蔣舒苦笑道。
    他將自己代入劉諶所出的境地，也會做出這樣的選擇。陽平關在手，漢中遲早會回到蜀漢手中，但關中就不一樣了。
    這個時候不奪取，下一次想要奪取，難於上青天了。
    “關中失守，大魏就等於失去了半壁江山了。”孫慧麵如土色。
    “趕緊將此事告訴鍾會，讓他丟棄大軍，趕緊回關中主持大局。”蔣舒低聲說道：“你我也要做好撤離的準備了。”
    “好。”孫慧不敢怠慢，連忙應道。
    蔣舒的信使快馬加鞭，終於在葭萌關追上了鍾會的大軍。鍾會展開密信，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手中的信紙幾乎被他捏碎。
    "劉諶竟敢直取關中？"鍾會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驚呼道："他這是要滅我大魏！"
    衛瓘急忙上前道："將軍，關中若失，你我就算返回洛陽，也難逃一死！"
    鍾會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咬牙道："傳令龐會，率三萬精兵斷後，務必拖住薑維。其餘人馬隨我急行軍，務必趕在劉諶之前抵達長安！"
    衛瓘一陣苦笑，就算沿途順利，等到自己等人到了關中的時候，恐怕長安已經落入劉諶之手，時間上根本來不及。
    “快馬至洛陽，請晉公征召兵馬，前往潼關，一定要奪回長安。”鍾會很快就派出信使，督促司馬昭用兵。
    杜預快步上前，攔住了正要傳令的衛瓘道："且慢！此事蹊蹺，劉諶若真要取關中，為何偏偏選在此時？"
    鍾會猛地轉身，眼中寒光閃爍："杜元凱，你這話什麽意思？此時關中空虛，正是時機。從陽平關到關中，最近不過三天的時間而已。"
    杜預沉聲道：“將軍細想，蜀漢連年征戰，國力空虛。即便關中空虛，劉諶拿下長安後，又能守得住嗎？晉公在洛陽尚有十萬大軍，隨時可以反撲。"
    衛瓘若有所思：”你是說...這是疑兵之計？"
    "正是！"杜預斬釘截鐵地說道：”劉諶故意放出風聲，就是要逼將軍自亂陣腳。我軍現在是倉促回師，薑維必率蜀軍銜尾追擊，一旦忙中出錯，我軍危矣！"
    鍾會額角滲出冷汗，手中馬鞭不自覺地絞緊。
    他是想在關鍵的時候，拋棄大軍主力，帶領少量的兵馬，從西城返回關中，組織大軍，抵擋劉諶的進攻，避免被司馬昭責難。
    鍾會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望向杜預，沉聲道："元凱之言有理。但若劉諶當真攻取關中，我等按兵不動，豈不是坐視大魏半壁江山淪陷？"
    杜預拱手道："將軍可先派斥候快馬探查關中虛實，同時命龐會加強戒備，防備薑維偷襲。若劉諶真在關中，我軍再加快速度不遲。"
    衛瓘皺眉道："可若耽擱太久，恐怕..."
    “請晉公先派出兵馬，前往關中支援。”杜預又說道。
    鍾會看著身後的十萬大軍，隻能深深地歎了口氣，同意了杜預的建議。
    與此同時，劉諶率領的五千精銳已悄然逼近大散關。夜色如墨，山風呼嘯，將士們裹緊戰袍，在崎嶇的山路上艱難前行。
    "王上，前麵就是大散關了。“諸葛衝壓低聲音道："守將牽橫乃牽招之庶子，這次跟隨牽弘出征，被鍾會安排在大散關，負責家父糧草。"
    劉諶眯起眼睛，望著遠處黑暗中隱約可見的關隘輪廓，沉聲道："合該我等今夜奪取大散關。"
    諸葛衝點點頭，領著數百兵馬出現在大散關下。
    “關上守將何在？奉雍州刺史將令，特來催促糧草！”諸葛衝揚聲喊道，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城樓之上，牽橫正打著哈欠巡哨，聽聞喊話頓時來了精神。他本就因兄長牽弘被鍾會調去前線，而自己隻能坐鎮後方心懷不滿，此刻見是催糧的，更是沒好氣地探出頭怒罵道：“深夜催糧？可有憑證？咦！長茂！”
    借著火光，他認出了關下之人正是諸葛衝，臉上的怒火瞬間化成了笑容。
    “牽兄，還請打開關門，放兄弟進去休息休息。”
    諸葛衝麵色平靜，大聲喊道。
    “等著！”
    牽橫不疑有他，連忙下令打開關門。沉重的門閂被緩緩抬起，木門發出刺耳的吱呀聲。
    隨著關門緩緩開啟，諸葛衝領著麾下數百兵馬緩緩進入城門，等進了大散關之後，突然拔出佩劍，厲聲喝道："動手！"
    自己一個飛奔，就朝牽橫殺去。
    身後的蜀軍如潮水般湧向城門。牽橫大驚失色，還未等他反應過來，諸葛衝的劍鋒直指他的咽喉。
    "你...你竟敢..."牽橫麵如土色，聲音顫抖。
    "牽兄，對不住了。“諸葛衝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但手中劍鋒卻紋絲不動，淡淡的說道：”北地王已經奪取陽平關，鍾會的十萬大軍被困死在巴蜀山林之中。蜀漢將興。牽兄，識時務者為俊傑！"
    與此同時，劉諶已率主力衝入關中。守軍猝不及防，很快就被控製。不到半個時辰，大散關便落入蜀軍之手。
    劉諶站在城樓上，望著遠處的崇山峻嶺，沉聲道："長茂，領騎兵，前往陳倉，斬殺前往陳倉的漏網之魚，我隨後就到！"
    “諾！”
    諸葛衝不敢怠慢，趕緊領著親衛，奪了關內的馬匹，朝陳倉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