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湘湘怔了怔，這才將頭靠在老爺子的手臂上，親昵而依賴，但卻將用後腦勺對著他，不讓他看見自己臉上的情緒變化。
    “沒有，爺爺，你別擔心，我和他……挺好的。”
    “挺好的？謝家小子怎麽不陪你一起來清暉園看爺爺？”
    陸老爺子一句道破，眼神犀利，連帶著聲線都染了一絲嚴肅。
    陸湘湘背脊一僵，輕聲開口，“你不是不知道他忙啊，成天出差的。我這不是回來陪你了嗎？爺爺，你別擔心，我和他的事，我有分寸的。”
    陸老爺子眼神恍惚了一下，隨即歎息，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隻是問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
    直到中午一點，老爺子午睡時間到，陸湘湘攙扶著老爺子回屋，看著他睡著後，才輕手輕腳關上房間門離開。
    剛下樓，正巧遇見在花園裏灑水的管家黎叔，詢問了陸老爺子的身體情況，以及萬臻和陸家的合作案。
    兩家捆綁很深，如果強行解綁，或是傳出婚變，造成的損失會不小。
    如果真的要離婚……她是得考慮考慮和謝辭衍好好談談。
    爭取把影響降到最少。
    “黎叔，你幫我看著點兒爺爺，別讓他太操勞，他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
    黎叔微笑應承，“我知道，你放心吧，大小姐，我會照顧好老爺子的。”
    陸湘湘這才放心離開。
    黎叔上樓推門進去，就看見陸老爺子正站在落地窗前，目光似乎在看陸湘湘。
    良久，陸老爺子轉身，邁步走到書桌前坐了下來，目光盯著桌上擺放的相框，“老黎，當年我同意湘湘嫁給謝家小子，是不是錯了？她……會不會走她爸爸的老路？”
    黎叔站在原地，並不回答，可眉心緊蹙，看著老爺子伸手拿過相框細細摩挲。
    “我以為湘湘不愛謝家小子，隻當這場婚姻是普通豪門的聯姻，這樣她就不會受傷，隻要有我在，她就一輩子都會是風風光光的謝太太，和謝家小子相敬如賓的過完這一生。”
    “沒有太濃烈的愛恨，就不會有痛苦，更不會像她爸爸那樣偏執，因愛生恨，最終毀了別人也毀了自己。”
    陸老爺子微微閉眼，思索了很久，他才道，“你讓黎琮慢慢和萬臻做切割。”
    ……
    熙熙攘攘的街頭，陸湘湘一個人走在其中，時不時有人撞過她的肩膀，她都毫無察覺。
    她本能地不想回家。
    手機裏的來電信息已經多得要塞不下了，她一個都沒理。
    已經是秋天了，道路兩邊都是高大的梧桐樹，風一吹，枯黃的落葉紛紛落滿肩頭。
    她記得，她和謝辭衍剛結婚那會兒，他經常陪著她來散步。
    現在卻隻剩她一個人了。
    陸湘湘坐在長椅上，安靜看著來來往往的車輛，目光寧靜。
    直到日暮西垂，她才從包裏拿出手機，屏幕上顯示，謝辭衍來電31通。
    其餘就是池念打過兩次，給她發了信息，確定巡演舞蹈名字，她回了池念信息，並沒有回謝辭衍。
    她知道，謝辭衍這麽急打電話給她，除了為了白悠然，沒有別的事了。
    至於大溪地……
    不過婆婆一廂情願的夢。
    陸湘湘回到禦園已經是晚上七點，她讓容媽給她隨便煮了點兒粥，坐在餐桌上，安靜地喝著，看得容媽很心疼，但又不敢問。
    “太太，我再給你煮點兒甜湯？”
    陸湘湘點點頭，容媽笑著應承，轉身又進了廚房。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陸湘湘沒有抬頭，依舊安靜喝粥，什麽表情都沒有。
    直到男人走到她麵前，伸手拉起她的手，逼迫她與他對視，她才看清男人陰鷙的臉。
    結婚三年，她從沒有見過他如此動怒的模樣，嚇得陸湘湘手指緊了緊。
    “陸湘湘，”謝辭衍低頭看她，眼底彌漫著極深森寒，額間的青筋暴凸，“你究竟要胡鬧到什麽時候？悠然有很嚴重的抑鬱症，我已經說了，別動她，你當我的話是耳旁風？”
    陸湘湘神情呆滯，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什麽事。
    愣了好幾秒，她才喃喃問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想起早上他接到電話，說白悠然失蹤，“還沒有找到她嗎？”
    謝辭衍冷嗤，“沒有，你滿意了嗎？”
    “滿意？”陸湘湘看著他，緩緩回神，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麵無表情的看著自己深愛的丈夫，忽然冷笑了下，“所以你懷疑她失蹤，是我下的手？”
    四目相對。
    他的眼神很冷。
    冷得仿佛將她凍結，連帶著那顆跳動的心髒。
    “難道你沒有？”謝辭衍的聲音更冷，“陸湘湘，你一貫驕縱任性，但能不能別在人命上任性？”
    陸湘湘咬著自己的唇，努力平複心底翻滾的驚愕和洶湧的酸軟。
    良久，她用力掙脫，然後狠狠一巴掌甩在謝辭衍臉上——
    陸湘湘從椅子上站起來，掌心有些發麻，渾身顫抖，“找不到她，你就回來找我撒氣？謝辭衍，你要有證據證明是我抓了你的白月光，那就報警抓我啊！”
    謝辭衍回頭看她，一副要殺了她的樣子，眼底翻滾著最深的暗潮，“陸湘湘，你以為我不敢？”
    陸湘湘眉梢微挑，笑意裏滿是嘲弄與挑釁，“需要我給你報警嗎？”
    說著，她伸手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機，準備撥通電話——
    下一刻，一聲巨響打斷了她的動作。
    謝辭衍掀翻了飯桌。
    一地的狼藉。
    聽到響動的容媽從廚房走出來，看兩人劍拔弩張的模樣，戰戰兢兢上前，將陸湘湘拉到自己身後，抬頭看向謝辭衍，“先生，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跟太太說啊？怎麽還跟太太動手了呢？”
    謝辭衍根本沒有理會容媽，漆黑的眸緊緊盯著陸湘湘，咬牙切齒道，“你最好祈禱悠然沒事，否則這事兒沒完！”
    撂下這話，男人轉身邁步離開。
    陸湘湘渾身發抖看著他背影，明豔的五官在水晶燈光下顯得格外蒼白，她低笑出聲，“你放心，謝辭衍，這事兒沒完，但我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