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寶鈔初流遇質疑,舊銀牽出靖王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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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北新都的主街剛鋪好青石板,晨露還凝在石縫裏,街角的 “朔北錢莊” 就已圍滿了人。朱紅的門楣上掛著燙金匾額,門兩側立著兩尊石獅子,簷下懸著的銅鈴被風一吹,叮當作響,倒讓這新鮮事物多了幾分煙火氣。
黃玉卿穿著一身月白錦袍,外罩淡紫披風,站在錢莊二樓的窗邊,隔著窗紗往下看。人群裏有穿短打的牧民,有戴氈帽的西域商,還有幾個穿著長衫的本地商戶,大多是探頭探腦的模樣,眼裏滿是好奇,卻沒一個敢先邁進門。
“夫人,劉賬房說,都快辰時了,還沒人來兌寶鈔,是不是大家都怕這紙片兒不管用啊?” 青禾捧著一杯熱茶進來,語氣裏帶著幾分焦急。她早上跟著劉賬房清點銀庫,看著那一排排碼得整整齊齊的銀錠,心裏都踏實,可樓下這些人,顯然沒這麽放心。
黃玉卿接過熱茶,指尖觸到溫熱的杯壁,心裏卻沒多少波瀾。她早料到會這樣 —— 朔北人一輩子打交道的都是沉甸甸的銀子、金燦燦的銅錢,突然讓他們認一張紙,哪有那麽容易?她呷了口茶,目光落在人群裏一個穿羊皮襖的老漢身上,那老漢手裏攥著個布包,指節都泛白了,顯然是揣著銀子來的,卻被身邊的人拉著,遲遲不敢上前。
“別急,再等等。” 黃玉卿放下茶杯,走到梳妝台前,拿起一支銀簪綰了綰頭發。她今天特意沒穿得太張揚,就是怕嚇著百姓,可看這情形,光低調還不夠,得讓他們親眼看到寶鈔的用處才行。
正說著,樓下突然傳來一陣喧嘩。黃玉卿走到窗邊,就見那穿羊皮襖的老漢被人推了一把,布包掉在地上,銀子滾了一地。周圍的人頓時圍了上去,有幫忙撿的,也有眼饞盯著的,場麵一下子亂了起來。
“都住手!” 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蕭勁衍穿著一身常服,帶著幾個護衛從人群裏擠了進來。他彎腰撿起一塊銀子,擦了擦上麵的灰,遞還給老漢,臉色沉了沉,“在錢莊門口鬧事,是覺得朔北沒規矩了?”
人群瞬間安靜下來。蕭勁衍在朔北的威望,比銀子還管用 —— 去年雪災,是他帶著士兵給牧民送糧食;北境部落來犯,是他帶人守住了城門。百姓們見是他,都紛紛低下頭,剛才推人的那兩個漢子,更是嚇得往後縮了縮。
老漢接過銀子,手還在抖,卻還是鼓起勇氣說:“將軍,俺…… 俺是想來兌寶鈔的,可他們說這紙片兒是假的,兌不出銀子,還說…… 還說夫人是想騙俺們的銀子……”
蕭勁衍皺了皺眉,剛要開口,就見黃玉卿從樓上走了下來。她步子不快,卻帶著一股讓人安心的氣場,走到老漢麵前,彎腰撿起地上的一張寶鈔樣本 —— 那是劉賬房早上撒出去的,上麵印著 “五百文” 的字樣,還蓋著鮮紅的玉印。
“老丈,您手裏有多少銀子?” 黃玉卿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裏。她看著老漢手裏的布包,那布包磨得發亮,顯然是用了很多年,裏麵的銀子,恐怕是老漢攢了半輩子的積蓄。
老漢愣了愣,把布包往懷裏緊了緊,小聲說:“俺…… 俺有三兩銀子,是賣了十隻羊攢的,想兌成寶鈔,給俺孫子買些藥材 —— 俺孫子咳嗽了半個月,聽說城裏的藥鋪收寶鈔,俺才來的。”
黃玉卿心裏一軟。她早就讓人跟城裏的藥鋪、糧鋪打過招呼,寶鈔可以直接當銀子用,就是為了方便這些偏遠牧區的百姓。她接過老漢的布包,打開一看,裏麵果然是三兩碎銀,還有幾塊帶著牙印的銀角子 —— 那是牧民們驗銀子的法子,軟的才是真銀。
“劉賬房,給老丈兌三兩寶鈔。” 黃玉卿把布包遞給旁邊的劉賬房,又對老漢說,“老丈,您跟我來,我讓您看看,這寶鈔能不能兌出銀子,能不能買到藥材。”
老漢愣了愣,跟著黃玉卿走進錢莊。其他人見將軍和夫人都出麵了,也都好奇地跟了進去。錢莊大堂裏擺著幾張長桌,桌上鋪著紅布,放著幾疊寶鈔,旁邊還擺著放大鏡 —— 那是黃玉卿讓工匠做的,專門用來給百姓看寶鈔上的暗紋。
劉賬房手腳麻利地稱了銀子,又拿出三張一貫的寶鈔,在上麵蓋了個小印,遞給老漢:“老丈,這是三兩寶鈔,您拿著,要是想兌銀子,隨時來,要是想買藥,直接去街對麵的回春堂,他們收。”
老漢接過寶鈔,手指摸了摸上麵的紋路,又對著光看了看,忽然指著上麵的細閃說:“這…… 這上麵有星星?”
“那是銀絲草,隻有咱們朔北的寶鈔才有。” 黃玉卿拿過一個放大鏡遞給老漢,“您用這個看看,上麵還有‘朔北’兩個小字,旁人仿不來的。”
老漢接過放大鏡,湊到寶鈔上一看,果然看到角落裏有極小的 “朔北” 二字,還有玉印上的雲紋,比針腳還細。他心裏的石頭頓時落了一半,卻還是有點不放心:“那…… 俺現在去買藥,真能管用?”
“當然管用。” 黃玉卿笑著,親自領著老漢往街對麵的回春堂走。蕭勁衍跟在後麵,看著她的背影,眼裏滿是暖意 —— 她總是這樣,不管做什麽事,都想著百姓,哪怕是發行寶鈔,也先考慮他們是不是方便,是不是放心。
回春堂的掌櫃早就等著了,見黃玉卿領著老漢來,連忙迎了出來。老漢掏出寶鈔,想買一包治咳嗽的藥材,掌櫃接過寶鈔看了看,立刻給包了藥,還找了他兩百文的銅錢。
“真…… 真能買到藥!” 老漢拿著藥包,手都激動得抖了起來。他舉著寶鈔,對跟著來的百姓喊,“大家快看,這寶鈔是真的!能兌銀子,還能買藥!”
人群頓時炸了鍋。剛才還猶豫的人,這下都湧進了錢莊,有的兌寶鈔,有的拿著寶鈔買東西,街上一下子熱鬧起來。布莊、糧鋪、甚至賣糖葫蘆的小攤,都掛出了 “收朔北寶鈔” 的牌子,銅鈴的響聲、叫賣聲、歡笑聲混在一起,比過節還熱鬧。
黃玉卿站在回春堂門口,看著這一幕,嘴角終於露出了真心的笑容。青禾湊過來,小聲說:“夫人,您看,我說不用急吧,現在大家都信了。”
黃玉卿點點頭,剛要說話,就見劉賬房匆匆跑了過來,臉色有些發白:“夫人,將軍,出了點事 —— 剛才有人來兌寶鈔,用的銀子…… 是蘇清柔當年在朔北時,跟牧民換的那種帶記號的銀子。”
黃玉卿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淡了。她記得很清楚,蘇清柔當年在朔北,偷偷用銀子收買牧民,讓他們散布謠言,說她的酒有毒。當時她讓人查過,那些銀子的邊緣都刻著一個極小的 “靖” 字,隻是後來蘇清柔被趕走,這事就沒再追查。現在突然有人用這種銀子來兌寶鈔,顯然沒那麽簡單。
“人呢?” 黃玉卿的聲音冷了下來,指尖下意識地攥緊了披風的帶子。她剛才還覺得順利,現在看來,靖王的人果然沒閑著 —— 蘇清柔走了,他們還在朔北安插了眼線,現在用這種銀子來兌寶鈔,是想試探,還是想留下什麽線索?
“人還在錢莊裏,劉賬房說他看起來像個西域商人,一口胡話,還帶著個隨從。” 青禾連忙回答,語氣裏也多了幾分警惕。
蕭勁衍臉色也沉了下來,對身邊的護衛說:“去把人看好,別讓他跑了,也別驚動他,我和夫人過去看看。”
兩人快步走回錢莊,劉賬房正陪著一個高鼻深目的西域商人坐在角落裏喝茶。那商人見他們進來,立刻站起身,臉上堆著笑,用生硬的漢話說:“將軍,夫人,小人是從西域來的,聽說朔北出了寶鈔,特意來兌一些,方便做生意。”
黃玉卿沒理會他的笑容,目光落在他放在桌上的銀子上。那銀子邊緣果然有個極小的 “靖” 字,和當年蘇清柔用的一模一樣。她拿起銀子,指尖摩挲著那個記號,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 這商人,十有八九是靖王派來的。
“西域商人?” 黃玉卿放下銀子,語氣平淡,“我怎麽沒見過你?朔北的西域商隊,都在商會登記過,你登記了嗎?”
商人的笑容僵了一下,連忙說:“小人是剛到朔北的,還沒來得及登記,這就去,這就去。”
“不用急。” 蕭勁衍坐在他對麵,手指輕輕敲著桌子,“我聽說,靖王最近也在和西域商人做生意,你認識靖王嗎?”
商人的臉色瞬間變了,眼神閃爍著說:“靖王…… 小人隻是聽說過,不認識,不認識。”
黃玉卿看著他慌亂的樣子,心裏冷笑。她拿起一張寶鈔,放在商人麵前:“你想用這些銀子兌寶鈔,沒問題。但我得告訴你,朔北的寶鈔,每一張都有記錄,誰兌的,兌了多少,都記在賬上。要是你用這些銀子做了不該做的事,不管你跑到哪裏,我們都能找到你。”
商人的額頭冒出了汗,拿起寶鈔,匆匆說了句 “謝謝夫人”,就帶著隨從快步離開了。劉賬房看著他的背影,小聲說:“夫人,要不要讓人跟著他?”
“不用。” 黃玉卿搖搖頭,目光落在桌上的銀子上,“他既然敢來,就肯定做好了被發現的準備,跟著他也查不到什麽。倒是這些銀子,得好好留著 —— 靖王以為用蘇清柔留下的銀子,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探聽消息,卻沒想到,這銀子反而成了他的記號。”
蕭勁衍拿起銀子,看著上麵的 “靖” 字,眉頭皺得更緊了:“這麽說,靖王一直在暗中盯著朔北的寶鈔?他想幹什麽?”
“還能想什麽?” 黃玉卿走到窗邊,看著街上越來越多用寶鈔交易的人,眼神沉了沉,“他要麽是想仿造寶鈔,擾亂朔北的生意;要麽是想通過寶鈔,摸清咱們的家底,看看咱們到底有多少銀子,多少物資。”
她頓了頓,忽然想起昨天靖王送來的那批寶馬。那些馬都是西域的良駒,腳力好,跑得快,要是用來傳遞消息,再方便不過。靖王一邊送寶馬示好,一邊派人間諜打探,打得倒是一手好算盤。
“對了,昨天靖王送來的寶馬,你讓人查了嗎?” 黃玉卿回頭問蕭勁衍。
“查了,馬身上沒什麽問題,就是送馬的人,晚上總偷偷往外跑,好像在跟什麽人聯絡。” 蕭勁衍回答,語氣裏帶著幾分警惕,“我已經讓人盯著他了,看看他到底在跟誰聯係。”
黃玉卿點點頭,心裏卻有了新的擔憂。靖王在朔北安插眼線,又想打探寶鈔的消息,恐怕不隻是為了自己 —— 京中還有不少人盯著朔北的財富,少帝雖然表麵信任他們,可心裏的猜忌從來沒斷過。要是靖王把寶鈔的事告訴京裏的人,說他們 “私造貨幣,意圖不軌”,少帝說不定又會派人來查。
“劉賬房,” 黃玉卿轉身對劉賬房說,“寶鈔的賬冊,要單獨保管,除了你和我,還有將軍,誰都不能看。另外,從今天起,凡是用帶‘靖’字銀子兌寶鈔的,都要記下來,姓名、樣貌、兌了多少,都要寫清楚。”
劉賬房連忙點頭:“夫人放心,小人都記下來。”
夕陽西下時,錢莊終於關了門。劉賬房拿著賬冊來報,今天一共兌出了五百多兩寶鈔,大多是牧民和小商戶,隻有那個西域商人兌了一百兩,用的全是帶 “靖” 字的銀子。
黃玉卿坐在書房裏,看著賬冊上的記錄,指尖在 “西域商人” 幾個字上輕輕劃著。她總覺得,靖王不會就這麽算了,那個商人隻是個開始,接下來,恐怕還會有更多的人來試探 —— 或許是西域商隊,或許是京裏來的官員,甚至可能是她意想不到的人。
“在想什麽?” 蕭勁衍走進來,手裏拿著一張寶鈔,上麵印著 “十兩” 的字樣,是今天剛印出來的大麵額寶鈔。他走到黃玉卿身邊,把寶鈔放在她麵前,“劉賬房說,明天要開始兌十兩的寶鈔,給那些大商戶用。”
黃玉卿拿起寶鈔,對著光看了看,銀絲草的細閃在夕陽下格外明顯。她忽然想起念北,早上念北來錢莊,拿著寶鈔看了半天,還說 “這上麵的花紋好看,要是能在上麵畫些牛羊就好了,牧民們肯定更喜歡”。那孩子才五歲,卻比大人還懂百姓的心思。
“明天讓念北也來錢莊看看吧。” 黃玉卿笑著說,“她對這些東西感興趣,讓她跟著劉賬房學學,以後錢莊的事,說不定真要靠她。”
蕭勁衍點頭,眼裏滿是欣慰。他們的孩子,一個個都長大了 —— 明軒開始跟著老將軍學兵法,念安對沙盤癡迷,念北又對賬本敏感。有他們在,就算以後他和黃玉卿老了,朔北也有人能守得住。
夜深了,書房裏的燭火還亮著。黃玉卿把帶 “靖” 字的銀子收進一個木盒裏,放在書架的最上層。她看著木盒,心裏暗暗想:靖王,你想跟我鬥,那就來吧 —— 你的每一步,我都記著,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知道,朔北不是你能隨便伸手的地方。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遙遠的京城,靖王正拿著一封來自朔北的密信,臉色陰鷙。信上寫著:“朔北寶鈔已流通,銀庫充足,難以撼動。可聯絡西域黑鴉商隊,借其手擾亂寶鈔市場……” 靖王捏緊了信紙,眼底閃過一絲狠厲:黃玉卿,我倒要看看,沒有了百姓的信任,你的寶鈔,還能不能當銀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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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隘口餘煙斂兵甲,商會趁勢攬商權
朔北的寒風裹著血腥氣,刮過青石隘口時,卷起地上的碎甲片,叮當作響。黃玉卿踩著沾血的積雪,走到隘口內側的臨時醫帳前,棉靴底碾過一塊嵌著箭鏃的凍土,她下意識地頓了頓,抬頭望向帳內 —— 帳簾被風掀起一角,能看到裏麵擠滿了傷員,此起彼伏的**聲,像細針似的紮在心上。
“夫人,這是最後一批傷藥了,剛用空間裏的止血草和靈泉水熬好的,敷上能快些結痂。” 醫女春桃捧著一個陶碗跑過來,碗沿還冒著熱氣,氤氳的水汽裏帶著淡淡的草藥香。她的袖口沾著血汙,眼底滿是疲憊,卻還是強撐著精神,“剛才張校尉說,他手下的兵,敷了您給的藥,原本深可見骨的傷口,才兩天就開始長新肉了。”
黃玉卿接過陶碗,指尖觸到溫熱的碗壁,心裏卻沒多少輕鬆。昨天這處隘口剛經曆過一場惡戰 —— 北境遊牧聯盟的先鋒軍以為能憑著騎兵優勢衝過隘口,沒料到蕭勁衍早按她的法子,在隘口兩側埋了 “火藥包陷阱”,又讓士兵驅趕著裹了油脂的火牛衝陣。最終雖然以極小代價重創了敵軍,可朔北這邊也有不少士兵受傷,尤其是火牛陣衝散敵軍時,有幾個士兵被受驚的**誤傷,腿骨都斷了。
“把藥給最重的傷員先用。” 黃玉卿掀開帳簾走進醫帳,目光掃過躺在地上的士兵。一個斷腿的年輕士兵正咬著布條,額頭上滿是冷汗,卻沒哼一聲,見她進來,還想掙紮著坐起來,被她按住了。
“別動,剛接好的骨頭,再動就長歪了。” 黃玉卿蹲下身,用幹淨的棉布蘸了些傷藥,輕輕敷在士兵的傷口上。藥膏觸到皮膚時,士兵明顯僵了一下,隨即眼裏露出驚訝:“夫人,這藥…… 不疼了?”
“能止疼,還能讓傷口長得快些。” 黃玉卿笑了笑,指尖在藥膏上輕輕按了按,確保敷勻,“好好養著,等傷好了,還能跟著將軍上陣。”
士兵重重點頭,眼眶有些發紅:“俺聽將軍說,這次能打退敵軍,全靠夫人您想的法子!那火藥包一炸,敵軍的馬都驚了,還有火牛陣,嚇得他們魂都沒了!”
帳裏的其他傷員也紛紛附和,語氣裏滿是敬佩。黃玉卿聽著,心裏卻清楚 —— 這些 “法子” 都是從空間裏的古籍上學來的,火藥配方也是她根據空間裏的硫磺、硝石調整過的,要是沒有空間,她頂多隻能用些醫術救人,根本沒法幫蕭勁衍打這場仗。隻是這些秘密,她不能說,隻能把功勞都推給 “看書學來的巧計”。
正說著,帳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蕭明軒掀簾進來,身上還帶著寒氣,臉上卻難掩興奮:“母親!父親讓我來跟您說,敵軍先鋒已經後撤五十裏了!咱們的預警網立大功了 —— 東邊的牧民眼線傳來消息,敵軍的後續部隊還在集結,要過三天才能到!”
黃玉卿心裏一鬆。蕭明軒的預警網,是上個月才搭建起來的 —— 她讓蕭明軒聯絡周邊幾個歸附的牧民部落,讓牧民們平時放羊時多留意邊境動靜,一旦發現敵軍蹤跡,就用信鴿傳消息。剛開始還有些牧民猶豫,怕得罪北境聯盟,後來蕭勁衍給每個參與預警的牧民都發了糧食和銀子,還承諾會保護他們的部落,牧民們才徹底放心,這次能提前知道敵軍後撤的消息,全靠東邊一個叫巴圖的牧民,騎著快馬跑了一夜送來的信。
“巴圖呢?給他賞了嗎?” 黃玉卿問。
“賞了!父親給了他十兩銀子,還有兩匹布,讓他帶回去給部落的人分。” 蕭明軒湊到她身邊,小聲說,“巴圖還說,要是咱們需要,他們部落願意派二十個牧民來幫忙,幫著守隘口,還能給咱們送消息。”
“那好啊,讓你父親跟巴圖說,要是他們來了,咱們管飯,每月再給他們發二兩銀子。” 黃玉卿笑著摸了摸蕭明軒的頭,“明軒,這次預警網能起作用,你功不可沒 —— 當初是你想著讓牧民當眼線,這個主意比父親想的還周全。”
蕭明軒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我就是覺得,牧民們熟悉草原,比咱們的士兵更能發現敵軍的蹤跡。對了母親,父親還讓我問您,咱們的糧草和軍需還夠不夠?剛才軍需官說,箭矢用了差不多一半,皮甲也壞了不少。”
黃玉卿站起身,走到帳外,望著遠處的草原。寒風刮得她的披風獵獵作響,她卻沒覺得冷 —— 剛才在醫帳裏,她已經用意念查看過空間,裏麵儲存的木材、皮革還有鐵礦都不少,足夠做箭矢和皮甲,隻是需要人手加工。而且,商會那邊應該也有不少存貨,正好可以趁這個時候,把物資盤活。
“你跟你父親說,軍需的事不用急。” 黃玉卿對蕭明軒說,“你去讓商會的王掌櫃來見我,就說我有生意要跟他談。”
蕭明軒剛跑走,春桃就拿著一本賬冊過來:“夫人,這是咱們藥坊和牧場的存貨賬 —— 現在還有一千斤肉幹,五百壇烈酒,還有兩百斤止血的草藥。剛才西域的胡商派人來問,說想跟咱們買些烈酒和肉幹,他們願意出雙倍的價錢。”
“雙倍?” 黃玉卿接過賬冊,指尖在 “五百壇烈酒” 上停了停。朔北的烈酒禦寒效果好,平時賣給西域商隊是一貫錢一壇,現在戰時,雙倍就是兩貫,這個價錢很劃算。而且,西域商隊跟北境聯盟素有往來,他們買了烈酒,說不定會轉賣給聯盟的士兵,到時候……
黃玉卿眼底閃過一絲算計:“告訴胡商,烈酒可以賣,但隻能按壇賣,而且每壇酒裏,要加些‘東西’—— 你去藥坊拿些讓人嗜睡的草藥,磨成粉,每壇酒加一點點,不影響口感,卻能讓人喝了容易犯困。”
春桃愣了愣,隨即明白過來:“夫人是想…… 讓聯盟的士兵喝了酒犯困,打仗時沒精神?”
“算是吧。” 黃玉卿笑了笑,沒多說。她沒打算用毒酒害人,隻是想稍微幹擾一下聯盟的軍心,而且加的草藥劑量很小,頂多讓人睡個好覺,不會傷身體 —— 她始終記得,士兵也是爹娘生的,能不傷人命,就盡量不傷人命。
沒過多久,商會的王掌櫃就匆匆來了。他是中原人,跟著黃玉卿來朔北做了三年生意,腦子活絡,把商會打理得井井有條。見了黃玉卿,他連忙遞上一本賬本:“夫人,這是商會最近的物資賬 —— 除了您說的肉幹和烈酒,還有三百匹粗布,一百頂氈帽,都是牧民們冬天用得上的。剛才還有幾個小部落派人來,想跟咱們買糧食,說願意用皮毛換。”
“糧食可以換,但皮毛要挑好的 —— 狐狸皮、羊皮都要整張的,不能有破損。” 黃玉卿翻著賬本,忽然想起一事,“對了,咱們之前跟西域商隊定的香料,到了嗎?”
“到了,昨天剛運到,有胡椒、肉桂,還有些咱們沒見過的香料,說是從西邊更遠的地方來的。” 王掌櫃回答。
黃玉卿眼睛一亮。香料在朔北很稀罕,尤其是胡椒,不僅能調味,還能防腐 —— 肉幹裏加些胡椒,能放更久,而且味道更好。她可以把加了香料的肉幹做成 “軍糧特供版”,賣給自己的士兵,也可以高價賣給西域商隊,甚至北境聯盟的人。
“把香料分成兩部分,一部分留著給咱們的肉幹作坊用,另一部分單獨裝起來,標價賣 —— 一兩胡椒賣五兩銀子,願意買的就讓他們買。” 黃玉卿說。
王掌櫃嚇了一跳:“五兩銀子?會不會太貴了?”
“不貴。” 黃玉卿搖搖頭,“戰時物資緊缺,香料這種稀罕東西,願意買的人有的是。而且,咱們賣的不是香料,是‘方便’—— 他們買了胡椒,能讓肉幹放更久,不用總擔心食物壞了,這對行軍打仗的人來說,比銀子還重要。”
王掌櫃恍然大悟,連忙點頭:“夫人說得對,小人這就去安排。對了夫人,剛才西域商隊裏,有個穿黑色鬥篷的人,一直在打聽咱們的軍需情況,還問咱們的箭矢是在哪裏做的,小人覺得他有點不對勁,就沒敢多說。”
黃玉卿心裏一凜。穿黑色鬥篷?西域商隊裏大多穿的是彩色的氈袍,很少有人穿黑鬥篷,而且還打聽箭矢的出處,這顯然不是普通商人會做的事。難道是靖王派來的人?還是北境聯盟的細作?
“你還記得他長什麽樣嗎?有沒有什麽記號?” 黃玉卿問。
“沒看清臉,他一直低著頭,鬥篷的帽子壓得很低,隻看到手上戴了個銀戒指,上麵刻著一隻烏鴉。” 王掌櫃回憶著說。
銀戒指,烏鴉記號…… 黃玉卿心裏記下了這個細節,沒再多問,隻是叮囑:“以後再見到這個人,別跟他多說,要是他再打聽軍需,就說都是朝廷運來的,你不知道具體情況。另外,讓商會的人多盯著他,看看他跟誰接觸。”
王掌櫃應下後,就匆匆去安排賣物資的事了。黃玉卿站在原地,望著遠處的商隊營地,心裏有些不安。那個戴烏鴉戒指的人,絕不是普通的探子 —— 烏鴉在西域有些部落裏是 “信使” 的象征,難道是某個西域大部落派來的?還是…… 更遠的地方來的人?
“在想什麽?” 蕭勁衍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剛巡查完隘口的防禦,身上還帶著淡淡的硝煙味。他走到黃玉卿身邊,順著她的目光望向商隊營地,“在擔心那些西域商隊?”
“嗯。” 黃玉卿點點頭,把剛才王掌櫃說的事告訴了他,“那個戴烏鴉戒指的人,很可能是衝著咱們的軍需來的。而且,我總覺得,北境聯盟這次來犯,背後好像有其他人在支持 —— 他們的盔甲比上次更精良,弓箭也更鋒利,不像是他們自己能造出來的。”
蕭勁衍皺了皺眉,他也有同感:“昨天俘虜了一個聯盟的小頭領,他說這次聯盟能集結十萬鐵騎,是因為有個‘西方來的貴人’給了他們不少銀子和武器,還承諾要是能打下朔北,就把朔北的一半土地分給他們。”
“西方來的貴人?” 黃玉卿心裏咯噔一下。西方…… 難道是大綱裏提到的那個擁有先進火器的帝國?現在就已經開始滲透了?她沒跟蕭勁衍說這些,隻是握緊了他的手:“不管是誰在背後支持,咱們都得做好準備。軍需方麵你放心,我已經讓商會開始賣物資,空間裏也能生產箭矢和皮甲,足夠支撐到咱們打退聯盟。”
蕭勁衍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尖傳來的溫度讓她安心:“我知道你有辦法。隻是你別太累了,醫帳和商會的事,能交給別人做的,就別自己扛著。”
黃玉卿笑了笑,剛要說話,就見念北牽著念安的手跑了過來。念北手裏拿著一個小賬本,仰著小臉說:“母親,王掌櫃說您在賣肉幹和烈酒,我幫您算了算,要是按雙倍價錢賣,咱們這次能賺不少銀子呢!而且我還想,要是把肉幹切成小塊,用布包起來,做成‘便攜肉幹’,士兵們打仗時能直接揣在懷裏吃,肯定更受歡迎!”
黃玉卿蹲下身,摸了摸念北的頭,眼裏滿是欣慰。念北才五歲,卻已經懂得算計成本和需求,比同齡的孩子成熟太多。她剛想誇念北,就見念安指著遠處的商隊營地,小聲說:“母親,那些商隊裏,有個人的馬很快,比咱們的戰馬還快。”
黃玉卿和蕭勁衍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警惕。念安從小對馬匹就敏感,他說那匹馬快,就肯定不一般。那個戴烏鴉戒指的人,還有那匹快馬…… 看來,這次的戰爭,恐怕比他們想象的還要複雜。
夕陽西下時,商會傳來消息,第一批烈酒和肉幹已經賣給了西域商隊,賺了兩千兩銀子。黃玉卿拿著賬本,看著上麵的數字,卻沒多少喜悅。她知道,這隻是 “戰爭財” 的開始,接下來,還會有更多的人來跟他們做交易,也會有更多的隱患浮出水麵。
她走到空間裏,看著倉庫裏堆積如山的木材和鐵礦,心裏默默盤算:得盡快找些工匠,把這些鐵礦煉成鐵,做成更多的箭矢和盔甲。而且,她還得改良一下火藥的配方,讓火藥包的威力更大些 —— 要是那個 “西方來的貴人” 真的帶著先進武器來,他們也得有能對抗的東西。
空間裏的靈泉水緩緩流淌,映著她的身影。黃玉卿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拳頭:不管前麵有多少困難,她都要守住朔北,守住她的家人 —— 這不僅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那些信任她、跟著她的牧民和士兵。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西域商隊的營地深處,那個戴烏鴉戒指的人正對著一封密信冷笑。信上用西域文字寫著:“朔北物資充足,黃氏有奇術,速請羅刹國使者前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