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淨域之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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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入幽藍光門的瞬間,玄清隻覺周身一輕,仿佛穿過了一層粘稠而溫熱的液態屏障。刺骨的陰寒與死寂被徹底隔絕,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寧靜與空曠。腳下的觸感不再是堅硬的岩石,而是一種類似玉髓的溫潤材質,散發著柔和的微光。視野豁然開朗,眼前並非預想中的洞窟或殿堂,而是一片無法用常理揣度的空間。
    這裏沒有天空,也沒有大地。目之所及,是浩瀚無垠的幽藍,深邃得如同宇宙本身。無數細碎的光點如同懸浮的星屑,在虛空中緩緩漂流、明滅。地麵並非平坦,而是由無數巨大、光滑、邊緣呈現不規則弧度的“島嶼”組成,彼此之間隔著深不見底的、流淌著同樣幽藍光流的“溝壑”。這些島嶼的形態各異,有的如凝固的巨浪,有的如破碎的玉璧,表麵覆蓋著繁複到令人目眩的紋路,那些紋路並非雕刻,更像是天然生長,與整個空間融為一體,散發著古老而磅礴的氣息。
    “這是……”玄清握緊了手中的古劍,劍身上的青芒在這片幽藍中顯得格外清晰,卻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滯。他嚐試運轉靈力,發現體內那股被陰寒侵蝕的力量並未完全恢複,運轉起來如同在粘稠的蜜糖中攪動,遠不如外界那般流暢。這片“淨域”,似乎對靈力有著某種特殊的壓製或轉化。
    “好美……”靈曦的聲音帶著一絲恍惚,她站在玄清身側,清澈的眼眸倒映著漫天漂浮的光塵,臉上流露出一種近乎癡迷的神情。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指尖輕輕觸碰最近一塊懸浮“島嶼”的邊緣。那觸感溫涼,紋路在指尖下微微脈動,仿佛擁有生命。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順著指尖湧入她的身體,並非靈力,卻比靈力更讓她感到舒適、親切,仿佛漂泊已久的遊子終於回到了故鄉的懷抱。
    玄清敏銳地捕捉到了靈曦的異常。他側過頭,沉聲道:“靈曦,你感覺如何?這裏的力量很古怪。”
    靈曦猛地回過神,觸電般收回手,臉上掠過一絲慌亂,隨即強行壓下,搖頭道:“我……我沒事。隻是覺得這裏很特別,很……純淨。”她刻意避開了玄清審視的目光,目光投向遠方,“玄清,你看那邊。”
    玄清順著她的指引望去。在幽藍空間的中央,一座遠比周圍“島嶼”龐大、形態也最為規整的巨大平台懸浮著。平台的中心,矗立著一座由純粹幽藍光流凝聚而成的方尖碑,碑體表麵光滑如鏡,卻隱隱映照出無數扭曲、掙紮的虛影,仿佛封印著無數痛苦的靈魂。方尖碑的頂端,一道纖細卻無比凝練的白色光柱直刺“上方”的幽藍虛空,光柱之中,隱約可見一個模糊、扭曲、不斷變化的符號,散發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威壓。
    “那應該就是守護者所說的‘淨域核心’。”玄清語氣凝重,“但那光柱和符號……感覺並不像守護者描述的淨化之源,反而更像某種……封印的樞紐?”他想起守護者殘魂最後那充滿怨毒和警告的低語,心中警兆更濃。
    兩人小心翼翼地踏上最近的“島嶼”,朝著中央平台的方向前進。腳下的“島嶼”表麵雖然光滑,卻異常穩固。行走其間,四周靜謐得可怕,隻有他們輕微的腳步聲和靈力流轉時發出的微弱嗡鳴。那些漂浮的光塵似乎對他們並無惡意,偶爾掠過身側,帶來一絲微涼的觸感。
    隨著距離拉近,那座方尖碑帶來的壓迫感越來越強。玄清甚至能感覺到,自己體內那股被陰寒侵蝕的殘餘力量,正在被方尖碑頂端的光柱產生一種奇異的共鳴,隱隱有被牽引、被同化的趨勢。他連忙強行壓製,運轉《清心訣》穩固心神。
    靈曦的狀態則愈發奇怪。她越靠近中央平台,臉色就越是蒼白,眼神在迷茫與痛苦之間切換。她緊咬著下唇,雙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身體微微顫抖。玄清察覺到她的不對,低聲問:“靈曦?你哪裏不舒服?”
    “我……我不知道……”靈曦的聲音帶著哭腔,痛苦地捂住了額頭,“那些聲音……又來了……好多好多的聲音……在哭……在喊……好痛……”她仿佛承受著巨大的精神衝擊,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玄清心中一凜。守護者警告過“祂”的低語!難道這“淨域”深處,真的潛藏著那個未知的恐怖存在?他立刻將靈曦護在身後,古劍橫於胸前,青芒大盛,警惕地掃視四周:“穩住心神!不要去聽!那是邪祟惑音!”
    然而,靈曦的痛苦並未減輕。她猛地抬起頭,淚水模糊了雙眼,卻死死盯著那方尖碑頂端的光柱和符號,聲音因恐懼而尖銳:“不……不是邪祟……是它們……是它們在碑裏!我……我認識那個符號!我見過!”
    “什麽?!”玄清渾身劇震,猛地看向靈曦。她認識那個符號?這怎麽可能?這方尖碑和符號,顯然是這片古老空間的核心,蘊含著遠超他們想象的力量和秘密。靈曦一個來自偏遠小村的少女,怎會認識?
    就在玄清心神劇震的瞬間,異變陡生!
    他們腳下所站立的巨大“島嶼”猛地一震!表麵那些溫潤的幽藍紋路驟然亮起,不再是柔和的光芒,而是刺目的、帶著毀滅氣息的幽藍電弧!整個空間仿佛被瞬間激活,無數漂浮的光塵瘋狂匯聚,化作一道道粗大的、撕裂空間的幽藍閃電,劈頭蓋臉地朝著兩人轟擊而來!同時,那些原本靜止的“島嶼”開始劇烈地晃動、碰撞,發出沉悶如雷的巨響,整個“淨域”空間瞬間陷入狂暴的混亂!
    “小心!”玄清大喝一聲,古劍青芒暴漲,瞬間在身前撐起一道厚重的靈力光盾。轟!轟!轟!密集的閃電狠狠砸在光盾之上,震得玄清氣血翻湧,光盾劇烈閃爍,瀕臨破碎。狂暴的能量亂流席卷四周,空間都開始扭曲、撕裂。
    “啊!”靈曦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被一股強大的能量衝擊波狠狠掀飛出去,朝著旁邊一道深不見底的幽藍“溝壑”墜落!
    “靈曦!”玄清目眥欲裂,不顧自身安危,猛地催動全身靈力,身形化作一道青色流光,不顧一切地撲向靈曦下墜的方向。他一把抓住靈曦的手腕,巨大的下墜力道幾乎將他一同拖入那深不見底的幽藍深淵。玄清怒吼一聲,將古劍狠狠插入旁邊一塊劇烈晃動的“島嶼”邊緣,劍身發出不堪重負的**,終於勉強止住了兩人下墜的趨勢。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玄清的目光無意間掃過下方那翻湧著幽藍光流的“溝壑”深處。在那一片混沌的藍光之中,他似乎看到了一閃而過的景象——並非光流,而是……一片巨大的、殘破的、覆蓋著厚厚一層類似苔蘚的幽藍物質的……金屬殘骸!那殘骸的輪廓,隱約像是一艘……巨艦的龍骨?!
    這個發現讓玄清如遭雷擊!巨艦?在這秘境最深處的“淨域”之下?這怎麽可能?!這瞬間顛覆了他對這片空間的所有認知!這“淨域”根本不是什麽上古戰場遺跡或神明居所,它的存在本身,就指向了一個更加匪夷所思、更加浩瀚的真相!
    “玄清!上麵!”靈曦帶著哭腔的尖叫將他拉回現實。玄清猛地抬頭,隻見那座中央平台上的方尖碑,頂端的光柱和符號此刻正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那光芒不再純淨,而是混合了狂暴的、混亂的、充滿毀滅意誌的暗紅與漆黑!整個“淨域”空間在光芒的照耀下,如同瀕臨破碎的琉璃,發出不堪重負的**。
    更可怕的是,隨著那符號光芒大盛,一股無形的、冰冷刺骨、仿佛能凍結靈魂的低語,如同無數根冰針,直接刺入玄清和靈曦的腦海深處!
    “……歸來……吾之造物……歸來……獻祭……淨化……”
    “……背叛者……汝等……當……永鎮……”
    那低語不再是模糊的雜音,而是變得清晰、充滿惡意和命令,帶著一種俯瞰螻蟻般的絕對威嚴!正是守護者殘魂最後警告的“祂”的低語!而且,這低語中,似乎……真的對靈曦有著某種特殊的“關注”和“召喚”!
    玄清隻覺識海劇痛,仿佛有無數鋼針在攪動,他死死咬住牙關,將靈曦緊緊護在懷裏,用盡全身力氣抵抗著那恐怖的精神衝擊。他抬頭死死盯著那爆發出不祥光芒的方尖碑符號,又猛地低頭看向下方那深不見底、隱現巨艦殘骸的幽藍溝壑。
    一個冰冷的念頭在他心中炸開:這“淨域”,根本不是庇護所,而是一個巨大的……牢籠?或者……一個祭壇?而靈曦,似乎與這牢籠的核心,與那低語中的“造物”,與下方那沉睡的巨艦殘骸,有著某種無法割裂的、致命的聯係!
    “祂”真的醒了!而且,祂的目標,似乎直指靈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