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一通電話，直接把老家搬了過來。
    雙休日，顧盼那間小小的出租屋被堵得水泄不通。客廳裏，顧忠賢、林昭、林繼宗，再加上特地趕來的何慧中父母，六位長輩圍坐一圈，神情嚴肅，仿佛在進行一場重要的戰略部署。
    顧盼和林耀則負責匯報工作，將收集來的貸款政策、購房限製、樓盤信息攤了一桌子。何慧中在一旁緊張地捏著衣角，看著自家父母和林家父母湊在一起，拿著計算器劈裏啪啦地按個不停。
    ”買小了不行，以後結婚了生孩子了，我們來照顧也得有地方住，所以買三室一廳合適。”
    “盼盼一個月四千五，公積金足夠覆蓋月供，沒問題。”顧忠賢指著顧盼的工資條，語氣沉穩。
    “耀耀和小何還沒轉正，倆人加起來六千塊，貸三十年，月供三千不到，也還得起。”林繼宗接話，聲音洪亮，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果決。
    “那就買兩套！”兩位父親對視一眼，一錘定音，“就中環那個兩灣城，三室一廳，你倆住一個小區，以後周末串個門，送碗湯也方便。”
    何慧中的父母連連點頭，臉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為了優先使用利息最低的公積金貸款，結婚成了最快最省錢的途徑。林耀湊到何慧中耳邊，悄聲說：“為了房貸，要不……咱先把證領了？”
    何慧中臉頰一熱，輕輕嗯了一聲。
    林耀立刻得意地朝他爸喊：“爸，聽見沒！我這媳婦娶得多劃算，彩禮錢都省了！”
    一屋子人都被他逗笑了，緊張的氣氛頓時輕鬆不少。
    接下來就是真金白銀的環節。林繼宗直接拍板：“耀耀這套，首付我出，十三萬五。”何慧中的父親緊跟著表態：“親家公爽快，那裝修的錢我們老何家包了。”
    顧忠賢轉向顧盼：“盼盼，爸給你十萬。”
    林繼宗擺擺手，又轉向顧盼：“不能厚此薄彼，爸再給你添一萬，湊個吉利數。剩下的你自己想辦法。”
    顧盼心裏一熱，重重點頭：“剩下的錢和裝修，我自己來。”
    整個過程雷厲風行，不到四十八小時，從選址、籌款到人員分工，所有大事塵埃落定。
    一直躲在房間裏不敢出聲的周莉莉和蔡茜，探出頭時，客廳裏已經恢複了平靜。兩人目瞪口呆地看著桌上那堆被畫得滿滿當當的樓盤宣傳頁。
    “盼盼，你們家這是……開董事會呢？”周莉莉忍不住問，“這執行力，我們公司項目組都得靠邊站。”
    蔡茜更是羨慕得說不出話，半晌才憋出一句：“我們還在為下個月房租發愁，你一個周末，直接在上海買了兩套房？”
    顧盼哭笑不得，心裏卻被一股巨大的暖流包裹著。在這座浮華的城市裏，別人或許是浮萍，而她，卻被家人硬生生砸下了一根深紮地底的錨。
    送走六位長輩，出租屋裏終於恢複了原有的空間感，卻多了一股揮之不去的亢奮氣息。蔡茜癱在沙發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嘴裏還念念有詞：“兩套房……這比電視劇還快……”
    周莉莉沒說話，她默默回到房間，關上門，盯著手機通訊錄裏“老爸”的名字，指尖懸了半天，終於按了下去。
    電話接通，她爸爽朗的聲音傳了過來：“喂，莉莉啊，這個點打電話，沒跟同事出去玩？”
    “沒呢，爸。”周莉リ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像在閑聊，“就……問問你跟媽身體怎麽樣。”
    “好著呢，倒是你，錢還夠不夠花？上海那地方，什麽都貴。”
    “夠，夠的。”周莉莉攥著手機，話鋒一轉，“爸，我跟你說個事。我室友，就我跟你提過的顧盼，她家今天來人了，當場拍板，在上海給她買了套房。”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人家家裏有本事。你別跟人比，安安穩穩上班就行。”
    “不是比不比的事！”周莉莉有些急了，“她們家也是普通工薪家庭，就是覺得現在房價漲得太快了！我們看的那個樓盤，去年一期開盤才三千多一平，現在二期直接賣四千八！一年不到啊爸，漲了一千多！再等兩年，首付都湊不齊了！”
    她把剛才在客廳聽來的數據一股腦全倒了出去，然後緊張地等著判決。
    電話裏傳來她爸和她媽小聲商量的聲音。半晌，她爸清了清嗓子，語氣嚴肅了許多：“那……首付要多少？”
    周莉莉心頭一跳，有戲！她趕緊報出兩室一廳的首付：“七萬三，我手裏有一萬多。”
    “你一個女孩子家，買什麽房，將來嫁人，婆家不都得準備嗎？”她媽在旁邊插了一句，還是老觀念。
    “媽！”周莉莉把顧盼搬了出來，“顧盼也是女孩啊！她爸媽就覺得，女孩子自己有套房，腰杆才硬，在婆家才不受氣！這跟嫁不嫁人沒關係，是自己的底氣！”
    這話說完，電話那頭又是一陣長久的安靜。周莉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你媽剛才查了下，那個樓盤確實漲得邪乎。”她爸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下了決心的沉穩，“這樣，家裏先給你湊六萬。我們家閨女，不能比別人差。剩下的，你自己再想想辦法。”
    周莉莉的眼睛瞬間就紅了，不是委屈，是激動。她用力點頭，盡管電話那頭的人看不見：“嗯！爸，我知道了！謝謝爸！”
    “行了，別光顧著激動，錢怎麽給你打過去，回頭再商量。”
    掛了電話，周莉莉衝出房間，一把抱住剛從廚房出來的顧盼。“盼盼！我也要買房了！我爸剛說的！”
    蔡茜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你……你家也同意了？”
    “我爸說，不能讓自家閨女比別人差！”周莉莉興奮得臉頰通紅，“他說顧盼家做得對，女孩子就該有自己的底氣！”
    顧盼愣了一下，隨即也笑開了：“太好了！那我們以後真能一起送湯了！”
    三個人笑作一團，隻有蔡茜的笑容裏，悄悄混進了一絲旁人不易察覺的複雜情緒。她看著眼前這兩個一夜之間就完成了人生大事的朋友，再想想自己遙遙無期的房租，心裏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又酸又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