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飯後，在時裝店裏，李垚就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從包裏拿了出來，穩穩當當地放在顧盼麵前，然後像獻寶似的，將屏幕轉向她。
    “看看，昨晚的成果。”
    顧盼本還想說吃飯就別玩電腦了，話到嘴邊，卻被屏幕上的畫麵奪去了全部注意力。
    那是一個設計簡潔卻不失格調的網頁。她自己的那套衣服被放在了最顯眼的位置，照片裏的她神情自然，光線恰到好處，連衣料的紋理和光澤都清晰可見。她從未想過，自己的衣服在鏡頭下可以呈現出這樣的質感。往下拖動頁麵，另外三套衣服也以同樣專業的水準展示著，每一張圖都精準地抓住了服裝的靈魂。
    她驚訝地發現，李垚不僅是拍照，連圖片旁的文字都寫得極好。沒有華麗辭藻的堆砌，隻是用最平實精煉的語言，點出她設計時埋下的那些小心思。比如那件風衣的活頁肩章設計，他隻用“兼顧時尚與帥氣，行走間更添一分灑脫”便道盡了精髓。這些描述精準地搔到了設計的癢處，讓她這個創作者都忍不住生出些許自得。
    “這些……都是你弄的？”顧盼抬頭看他，有些不敢相信。
    李垚正慢條斯理地夾著菜，聞言點了點頭，嘴角噙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不然呢？”
    顧盼沒再說話，指尖在觸控板上繼續滑動。當頁麵拉到最底端，她手上的動作猛地一頓，眼睛微微睜大。
    網頁的留言區，赫然出現了好幾條新消息。
    “您好，請問模特穿的這套還有別的顏色嗎？”
    “第一款的風衣什麽麵料？尺碼是正碼嗎？”
    “太好看了！請問店家怎麽聯係？想谘詢購買。”
    ……
    留言的時間戳顯示，最新的幾條甚至是今天上午才出現的。顧盼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湊近屏幕，幾乎要把臉貼上去，反複確認那些文字不是自己的幻覺。昨天深夜才上傳的東西，居然真的有人看到了，而且……還想買？
    她猛地抬起頭，眼神裏混雜著震驚和一絲荒謬的懷疑：“李垚，你老實說，這是不是你找來的托兒？”
    李垚被她逗樂了，放下筷子，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你看看他們問的問題。問尺碼，問麵料，問顏色。我上哪兒去找這麽專業的托兒？還得付人家工資，我可沒那閑錢。還是快點給客戶留言回複吧。”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讓顧盼的懷疑瞬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洶湧的情緒。那是一種被肯定、被發現的狂喜，混雜著對未知世界的好奇。她的心因為這幾條小小的留言，開始不受控製地砰砰直跳。
    “可這也太快了……”她喃喃自語，又把目光投向屏幕，仿佛要從那幾行字裏看出花來。
    李垚的話像一盆冷水，澆熄了顧盼的荒謬猜測，卻也點燃了她心底更炙熱的火焰。她深吸一口氣，手指懸在觸控板上，竟有些發顫。
    “那……我該怎麽回？”她聲音裏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緊張。
    “實話實說。”李垚把一塊排骨夾到她碗裏，“麵料、尺碼、顏色，你比我清楚。”
    顧盼定了定神，指尖落下，開始笨拙地回複第一條留言。她打字很慢，一個字一個字地敲，生怕說錯什麽。李垚也不催，就那麽安安靜靜地吃著飯，偶爾用餘光瞥一眼屏幕，像個監考老師。
    等顧盼好不容易回複完三條留言，天色已經擦黑。店裏的另外兩個合夥人，蔡茜和周莉莉，也一前一後地回來了。
    “喲，今天吃這麽晚？”周莉莉人未到聲先至，一進門就咋咋呼呼的。
    蔡茜則細心一些，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筆記本電腦和顧盼那副魂不守舍的表情。“怎麽了盼盼？電腦上有什麽好東西，飯都顧不上吃了？”
    顧盼還沒來得及開口，電腦突然發出清脆的“滴滴”聲。
    是liu"ya的消息提示音。
    顧盼猛地一激靈，手忙腳亂地點開，是剛剛那個問顏色的客戶，直接發來一句：“老板，黑色的還有嗎？有的話給我來一套，地址發給你。”
    緊接著，又是一連串的“滴滴”聲，此起彼伏，像是催命符，又像是仙樂。
    周莉莉和蔡茜好奇地湊了過來，三顆腦袋擠在小小的屏幕前。
    “我的天！這就要買了？”
    “這個也在問怎麽付款！”
    “盼盼，快回話啊！”
    整個時裝店瞬間亂成了一鍋粥。顧盼手忙腳亂，周莉莉在一旁大呼小叫地指揮，蔡茜則不停地在旁邊倒水讓她冷靜。隻有李垚，吃完了碗裏最後一口飯，用餐巾紙擦了擦嘴，才慢悠悠地開口：“別急，一個一個來。”
    等晚上徹底安靜下來，三個女人癱在椅子上，看著電腦屏幕上統計出的數字，都有些失神。已經確認地址和付款方式的，不多不少，正好十二個。
    初戰告捷。
    “我們……這就做成十二單生意了？”蔡茜喃喃自語，仿佛在夢裏。
    周莉莉最先反應過來，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興奮地在原地蹦了兩下，一把摟住顧盼的脖子：“盼盼！我們發財了！”
    顧盼被她晃得頭暈，臉上卻忍不住笑開了花。隻有李垚，靠在椅子上，神色淡然，好像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周莉莉興奮勁兒還沒過，立刻說：“那我們今天晚上別睡了！接著拍！把店裏所有款式都掛上去，這生意豈不是要好到飛起？”
    “急什麽？”李垚終於出聲了，“飯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訂單收了，貨不給人家發過去？先想想怎麽聯係快遞公司吧。”
    一句話點醒了夢中人。三人麵麵相覷，對啊，還有發貨這回事。
    等她們手忙腳亂地打包好十二個包裹，又聯係好第二天上門取件的快遞員，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除了李垚，三個人晚飯都還沒吃。周莉莉豪爽地一揮手：“走，下館子去！慶祝開張大吉，今天我請客！”
    在熱氣騰騰的小飯館裏，周莉莉舉起杯子，裏麵是橙汁，卻喝出了白酒的氣勢：“李垚，今天你就是我們的財神爺！來，我敬你一杯！要不是你，我們幾個還在守著這店門，跟個傻子似的等客上門呢。網購，這玩意兒絕對有搞頭！”
    李垚跟她碰了一下杯，笑了笑：“沒什麽，隻是我大學的專業而已。現在這還是新生事物，了解的人不多，算是個風口。”
    “喲，還挺謙虛。”周莉莉眼珠一轉，“小夥子，有沒有興趣別走了，就留下來跟姐姐們一起幹？”
    李垚看向顧盼，問道：“我還有三個多月的實習期才結束，盼盼姐，你這兒……能幫我開實習證明嗎？”
    顧盼立刻點頭，語氣懇切：“當然沒問題。”
    李垚笑了，這次的笑容比之前都要真實：“那行，我就先留下來幫你們幹三個月。等我拿到畢業證，再說以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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