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耀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看著對麵那兩個已經快要按捺不住跳起來的女人，有些好笑。
    顧盼的眼睛亮得驚人，抓著蔡茜的胳膊用力搖晃：“滬市！海聯商廈！我們真的要殺進去了！”
    蔡茜也一改往日的沉靜，臉頰泛著興奮的紅暈，用力點了點頭。那可是滬市，是真正的時尚之都，是所有服裝品牌都想去插旗的戰場。
    “行了，先別激動，都坐下。”林耀將茶杯往桌上輕輕一放，發出“嗒”的一聲輕響，成功將兩人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他慢條斯理地說：“要淡定。飯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
    顧盼和蔡茜立刻安靜下來，一副洗耳恭聽的神情，眼神裏卻依舊閃爍著藏不住的火苗。
    “首先，京市。”林耀伸出一根手指，“我們得把京市的專櫃，培養出真正可靠和有能力的店長。一個我們就算三個月不去，她也能把店裏打理得井井有條，業績穩步上升的人。”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兩人，“這樣，才能把莉莉姐和慧中解放出來，讓她們倆這把尖刀在滬市，捅開海聯新專櫃的局麵。而且，京市那邊還要隔段時間就去巡查，我們第一個直營專櫃的標杆，絕對不能倒。”
    顧盼深以為然：“莉莉她們確實是咱們的定海神針，可想在短時間裏找個能頂替她們的人，太難了。”
    “難，也得辦。”林耀的語氣不容置喙，“這是我們打出去的第一張名片，是給全國所有商場看的樣板，隻能更好，不能變差。”
    “其次，滬市這邊。”林耀又伸出第二根手指，“和海聯商廈的談判，還有櫃台位置的選擇，必須立刻啟動。能不能拿到最好的位置，還要看我們自己的本事。”
    蔡茜拿出隨身的小本子，筆尖在紙上飛快地劃著，她抬起頭，眉頭微蹙：“林耀，時間太緊了。現在十月中旬，服裝銷售要抓住季節和節日效應，國慶節後的旺季就是元旦和春節，我們的專櫃必須在元旦之前裝修好開張。”
    “沒錯。”林耀讚許地看了她一眼，“滿打滿算，也就一個多月。所以，從現在開始，我們沒有休息日了。”
    顧盼哀嚎一聲，半開玩笑地癱在椅子上：“我的天，這豈不是要把我們三個劈成八瓣用？剛從京市回來，屁股還沒坐熱呢。”
    林耀嘴角微微揚了一下：“你要是覺得累，可以留在家裏看家。”
    “那可不行！”顧盼瞬間滿血複活，挺直腰板，“開疆拓土這種好事，怎麽能少了我？我就是不睡覺，也得把滬市那塊硬骨頭啃下來！”
    看著她那副鬥誌昂揚的模樣，林耀眼底也染上笑意，但很快又恢複了嚴肅。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樓下的車水馬龍。
    “這不隻是開一個新專櫃那麽簡單。”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這是我們從一個地方品牌，真正走向全國市場的第一步。這一步邁出去，就不能回頭，也絕對不能輸。”
    辦公室裏的空氣仿佛都凝重了幾分，顧盼和蔡茜臉上的興奮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點燃的、名為野心的火焰。
    林耀轉過身，目光銳利。
    “慶祝時間結束，現在開始幹活。”
    “茜茜姐，你立刻去把海聯商廈的所有公開資料整理出來，我要他們每個樓層的品牌分布、客流走向和近年來的銷售數據，越詳細越好。”
    “姐，滬市的戰場開啟之前，必須保證後方大本營的絕對穩固。你和莉莉姐和慧中通個氣，盡快擬定店規，工作流程，財務製度，考勤和獎懲製度。確保你們幾個都不在的情況下，她們辦事能有個章程。”
    “好！”
    兩人幾乎是同時應聲，眼中再無一絲玩笑，隻剩下即將奔赴戰場的決絕。
    新的牌局，已經開始了。
    會議一結束，顧盼就抓起桌上的電話，手指飛快地撥通了周莉莉的電話。
    “莉莉！是我！顧盼！”顧盼的聲音大得像是在用吼，震得蔡茜都忍不住往後縮了縮脖子。
    周莉莉在那頭笑了一下：“聽出來了，什麽事這麽火急火燎的？”
    “天大的事！咱們要殺進滬市海聯商廈！”顧盼一句話就把重磅炸彈丟了過去。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瞬，隨即傳來何慧中略帶驚喜的聲音：“滬市海聯？你們決定要幹了？”
    “八九不離十了！”顧盼得意地晃了晃腦袋，清了清嗓子，把林耀的計劃原原本本地複述了一遍，“……所以，現在最關鍵的一步，就是京市那邊必須提拔出一個能獨當一麵的店長，把你們倆解放出來，來滬市開疆拓土！”
    周莉莉和何慧中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就明白了林耀的深意。
    這不隻是提拔一個人，這是在為品牌未來的連鎖化經營，打造第一套可複製的管理班底。
    “明白了。”周莉莉的語氣瞬間嚴肅起來，“我和慧中商量一下，盡快把人選和後續的培訓方案定下來。”
    掛了電話，京市專櫃的辦公室裏，周莉莉和何慧中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名字。
    “孫伶俐。”周莉莉先開了口。
    何慧中點了點頭，從抽屜裏拿出一個本子，翻開其中一頁：“孫伶俐，三十二歲，有五年女裝銷售經驗，做過副店長。優點是腦子活，嘴巴甜，能跟各種顧客打成一片，有衝勁。缺點是……有時候容易上頭，不夠穩。”
    “所以副手必須是個壓艙石。”周莉莉接口道，“鄭雲怎麽樣？”
    “鄭雲，二十八歲，心細如發，咱們的賬目和倉庫交給她，從來沒出過一丁點紕漏。她話不多，但做事穩，壓得住。”何慧中在本子上輕輕點了點，“一個主外，負責衝鋒陷陣；一個主內，負責後勤穩固。她們倆搭班子，我看行。”
    “就這麽定了！”
    決定做出，兩人立刻把孫伶俐和鄭雲叫過來。
    孫伶俐還以為自己犯了什麽錯，有些忐忑不安，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鄭雲則安靜地跟在後麵，垂著眼簾。
    “莉莉姐，慧中姐，是不是我哪裏做得不好？”孫伶俐緊張地問。
    周莉莉看著她，忽然笑了：“不是你做得不好，是準備讓你做得更多。”
    她把公司總部的決定一說，孫伶俐的眼睛瞬間瞪圓了，嘴巴張了張，半天沒說出話來，一張臉因為激動而漲得通紅。
    鄭雲也猛地抬起頭，平日裏平靜的眼眸裏，此刻也掀起了波瀾。
    店長和副店長？她們從沒想過這樣的好事會落在自己頭上！
    “我……我怕我幹不好。”孫伶俐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
    “怕什麽！”周莉莉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力道很重，“林總說了，京市是咱們的樣板，是給全國看的標杆，隻能更好，不能變差！我和慧中姐要去滬市打前站，這裏就交給你們了。我隻問你一句，有沒有信心？”
    這股壓力和信任同時壓過來，瞬間擊碎了孫伶俐所有的猶豫。
    她挺直了腰板，大聲回答：“有！保證完成任務！”
    搞定了管理層，何慧中立刻著手擴充一線員工。她早就對那批兼職的寶媽們做過細致的觀察，誰手腳麻利，誰待客熱情，誰對服裝搭配有天賦，她心裏都有一本賬。
    當她找到其中四個表現最突出的人，詢問她們是否願意轉為正式員工，簽訂勞動合同時，那幾個平日裏嘻嘻哈哈的女人，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慧中姐，你說的是真的？我們……我們也能成正式工？”
    “當然是真的。”何慧中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合同，條款清晰，薪酬福利寫得明明白白，“以後，你們就是‘好運’的正式一員了。”
    簽完合同，一個叫李萍的嫂子拿著那份薄薄的紙，手都在抖，她抬起頭，看著何慧中，鄭重其事地說：“慧中姐，你放心，我們一定好好幹，絕不給你和莉莉姐丟人！”
    短短兩天，京市專櫃從管理層到一線員工，完成了迅速而又有序的重組。
    新的血液注入，舊的骨幹即將奔赴新的戰場。
    一盤更大的棋局，已然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