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那一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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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孫衝腫著半張臉,一番話說得呲牙連著,麵目猙獰。
    昨夜他實在是受不了長孫無忌在家裏陰陽這個,揶揄那個。
    一會說房遺愛考中狀元不過是瞎貓碰到死耗子,隻是剛好碰到了陛下想要整治那些士族罷了。
    純粹隻是一個旗子,有什麽好羨慕的?
    一會又說唐儉當年不過是太上皇跟前的一條馬屁蟲,靠著阿諛媚上才爬到如今這個位置的。
    那唐善識更是一個黃口小兒,這樣的人還能做榜眼,一看就是在考官那邊下了不少功夫!
    記得那鐵成當初投靠大唐,還是唐儉給舉薦的,誰能保證這裏麵沒有貓膩?
    如此看來,這場科舉,咱們長孫家不考也罷!
    長孫無忌拿著酒壺,罵著罵著,又笑了起來,隻是還沒有笑幾聲,又開始淚流滿麵。
    “那可是狀元啊!要是我長孫家能出一個狀元,那這威望定然又能漲上一漲,隻可惜讓房玄齡那個老匹夫給搶去了,嗨,真是不甘心啊!”
    聽到這裏,長孫衝實在是有些受不了了,就嘟囔了一句:
    “早知道我就去參加科舉了,還不是父親你讓我回來研究什麽銀行的事情,現在好了,銀行的事情沒有著落,反倒把考試的事情也給錯過了,得不償失啊……”
    僅僅這一句話,就像是一個火星子掉進了一堆幹柴裏麵一樣,隻在瞬間,長孫無忌便勃然大怒,直接一個巴掌扇了下來。
    然後長孫衝便頂著豬頭一樣的腦袋,離家出走了。
    “師妹?噢,倒是把這一茬給忘了,阿祖還是長樂公主的師兄呢。”
    程處默後知後覺地點了點頭,他看向長孫衝有些猶豫道:
    “衝子,我覺得阿祖可能未必會生我們的氣,是不是你想太多了?”
    長孫衝白了程處默一眼,冷笑道:
    “是我想太多,還是你太蠢?你想想,要是你辛辛苦苦為大家找來前程,手把手地教,一句一句地喂,臨了要到驗收的時候,我們二話不說,直接開溜了,你作何感想?
    要是你好不容易想到了一個營生,準備靠著這個發家致富,這些兄弟們平日裏不見一個人,一聽到這個消息,全都上趕著來了,沒有噓寒問暖,隻有不停地試探,你又作何感想?”
    長孫衝痛苦地閉著眼睛,懊悔道:
    “哎,我真不該把咱們和叔玉交往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我爹,現在讓我夾在中間,裏外都不是人!”
    程處默聽聞長孫衝的話之後,整個人也沉默了下來。
    雖然他並沒有長孫衝所說的那樣勢利,可架不住自家老爹在後麵攛掇啊。
    外人都以為程咬金五大三粗,做事情不帶腦子。
    可隻有身為兒子的程處默明白自己父親是個何等精明的家夥!
    程處默至今記著父親借著酒醉,對自己說過一句話。
    “你可以和魏家小子做兄弟,上刀山,下火海,兩肋插刀的那種,隻要你願意,都可以……但隻有一條,那就是親兄弟也要明算賬,連賬都算不好,還當什麽兄弟呢?”
    “那……那現在怎麽辦?要不咱們去找阿祖聊聊?給他道個歉?請他喝頓酒?”
    程處默有些著急了,因為在他心中是真的拿魏叔玉當兄弟的。
    他不想兩個人以後的關係變得不尷不尬起來。
    長孫衝搖了搖頭。
    “蠢貨啊!你這個時候去找叔玉,豈不是把紙捅破了,弄得誰都下不來台了嗎?”
    “所以,你便把主意打在了長樂公主身上?想要靠她給阿祖當說客?”程處默若有所思道。
    長孫衝這才點了點頭,歎氣道:
    “我這也是實在沒有辦法的法子,而且我總感覺這一次麗質那丫頭找我們幫忙,或許也和叔玉有關係,若是真能借此解開兩邊的心結,那就再好不過了。”
    說著,長孫衝站了起來,像是做了某種重要決定一般,用力地握了握拳,道:
    “處墨,我已經決定了,從今往後,我隻是我,我再也不管他什麽家族利益,權利陰謀了……反正老爺子那麽愛算計,就讓他自己去自娛自樂吧!
    我長孫衝自有我的一片天地!
    我就不信了,當年老頭子跟著陛下,能闖出一番事業,我跟著叔玉難道就不行?
    去特麽的,老子再也不要活得這麽憋屈了!”
    長孫衝一番話說完,隻覺得心中之前的憋屈頓時煙消雲散,整個人都暢快了起來。
    他拿起一旁的酒壺,“咣咣咣”地就往嘴裏倒,一邊喝著,一邊笑得像個傻子。
    一旁的程處默見狀,臉上不禁露出一抹羨慕的神色。
    他也想和長孫衝一樣,豪飲一壺,可是感受到肩膀上那火辣辣的滋味,再想到家裏那位老爺子那立在院子角落裏的家法,程處默還是放棄了。
    長孫家裏除了長孫衝以外,還有好幾個兄弟,可程家就他一個獨苗,想要逃脫老頭子的監管,那無異於天方夜譚。
    “看來以後也隻能學著衝子,不將這邊的事情告訴老爺子了,寧學桃園三結義,不學瓦崗一爐香,你們當年不懂的如何做兄弟,最後落得個一地雞毛,我程處默自是與你們不同,不信,咱走著瞧!”
    程處默拿起另一壺酒,也開始豪飲起來。
    就在這時,旁邊突然傳來了一陣銀鈴一般的笑聲。
    “哎呀呀,人家叫你們來幫忙,你們倒好,居然在這裏喝酒,怎麽是想把自己喝醉,然後讓本公主來給你們付酒錢嗎?
    端的是好算計!哼哼!”
    長樂公主姍姍來遲,看著長孫衝和程處默兩人,一臉不滿。
    “太子哥哥,你看他們,他們還在喝呢!”
    李麗質將一旁看戲的李承乾也給拉了過來,想讓他給評評理。
    看到兩人的模樣,李承乾也一臉納悶。
    昨天見到的時候,明明還好好的,怎麽一天的功夫,就成了這副模樣。
    “咋了?你們兩個有啥想不開的幹了一架?”李承乾疑惑道。
    長孫衝和程處默心虛地互相看了一眼,紛紛搖了搖頭。
    所謂家醜不能外揚,更何況這件事情還和魏叔玉有著一絲關係。
    要是說出來,事情可就更加混亂了。
    想了想,長孫衝靈機一動,笑道:
    “殿下誤會了,我這臉啊,是半夜出恭,沒有點燈,不小心撞在柱子上的,無妨事的,過幾天就好了。”
    “啊?”
    李承乾深吸了一口氣,露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表情,然後看向了程處默,言下之意是:
    “那你呢?”
    程處默看了看長孫衝,然後費盡腦汁,才想到了一個理由。
    “嘿,你說巧不巧,我半夜出恭,也沒有點燈,不知怎麽的就摸到了我爹床邊,然後尿了起來……我爹以為屋頂漏了雨,一下子坐了起來,跟我撞在了一起,不妨事的,過幾天就好了。”
    聽到程處默的話,李承乾和長孫衝全部沉默了下來。
    唯有長樂公主一臉懵逼,歪著腦袋道:
    “漏雨?可是昨晚長安城沒下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