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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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事。”
    譚熙然望著外賣員離去的方向,低聲說道:
    “他剛才威脅我,並揚言要殺了我,就在警局門口。”
    “你能幫助我嗎,警官?”
    陳爍川聞言微微皺起眉頭:“我可以把他叫回來......”
    “然後進行口頭教育和警告嗎?”
    譚熙然替他回答,而後慘然一笑:“警官,你知道為什麽很多被霸淩的孩子都不敢去告訴老師嗎?”
    “因為他們擔心事後,會遭到更加慘烈的報複。”
    陳爍川沒有回答。
    雨水打在傘麵上的聲音填補了這段沉默。
    譚熙然聲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語:“警官,我當年是不是做錯了呢?”
    陳爍川終於有了反應,轉身盯住她:“你在說什麽?”
    “我說,如果我當年什麽都沒有看見,什麽都沒說......”譚熙然的目光落在遠處:“我是不是就能過上正常的生活呢?”
    “......”陳爍川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但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譚熙然眼神中透著疲憊:“我隻是在想......正義真的存在嗎?他們被判了幾年?六年?八年?有的甚至沒有判刑,然後呢?他們出獄了,而我......”
    “律法究竟在為誰提供保護?”
    “當年那個警官告訴我,不要怕,法律會對他們做出應有的製裁......可為什麽十年後的今天,他們還能站在我麵前,笑著問我‘後悔了嗎’?”
    “真相有時候真的那麽重要嗎?”
    陳爍川終於開口了,他沒有憤怒,反而顯得異常的平靜:“真相當然重要,如果他們在犯下過錯後沒有得到應有的製裁,那麽隻會變本加厲,可能還會出現新的受害者......”
    “如果懲罰依舊無法改變他們的本性呢?”譚熙然的笑容中帶著幾分苦澀:“也許下一個受害者就是我呢?”
    陳爍川:“他們已經出獄很久了,最早的一個已經出獄四年,目前在一家汽修店做學徒。”
    “那是因為這些年我一直在天海市,並且還向警方申請過保護令。”譚熙然說道:“但我不可能一輩子這樣,你們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時保護我一輩子。”
    “我太了解他們是什麽樣的人了,十年的牢獄之災根本沒能消磨他們的戾氣,他們隻會把一切不幸都歸咎於我。”
    “也許在某天,你會在這座城市中發現我的屍體。”
    陳爍川沉默片刻,輕聲說道:“法律會對【行為】做出審判,而不是【可能】。”
    “所以你沒辦法幫我。”譚熙然閉上眼睛:“也許等我死了,法律會做出公正的裁決,但那對我而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因為我已經死了......”
    ......
    本以為陳爍川會在說些什麽。
    但他什麽都沒說,隻是把手中的傘遞給譚熙然。
    “路上小心。”
    “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譚熙然接過傘,指尖微微顫抖。
    “謝謝。”她輕聲說道,轉身走進雨幕中。
    .................
    蘇遠撐著傘,獨自行走在大街上。
    剛才原主與陳爍川交談的一幕,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他原本已經不再打算解鎖劇情,隻想著迅速通關而已。
    可在現實中發生過的事,卻強行重演了。
    這讓蘇遠的心情非常沉重。
    他大概能從兩人的對話中推測出一些信息。
    十年前,譚熙然目睹或經曆了某些犯罪事件,並勇敢站出來指證,導致幾名加害者被判刑。
    然而,刑滿釋放後,這些人並沒有悔改,反而對她懷恨在心,甚至可能已經開始了報複。
    從譚熙然的年紀,還有那個外賣員的年紀,再結合十年這個時間線......
    未成年人犯罪。
    “怪不得,這些人的行為和心智就像那種享受霸淩快感的未成年人一樣。”蘇遠喃喃。
    法律一直在完善,十年前相比於現在,未成年人犯罪的量刑標準要低的多。
    但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依然被判了刑,還是好幾年不等。
    足以說明,當初發生的事有多麽惡劣,多麽令人發指。
    他們絕對殺過人!
    原以為譚熙然是因為犯過什麽錯,才會擔心遭到報複,甚至讓她的母親親口說出:“我當時就告訴過你不要這麽做,為什麽不聽我的?”
    可現在看來,她完完全全是一個受害者。
    “為正義支付的代價嗎?”蘇遠的鞋尖碾過水窪,濺起的雨水打濕了褲腳,冰涼地貼在小腿上。
    殺死這種人,蘇遠心中連半分的愧疚都不會有。
    隻不過令他擔心的是,譚熙然該不會是靈媒吧?
    在這種壓抑的環境以及自我懷疑中,一步一步走向沉淪。
    不,應該不可能,譚熙然不像是那種會把地圖構成一個向下豎起的大拇指,比出弱爆的人。
    那種行為更符合青春期叛逆少年的幼稚把戲。
    用誇張的肢體語言和挑釁的符號來宣泄無處安放的憤怒,就像在課桌上刻下"報仇"二字,或是用粉筆在牆上畫滿詛咒的塗鴉。
    如此說來,現實是譚熙然死了,加害者反而順勢成了靈媒?
    劇情的走向未免太過壓抑,太過不公了......
    ......
    雨勢再次變大,豆大的雨點劈裏啪啦地砸落下來,天色也徹底黑了下來
    周圍的行人越來越少,一盞盞路燈緩緩亮起。
    蘇遠沒有往家的方向走去,而是往人煙稀少的郊區走。
    他拿出口袋裏的那個小熊鑰匙圈。
    在第一次拿出這個鑰匙圈時,蘇遠腦海中曾閃過一個渾身是血的小男孩的身影。
    他看上去也就十二三歲的年紀。
    “他是受害者,這個鑰匙圈是他送給你的?”蘇遠自言自語:“這麽多年了,你一直留著這個鑰匙圈,說明你和他的關係很好。”
    “可是現在,你卻開始懷疑起自己為他討個公道的行為,是否是錯誤的......”
    “我能理解你,但是你並沒有做錯什麽。”
    “現實的遺憾無法填補,那就讓你做一場美夢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