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全明星陣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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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藝伎首次出現的地方,是瀛海市郊外一家名為“東亞製鋼所”的軋鋼廠。
    這裏是淪陷區,巨大的車間轟鳴震耳,華人苦力如同麻木的工蟻,在蒸汽與火星中佝僂搬運。
    車間一角的“監工休息區”卻燈火通明,幾個喝得滿臉通紅的日本監工和低級軍官,正圍著矮桌大聲喧嘩,撕扯著燒雞,清酒瓶滾了一地。
    “哈哈哈!支那豬,幹活!快快滴!”一個絡腮胡監工一腳踹翻旁邊路過的苦力,引來同夥更放肆的笑聲。
    突然。
    咕嚕嚕......
    一個喝得半醉、眼神迷離的年輕軍官,手中的清酒瓶滾落在地。
    他茫然地抬起頭,目光越過休息區油膩的矮桌,看向不遠處一條被慘白月光照亮的小路。
    小路上,一襲身著和服的身影,正在一步一步,無聲無息地向前走著。
    “なに......? 芸者? 花姑娘?”(什麽......?藝妓?女人?)他含糊地嘟囔,帶著醉意的輕浮和一絲困惑,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女人的白臉吸引。
    “喂,風間君,看什麽呢?喝酒啊!”旁邊一個絡腮胡監工順著他的目光隨意瞥了一眼那個方向,也看到了月光下緩步前行的身影。
    “哈?芸者?這種鬼地方怎麽會有……”
    下一秒,他臉上的醉意瞬間被極致的驚恐取代,眼球暴凸!
    “嗚哇——!救命!怪物啊——!”
    淒厲的日語慘叫撕裂了車間的轟鳴。
    但叫聲在喉嚨裏就變成了幹澀的漏氣聲。他整個人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攥緊,紅潤的皮膚肉眼可見地灰敗、塌陷、龜裂,頭發瞬間枯白脫落。
    死寂隻維持了一瞬。
    “八嘎,開槍!”另一個軍官反應極快,酒意全消,驚恐地拔出了腰間的南部手槍,指向光柱中靜立的身影。
    他身邊的監工也嚎叫著去抓牆邊的步槍。
    然而,就在他們拔槍、目光不可避免地掃過那張慘白紅唇麵孔的刹那——
    “呃…...!”
    “ぎゃあ——!”
    數聲短促的抽氣聲同時響起!
    拔槍的軍官,抓步槍的監工,華人苦力勞工,甚至旁邊一個嚇得癱軟在地的文書......
    所有視線觸及那張白臉的人,身體都在同一時間劇烈抽搐、僵硬!
    皮膚在眾目睽睽之下飛速失去光澤,變得如同粗糙的灰紙,緊緊包裹住迅速凸顯的骨骼輪廓。
    “噗通!”
    “噗通!”
    幹枯屍骸接二連三地栽倒在休息區油膩的地麵上,軋鋼廠在短暫的喧囂過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藝伎緩緩抬起木屐,在月華鋪成的道路上繼續前進。
    遠處,瀛海市中心的燈火在黑暗中閃爍。
    ......
    來文青和林玖顏被帶到了特務科內一片巨大的操場上。
    巨大的探照燈頂在頭上,將中央一片區域照得亮如白晝,四周的陰影卻更加濃重深邃。
    集合的人群比預想的更雜。
    有高橋武雄的心腹、此次比武大會的主辦方,方有為。
    後勤科的趙金水臉色發白,和身旁幾人互相交換著不安的眼神。
    甚至就連一直幫高橋武雄抓捕實驗體的偽警察局處長馬德貴也在,他站在人群中昂首挺胸,臉上的表情就四個大字:
    問心無愧。
    加上來文青和林玖顏,一共有十幾個人,稀稀拉拉地站著,彼此間隔著微妙的距離,沒人說話,隻有壓抑的呼吸和夜風穿過高牆電網的嗚咽。
    林洪矗立在隊伍最前方,麵對眾人。
    正當特務科的眾人以為他要開始詢問時......
    林洪走進人群中,轉個了身,完美融入隊伍。
    原來他也在高橋武雄的懷疑名單上。
    “這下真是全明星陣容了。”來文青心說。
    林玖顏能感覺到幾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帶著探究和同情,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快意——連林大小姐都被硬拽來了,看來今晚是真要動真格的了。
    她下意識地往人群裏縮了縮,驕縱之氣蕩然無存,隻剩下恐慌。
    來文青則刻意站在了人群的最外圍,緊挨著惶恐的林玖顏,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起眼。
    他微微低著頭,目光卻如同雷達般掃視著整個操場。
    崗哨的位置、憲兵的數量、林洪的站位、大樓的入口......每一個細節都瘋狂地印入腦海,與那個冰冷的S級任務提示瘋狂交織。
    他的身體看似放鬆,實則每一塊肌肉都繃緊了,隨時準備應對最壞的情況。
    無名......選擇......這任務的名字本身就充滿了不祥的預示。
    “嗒......嗒......嗒......”
    那沉重而帶著奇異拖遝感的腳步聲,再次從大樓深處的黑暗中傳來,由遠及近。
    來了!
    所有的目光,瞬間被死死釘在那扇吞噬光線的門洞上。操場上的空氣徹底凍結。
    腳步聲停在了門內的陰影邊緣。
    接著,一個身影,緩緩踱了出來,踏入了慘白的光圈之中。
    高橋武雄。
    佐官服依舊筆挺,但右臂的袖管空空蕩蕩,他的臉是一種失血過多的慘白,顴骨高聳,眼神冰冷。
    “諸君......”
    “請把你們的配槍、武器、一切可以傷人的東西......”
    “全部,卸下來。”
    “放在地上。”
    命令已經下達,所有人隻能照做,但凡表露出一點猶豫,等同於承認自己是內鬼。
    林洪麵無表情,第一個解下配槍,幹脆利落地扔下。
    方有為、趙金水、馬德貴等人也緊隨其後,動作或快或慢,但都完成了繳械。
    來文青默默摘下腰間從不離身的手槍,輕輕放在地上。
    林玖顏顫抖著手解下小巧的女式手槍,像扔掉烙鐵一樣丟開。
    高橋武雄那隻完好的左手,輕輕揮了揮。
    兩名如狼似虎的憲兵,立刻從大樓的陰影裏拖出一個身影,粗暴地扔在了操場中央,武器墳堆的前方。
    那是一個男人,或者說,曾經是一個男人。
    他身上的衣服幾乎成了浸透暗紅血跡的破布條,裸露出的皮膚上布滿了鞭痕、烙鐵的印記和深淺不一的淤青。
    一隻眼睛腫得隻剩一條縫,另一隻勉強睜著,他雙腿以一種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著,顯然已經斷了,隻能無力地癱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