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期來之前就料到，文榮光會問起這批貨的貨源，早就準備好了一套說辭。
    “文廠長，正所謂好貨不問出路，英雄不問出處，我向你保證，這批貨的來源絕對合法合規。”
    文榮光點了點頭，不是他不信任，而是這筆數額巨大，當然得小心為妙。
    話雖如此，但他還是不放心，接著試探道：“小沈同誌，你的意思是……你能開售貨發票？”
    “不能！”
    沈佳期剛說完，文榮光就眉頭緊擰、麵露難色：“這可就麻煩了……”
    他告訴沈佳期，廠裏的財務要撥錢，必須有正規的收貨發票。
    這年頭，廠子都是國營的，一切都要按規矩辦事。
    “你說你這批貨，既不肯透露來源，也沒法開具發票，這可咋整？”文榮光急得焦頭爛額。
    畢竟，這統計都做了，到時拿不出那些獎品，他怎麽收場？
    他廠長的威嚴和麵子又該往哪擱？
    見他是真的急了，沈佳期也沒再藏著掖著，故作為難地皺起眉頭。
    “文廠長，我看你也是誠心想合作，再加上我跟徐慧阿姨的關係，我可以告訴你來源，但你必須替我保密！”
    文榮光顫巍巍地扶了扶眼鏡，一臉嚴肅正色道：“小沈同誌，你放心，我一定替你保守秘密！”
    “行，我相信你……”沈佳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似下定了某種決心：“你聽過物品閑置交換嗎？”
    “閑置？交換？”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新奇的說法：“這是個啥。”
    “就是人們把家裏閑置的，不用的東西，拿出去交換需要的資源，我的那批貨就是這麽來的，中間沒有買賣，全是閑置交換。”
    妙啊！
    他恍然大悟，還是第一次聽說可以這樣做買賣。
    那得多大的人脈，多深厚的資源，才能換到那麽多物資啊。
    他各種旁敲側擊，對她說的這個閑置交換非常感興趣。
    沈佳期知道他在打什麽主意，故作神秘地笑道：“文廠長，該說的我都說了，不該說的，我也沒法告訴你。
    總之一句話，這年代物資匱乏，很多東西有錢都買不到，這閑置交換，就是一個互幫互助的平台，雙方皆是雙贏……”
    她拿出之前PUA客戶的話術，哄得文榮光一愣一愣的。
    文榮光仿佛打開了一個新大門，佩服的同時，對她也讚不絕口。
    “小沈同誌，沒想到你年紀輕輕，竟有這般的頭腦和魄力，真是年少有為啊……”
    沈佳期淺笑地抿了一口茶：“您老就別打趣我了，我這樣的小聰明，能入得您的眼，是我的榮幸……”
    一句話既肯定了文榮光的誇讚，又順帶拍了拍領導的馬屁，哄得他哈哈大笑。
    “至於發票的事，您老不用擔心，我本就不是衝著錢來的。”
    今天之前，她都還琢磨著要狠賺一筆。
    今早卻突然變了主意。
    這段時間，她前前後後也積攢了幾千塊錢，相比賺錢，她更希望用這些物資，換取錢買不到的資源和利息。
    聽到她不要錢，文榮光瞬間正襟危坐：“小沈同誌，你這是想……”
    “想要跟你資源互換。”
    文榮光讓她先說說，如果不是非常過分，或者損害廠裏的利益，他這個廠長當即就能拍板。
    沈佳期想了想：“你們這有沒有油布？”
    “油布？”文榮光琢磨片刻：“防水的油布？”
    “沒錯。”
    她想要油布，並非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那兩片試驗田。
    下個月，將會降下幾場特大暴雨。
    她可不想眼睜睜地看著張濤他們辛苦種下的試驗田毀於一旦。
    雖說，這事輪不到她操心，但畢竟是她家負責的田，她明知暴雨即將來臨，卻冷眼旁觀，讓科研人員的心血毀於一旦，那她還是個人嗎？
    她好幾次都想直接告訴張濤，下個月會有暴雨，讓他們晚些再種植。
    可暴雨過後，都已經七月下旬，那時已經錯過了薑苗的栽種時間，實驗注定也是失敗。
    可任由他們如期種下……
    沈佳期分析了那片荒地，靠近山林、地勢較高，應該不會被洪水所淹沒。
    隻要做好排水，加固山林地勢，再搭上防雨的雨棚，應該能保住嫩苗。
    而這雨棚的關鍵，就是防水！
    七零年代，塑料製品還比較少，尚未大規模生產，世麵上根本買不到這麽多、這麽大的塑料膜。
    隻有油布能滿足她的需求。
    她寧可分文不取，也要想辦法換到紡織廠的油布。
    奶奶常說，無論何時，國家利益、人民利益永遠高於個人利益。
    她從小耳濡目染，熟記於心。
    如今，她有空間係統在手，又有錦鯉加身，還能搶奪女主氣運，以後多的是機會掙錢，也不差這一次兩次。
    見文榮光不吱聲，她給他指了一條明路。
    “文廠長，你可以用你們紡織廠的殘次品，或者是弄錯的錯單，做成油布交給我，花樣和顏色都不挑，隻要能防水就成！”
    “尺寸要能覆蓋2畝地，隻能多不能少。”
    “另外，我要在下個月5號之前拿到。”
    沈佳期提出的要求，他都一一記下，一邊記錄一邊嘖嘖稱奇。
    “你這丫頭的腦子也太快了，我們廠確實有些瑕疵品和錯單堆積在庫房裏，已經跟上麵申請報備過，準備發給員工做福利。”
    “不過……咱們廠的工人，可不缺那點布料，缺的是你單子上列的東西。”
    “我下午開個大會，問問大家的意見，相信他們一定會同意的！”
    這不就巧了嗎？
    沈佳期跟他一拍即合：“這樣，不僅能給你們員工提升福利待遇，解決了殘品錯品的囤積問題，還能大大地提升文廠長您的威望……百利而無一害。”
    乍一聽，好處全都落在了文榮光的頭上。
    文榮光也是明白人，這天上哪有掉餡餅的事？
    2畝破布就能換那麽多緊缺的物資，擱誰誰敢相信？
    他高興之餘又清醒地問道：“小沈同誌，你想要的，恐怕不止那幾卷油布吧？”
    沈佳期笑了笑：“當然！除了那些油布，我還想要一個工作指標。”
    文榮光將茶杯沉沉落下，笑容瞬間消失：“小丫頭，你的胃口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