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老李家的院牆外，看熱鬧的人很多。
    沒辦法，老李頭家每天都能給他們帶來娛樂。
    不看耐不住啊！
    此刻，看到院中的一幕，眾人都唏噓不已。
    李楓剛剛的動作他們看到了，分明就是去教訓大狗他們的，隻是不知道咋回事，那棍子突然砸在了李老婆子身上。
    再加上李楓的平地摔，李老婆子這下有點受了。
    尤其是那些看戲的婦人，個個都幸災樂禍。
    都在看李老婆子的熱鬧，沒一個人為她打抱不平。
    李楓見是這種情況，心裏已經樂開花了，這李王氏還真不是個東西啊，在李家村這麽不受待見？
    看來，他的計劃更容易實施了。
    掃了眼院裏剩下的二丫，李楓顫顫巍巍的伸出手，虛弱的說道：“二丫，快扶爹爹起來。”
    二丫雙眼一紅，直接撲倒在李楓身上，李楓順勢往後倒了一下，勉強穩住身子，憨厚的臉上帶著虛弱的笑容。
    “爹爹沒事……”
    話說到一半，突然就哽咽了，一大一小，留在偌大的庭院裏，可憐極了。
    使人聞者傷心，見之落淚！
    院牆外的人都不忍心看下去了。
    有個婦人趴在牆頭，衝著李楓說道：“剛剛的事我們都看到了，你老娘的傷和你沒關係，你別在院子裏待著了，去看看你老娘吧？”
    李楓這才後知後覺，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一手捂著腰，一瘸一拐的朝著正房而去。
    “哎！”
    外麵的人歎了口氣，道：“這李王氏不做人啊，這不，老天都看不過去了！”
    “是啊，李老二累死累活，還沒一句好話，還有他家兩小子，都十六了，也沒差媒人說親，還不是李王氏不讓，這可憐見的，太可憐了！”
    “可不是，李老二兩小子是雙胞胎，都十六了，要是給大狗說親，二牛不得也一並解決？”
    “李王氏這是心疼銀子啊！”
    “呸，什麽心疼銀子，就是偏心而已，我聽我家大孫說了，李老三又要去考了，都幾十年了，童生都沒拿下，還讀什麽書？”
    “這一看，老二家的真可憐。”
    李老頭剛到村口，便看到大狗急急忙忙跑了過來。
    聽說李王氏摔了，老李頭依舊慢慢吞吞的，一點不著急。
    大狗見狀，也不急了，緊跟在老李頭身後，慢慢朝著家走去。
    由於走的慢，他們回家之時，鬧劇都結束了。
    李王氏被抬進了屋，此刻躺在床上，麵色慘白，李楓坐在不遠處的躺椅上，麵色紅潤。
    老李頭背著手進入正房，掃了眼躺在自己躺椅上的李楓，眼中劃過一絲不喜，不悅的說道：“和你說過多少次了，家和萬事興。”
    “你沒你大哥有本事，也沒老三聰慧，我和你娘也不指望你有多大出息，隻希望你侍奉身前，你連這點都做不到？”
    李楓裝作沒聽見。
    大狗二牛跟木頭樁子一樣，爹不開口，就默默的站在那裏，一句話不說。
    三四五牛乖巧的坐在外麵的石階上，雙手托腮，看著空中懸掛的圓月，像是在看大燒餅。
    大丫二丫就更乖了，一聲不吭，默默待著。
    此刻，聽到阿爺的聲音，一群小家夥都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阿爺不愛說話。
    可一旦開口，爹爹就會變。
    變的更沉默，變的更努力，恨不得一整天都泡在地裏。
    不僅如此，爹爹還會向阿爺阿奶認錯，然後跪在院子裏一整夜。
    可爹爹明明沒有錯。
    二丫緊緊的捏著姐姐的手指：“阿姐，爹爹又會被阿爺罰跪嗎？”
    “過了今夜，爹爹是不是不會再摸二丫的小腦袋了？”
    “阿姐，我喜歡今天的爹爹，很親切……”
    大丫垂眸看著妹妹，又看了看正房，眸光飄忽不定。
    女子早熟，窮人家的孩子更是如此。
    大丫明白爹爹在家的處境，娘親去世後，外祖母雖然會時常過來看顧一下她們，可遠水解不了近渴。
    她覺得自己之前的提議沒錯。
    要是把她賣了，就能換銀子了。
    聽大堂姐說，她這樣的，要是能賣去那什麽樓，爹爹就能拿十兩銀子呢！
    堂姐還說，村裏那些沒有出嫁，然後去鎮子上的人，基本都在那個什麽樓裏。
    要是長得好看，甚至還沒去府城呢？
    可她都和爹爹說了，爹爹怎麽不同意呢？
    大丫糾結。
    大狗發呆，等候爹讓他們下跪的命令。
    二牛看向李楓，皺了皺眉，他能感覺到，爹爹今天好像變了一些。
    可現在麵對阿爺，怎麽又沉默了？
    難道又打算像以前一樣，依舊累死累活在家做苦力？
    想到他們一家的處境，又想到今天發生的事，二牛無聲歎息。
    罷了，不反抗就不反抗了，反正膝蓋夠硬，跪一跪也沒事。
    要是實在堅持不住，大不了一起去死吧！
    早死早投胎！
    “去和你娘道個歉，明天你再進趟山，去打頭野豬回來，你三弟馬上就回來了，肯定要拿銀子當盤纏！”
    “你這當哥哥的，不能在學問上對你三弟有幫助，就隻能做些力氣活，好讓你三弟無後顧之憂，明白嗎？”
    老李頭哐哐一頓輸出。
    把李楓安排的明明白白，愣是沒想過自己兒子也剛受了傷。
    以及那躺在床上無法動彈的結發妻子。
    說是老實人，其實就是一個自私狠毒的玩意。
    難怪能生出老三和老大這兩個畜生。
    李楓默了默，道：“爹，你還想白發人送黑發人？”
    “您兒子被野豬撞了，傷了腰，現在沒力氣了！”
    “我的兒子要來伺候我，還要想辦法掙錢給老娘和我請大夫。”
    “家裏本就不富裕，老爹，您這是為了老三，不給老娘和我留活路啊！”
    李楓言辭激烈。
    事事都把李王氏放前頭，老李頭一時語塞。
    他氣憤的看著李楓，恨不得上前把這個混賬東西捶死。
    說的什麽混賬話，農家人的賤命哪能比得上讀書人的？
    老李家好不容易出了一個能讀書的，絕不能就這樣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