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鍾後。
    會議室內。
    氣氛壓抑得仿佛凝固了一般。
    楚瑩乖巧地坐在椅子上。
    低著頭，雙手放在膝蓋上。
    像個正在等待老師訓話的小學生。
    楚會長則是一言不發。
    他翻看著林笙最近做的一些戰隊情況報告。
    以及螢火戰隊每名成員的數據表。
    他似乎是對尼娜這名選手很感興趣。
    手指在印有尼娜頭像和數據的頁麵上，停留了很久。
    林笙適時地開口解釋道。
    “這孩子是岑雪姐從意大利帶回來的，好像還有阿爾巴尼亞血統，天賦非常出眾。”
    “因為她的家人都不在了，又因為父親有前科，在意大利無法注冊成為全戰選手。”
    “所以岑雪姐把她帶來了華夏，給她辦了收養手續，所以她現在名義上是岑雪姐的義女。”
    這件事岑雪是嚴禁林笙外傳的。
    畢竟岑雪自己都才二十八歲。
    至今單身。
    她也告訴尼娜。
    隻能叫自己老師或者姐姐，要是你敢叫我一聲媽媽。
    老娘就把你送非洲去。
    楚會長點了點頭。
    他原本緊鎖的眉頭，在看到尼娜那份堪稱恐怖的個人數據以及戰鬥影像之後，漸漸舒展開來。
    甚至還發出了幾聲表示讚歎的“嗯”。
    臉上的怒氣都消散了不少。
    但楚瑩卻越來越不高興。
    她偷偷抬起眼。
    看著父親全神貫注地盯著尼娜資料的樣子，嘴巴不自覺地微微撅了起來。
    林笙用手肘輕輕地碰了碰她，壓低了聲音。
    “唉，你鬧什麽別扭。你爸現在注意力可都被尼娜吸引走了，你不該高興嗎？”
    “雖然是應該高興。”
    楚瑩用氣音回道。
    “但是他真的無視我了，我又有些不爽了。”
    她低下頭，聲音裏充滿了委屈。
    “林笙，我是不是……沒什麽進步啊？”
    “隻看數據是這樣的。”
    林笙坦誠地說道。
    “唉……”
    楚瑩的肩膀，瞬間就垮了下去。
    “但數據體現不出你的能力。”
    “相信我，你的進步非常大。”
    “真的？”
    楚瑩的眼睛，又亮起了一絲希望。
    “說什麽悄悄話呢？讓我也聽聽。”
    楚會長冷不丁地抬起頭。
    目光如炬，似乎是很不高興兩人在他麵前交頭接耳。
    一旁的鄒誌軍趕緊打圓場。
    他看著報告，用一種開玩笑的語氣說道。
    “笙子，你這戰隊，女孩子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林笙則是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因為全戰領域的粒子輔助係統，能夠極大地彌補生理上的差距。”
    “所以男女之間的力量差距非常小，即便是個子嬌小的女孩子，隻要技巧足夠，也不會在和高大的男人的比賽裏吃虧。”
    “說是這麽說。”
    鄒誌軍嘿嘿一笑。
    “但我的意思，不是指賽場上。”
    “是指……賽場外。”
    鄒誌軍說得很委婉。
    但林笙立刻就聽懂了。
    楚瑩倒是沒聽懂。
    “這胖子什麽意思？”
    她小聲地又湊到林笙耳邊詢問。
    這個舉動讓楚會長的目光像是鋸子一樣落在林笙的身上。
    恨不得生啖其肉。
    林笙看著她那副純潔無辜的樣子。
    歎了口氣。
    用更小的聲音直白地告訴她。
    “他害怕咱們戰隊內部，亂搞男女關係。”
    “我我！我沒有！！我沒有！！”
    楚瑩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
    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雙手在胸前胡亂地擺著，一張俏臉漲得通紅。
    眼神慌亂地四處亂瞟，就是不敢看林笙和自己的父親。
    這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模樣。
    讓整個會議室的空氣，瞬間變得更加尷尬和微妙了。
    “我沒有喜歡教練！真的沒有！！”
    “我我，我雖然之前是纏著他好幾個月！但我那隻是想讓他複出！”
    “我我，我還收集了他所有簽名海報以及戰鬥影像記錄，還有他代言的各類商品……”
    “還有！我記得他賽後的每一句發言！我還記得他的一切個人信息！當然，我還學習了他所有的招式打法和風格~”
    說到這裏，她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辯解怎麽成了炫耀。
    “啊……當然，我剛才雖然說了那麽多，但這不代表我喜歡他，對吧？”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沒有底氣。
    “對吧？……”
    “對……吧？”
    漸漸地。
    楚瑩的否定，變成了一場慘不忍睹的自爆現場。
    林笙感受著對麵楚會長那帶著冰冷殺意的眼神。
    無奈地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你幹嘛……哎呦……”
    鄒誌軍趕緊咳嗽了兩聲，試圖挽救這已經徹底失控的局麵。
    “好了好了！楚丫頭！你冷靜點！你先坐下！林笙，你倒是說句話啊！你為什麽隻是看著？！”
    林笙放下手，深吸一口氣。
    他知道這時候再不表態，可能張秘書晚上就要帶著黑衣人走進他的房間了。
    他站起身，用一種嚴肅的語氣對著楚會長說道。
    “楚會長，是這樣的，我不可能喜歡你的女兒。”
    “哦？”
    楚會長眉毛一挑，眼神變得更加危險。
    “我女兒配不上你？”
    臥槽，你這老登……
    林笙在心裏哀嚎。
    這是真的想讓我死啊。
    求生的欲望，讓林笙的腦子飛速運轉。
    他一個轉身，走到了林芸的輪椅麵前。
    “因為我是妹控。”
    “誒？啊？”
    “等，等等，哥！”
    林芸被這突如其來的操作搞懵了，輪椅上的她顯得手足無措。
    “不要把我拉下水啊！雖然，雖然我很高興你說你喜歡我，但這怎麽看都不對勁吧？！”
    ……
    一番鬧劇之後。
    會議室裏終於恢複了平靜。
    楚會長揉著發脹的太陽穴。
    將話題拉回了正軌。
    他將那份報告，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現在，你們的隊伍太鬆散了。”
    他的語氣，恢複了作為華夏全戰領域掌舵人的威嚴。
    “雖然你作為教練，可以給他們安排合適的戰術訓練和體能儲備。”
    “但一個真正的職業戰隊，需要的遠不止這些。”
    “你們的隊伍架構是什麽？戰術分析團隊、數據采集與建模部門、醫療與康複保障小組，這些都考慮過嗎？”
    “還有後續的運營。商業價值的呈現、品牌形象的塑造、社區團隊以及後援會的構建、青訓梯隊的選拔與培養體係……”
    “這些都是一個成熟的職業俱樂部不可或缺的部分。你們現在，就是個草台班子。”
    林笙點了點頭，承認道。
    “您說的對。所以這次城市爭霸賽，我們就是為了打出名氣，吸引讚助商。”
    楚會長冷哼一聲。
    “這種事，你隻要讓楚瑩來拜托我們不就行了。我隨便找幾家企業，讚助就到位了。”
    “大不了讓她母親來讚助你們。”
    林笙搖了搖頭。
    “楚會長，這不是陪富二代玩票性質的戰隊。”
    “我承認我們現在什麽都沒有，甚至現在坐著的地方也是靠您和楚瑩的母親，現在說什麽都有些沒有底氣。”
    “您剛才說的那些也是我們之後會追求的目標，但現在。”
    “我隻希望我的選手們打出自己的風采，在這次城市爭霸賽上，讓所有人都看到他們身上的可能性。”
    “螢火戰隊需要的不是施舍。”
    “而是一個可持續發展的未來。”
    他環視了一圈會議室裏的所有人。
    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我們的目標是，世界冠軍。”
    楚會長冷笑一聲。
    “大言不慚。但從你這個三冠王口中說出口，又感覺有那麽一點說服力。”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一絲不苟的領帶。
    那股屬於上位者的氣場，再次籠罩了整個房間。
    “楚瑩。”
    “爸……我錯了，剛才都是……氣話。”
    楚瑩低著頭，聲音裏充滿了愧疚。
    “哼，不管怎麽說，看到你有自己想追求的目標，作為父親我不會不支持。”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
    目光銳利地看向了旁邊的胖子。
    “鄒誌軍。”
    “唉！楚會長，啥事兒啊，您吩咐。”
    鄒誌軍立刻站得筆直。
    “這次海寧市城市爭霸賽，務必保證公平公正。”
    “別讓我看到你給螢火戰隊開後門，我盯著你，知道了嗎？”
    “唉唉，沒問題！絕對公平！”
    “走了。”
    楚會長說完，便轉身頭也不回地朝門口走去。
    “爸……”
    楚瑩站起身，忍不住喊道。
    “不一起吃個飯嗎？”
    楚會長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我這次來海寧市，是給龍淵戰隊做出征慰問的。”
    “晚上我會和龍淵的許總一起吃飯。至於你……”
    他的聲音，冷硬得像一塊鐵。
    “你想和華夏全戰協會的總副會長吃飯，就給我拿出相應的成績來。”
    “至少現在，”
    “你們這草台班子，還不配我浪費時間。”
    說完，楚會長就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會議室。
    在上車之前，楚會長專門叫住了跟出來的林笙。
    “你明年要複出的事，總會長已經在處理了。”
    “你知道，他老人家一直惦記你，你有時間也給他打個電話。”
    “行，老爺子也的確一直在關心我。”
    “嗯，你知道就好。”
    楚會長的神色緩和了一些。
    “還有，你之前和陸鯊戰隊的事，我不希望還有下一次。”
    “怎麽，這事兒都傳到您耳中了？”
    “陸鯊戰隊背後是雲上生命。”
    “這個企業，現在在華夏的影響力非常大。”
    “明年你要複出，就難以避免會和他們扯上關係。”
    “在那之前，我不希望你和雲上生命的關係再次惡化。”
    “我明白。”
    “小子。”
    楚會長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突然變得像一個普通的父親。
    “我女兒，就拜托你了。”
    林笙歎了口氣。
    “楚會長……我說了，我是妹控。”
    “哈，哈，哈，哈！”
    楚會長發出一陣釋懷的大笑。
    他搖著頭，轉身上了車。
    鄒誌軍上車前，也趕緊囑咐林笙。
    “盡快確定你們戰隊的教練！如果還是小芸，那你到時候連選手休息室都進不去！”
    “我不是看輕小芸，她如果腿腳正常，可能在全戰領域方麵的成就絕不會低。”
    “但她畢竟隻有理論知識，作為一個教練，她還差得遠。”
    “明白。”
    林笙點了點頭。
    鄒誌軍知道，因為雲上科技的人都在盯著。
    禁戰者是絕對不能再次站上職業賽場的，即便是以教練的身份，即便是城市爭霸賽。
    “怎麽，看你這表情，有人選了？”
    鄒誌軍好奇地問道。
    “是。”
    林笙笑了笑。
    “透露一下？”
    “一個可以激發我們團隊某隻野獸潛力的人。”
    “說人話行不，別打啞謎！”
    “鄒誌軍！走了！許總還在等我們！”
    車裏傳來了楚會長的催促聲。
    “唉唉！來了來了！”
    鄒誌軍匆匆忙忙地鑽進車裏。
    “總之，小子，教練的名單就這兩天，必須提交給我，聽到了嗎！”
    林笙點頭之後，黑色的商務車便揚長而去。
    而林笙今天，也的確有別的安排。
    他雖然拒絕了岑雪關於尼娜的私人特訓請求。
    但不代表，林笙就會真的讓這頭野獸，沉寂在自己的隊伍之中。
    他拿出電話，走到一旁。
    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喂，是我，林笙。”
    【我不認識你】
    “......行吧，我是魔術師。”
    【你人在哪兒】
    “......你能不能好好把我名字記住啊。”
    【在我眼裏，你就是魔術師，不是其他任何人】
    “行吧......你不是很想和我打一場嗎？”
    【我不是想和你打一場，我是想殺了你，魔術師】
    “我給你這個機會。”
    “就今晚。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