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賦、努力、熱愛、對勝利的渴望……
    有太多的東西，可以支持一位選手。
    在這條名為“職業”的道路上義無反顧地走下去。
    無論他們是為了追求萬眾矚目的榮譽。
    還是僅僅為了享受那份純粹的競技快樂。
    他們都注定可以在這片戰場之下，尋找到屬於自己的黃金時刻。
    但是。
    有光芒，也就會有無數的遺憾。
    他們曾將青春與熱血毫無保留地獻給了這片天空。
    可當時光流轉，當現實的引力變得沉重。
    他們也不得不折斷自己的翅膀。
    告別這片曾經翱翔的天空，離開這片深愛著的戰場。
    第一代“格式塔”粒子。
    對人的適配度沒有任何要求，它像空氣一樣。
    任何人都可以駕馭，但駕馭的難度也非常高。
    第二代“δ”粒子，則帶來了強大的性能。
    它讓天賦的門檻降低，甚至可以讓一個普通人。
    在經過係統性的專業訓練之後，也能擁有與天才一戰的資本。
    但是，第三代粒子。
    “克萊因”粒子，徹底改變了這一切。
    它就像是人類的基因序列，是一種高度定製化的生物神經交互粒子。
    它不再是簡單的外部工具。
    而是需要與使用者的大腦神經中樞、生物力場進行深度鏈接和同步。
    因此，它對人體的適配度。
    有著近乎苛刻的要求。
    如果適配度很低，那麽它幾乎無法發揮出任何效果。
    強行使用，甚至會對神經係統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克萊因粒子無論是在性能上，還是功能上。
    都已經完全超越了前兩代粒子，這是一種降維打擊。
    像魔術師那樣用著第一代粒子係統。
    在頂尖賽場上拿到三個世界冠軍的奇跡，將再也不可能出現。
    岑雪也曾經努力過。
    她在宣布複出的那一天來到海寧市，不僅僅是為了見林笙。
    更是為了在龍淵戰隊進行麵試。
    有很多戰隊，在知道她這位曾經的世界冠軍複出後。
    都在第一時間向她遞來了橄欖枝。
    但是，當這些戰隊在看到岑雪的第三代粒子檢測報告之後。
    都隻是遺憾地搖了搖頭。
    龍淵戰隊的許總，還算是一位忠厚人。
    他希望岑雪能留在龍淵戰隊。
    並承諾明年戰隊會給她留下第六個席位。
    但這個席位，是替補席。
    岑雪婉拒了許總的好意。
    她無法使用第三代粒子。
    適配度3%。
    這個數字不僅僅代表著她的戰具不能搭載第三代粒子係統。
    更意味著，強行使用可能會對她的身體和大腦，產生永久性的創傷。
    在那一瞬間。
    曾經的“冰上魔女”，世界冠軍，天才少女……
    這些閃耀的頭銜，一個接一個地變得黯淡無光。
    烽煙、獵隼、雲州、離火、驚蟄……
    所有曾經向她發送過邀請函的戰隊。
    都又對她亮起了紅燈。
    她已經無處可去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
    向她遞來橄欖枝的，是瑞士的雪絨花戰隊。
    雪絨花戰隊承諾會和岑雪簽訂一年合同。
    並且會讓她作為主力選手登上戰場。
    岑雪知道，明年是自己最後的機會。
    在所有選手都還沒有完全熟練使用第三代粒子的第一年。
    隻有在這第一年。
    自己還能憑借著對第二代粒子係統的豐富經驗再拚一把。
    不是站在替補席上，而是站在首發的位置上。
    國內沒有戰隊願意給她這個機會。
    隻有雪絨花戰隊帶著一絲憐憫和同情給了她這位折翼的選手一個最後的舞台。
    所以，她根本就不可能入選明年年底才會開始選拔的瑞士國家隊。
    明年的世界賽。
    就是岑雪最後的舞台。
    但是。
    麵對那些鋪天蓋地的謾罵和質疑。
    她沒有去狡辯任何一個字。
    因為她不會讓任何不和諧的聲音去打擾自己最後的遠征。
    “林笙。”
    岑雪叼著煙。
    靠在牆邊，眼眶微紅地看著他。
    “不要可憐我。”
    “把我當做你的對手。如果明年我們都能進入世界賽，我不會對你手下留情的，你也一定要對我全力以赴。”
    林笙手指夾著煙沉默了良久。
    最後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唯獨在這件事上。
    在那血淋淋的“3%”麵前。
    他所有的詭計。
    都顯得是如此的蒼白無力。
    如果是楚瑩，或許會立刻請求岑雪留在螢火戰隊。
    她一定會在隊裏給岑雪一個首發位置。
    哪怕是自己去坐替補席。
    但是隻有林笙知道。
    那才是對岑雪，對一個拚上了自己的一切，打算在明年放手一搏的人最大的侮辱。
    “師父。”
    林笙很久沒有這樣叫過岑雪了。
    他轉過頭。
    笑著看向岑雪。
    “明年在戰場上……由我來送您最後一程吧。”
    岑雪也笑了。
    而後抬頭看著那皎潔的月光。
    她收起了自己最後的脆弱。
    不會再讓任何人窺探一角。
    ……
    ……
    那一天晚上是跨年夜。
    除了林芸，林笙已經沒有家人了。
    為了好好保護妹妹的秘密。
    他和所有的親戚都斷絕了聯係。
    隻有當年辦案的一位老警察。
    每年都會帶著林笙和林芸去他家吃飯。
    但最近這位老先生也退休了。
    不過還是記得每年都給他們兄妹發一條祝福短信。
    在送岑雪到了機場之後。
    林笙回到了螢火戰隊的基地。
    推開門，裏麵冷冷清清，空無一人。
    這也正常。
    畢竟是跨年夜，明天就是元旦節了。
    楚瑩也說了，直接給大家放個長假。
    等過完年再回來集合。
    這段時間，楚瑩表示會去和她的父母溝通。
    關於螢火戰隊獲取頂級聯賽席位的事。
    “哥？你回來了？”
    林芸握著樓梯的扶手。
    正小心翼翼地走下台階。
    “嗯，回來了。”
    林笙本來是想下意識地說一句。
    “我們回家吧”。
    但是話到嘴邊，卻又被他咽了回去。
    他們的家，是哪兒？
    曾經的老房子，在大火中被付之一炬後也被掛牌出售。
    用以清算後續事宜了。
    之後，他用大賽獎金買下的房子。
    也因為這三年沒什麽收入。
    為了支付小芸那天文數字般的治療費用，而被他出售。
    就連那家“頂呱呱戰具調試店”，也退租了。
    他們現在。
    甚至已經沒有一個可以稱得上是“家”的地方能回去了。
    “哥……？你怎麽了？”
    林芸看出了他一瞬間的失神。
    “沒什麽。吃飯了嗎？”
    “沒有……”
    林芸搖了搖頭。
    “大家都回去了嗎？”
    “嗯，霍祈姐昨天就買好了機票，一出場館就直接去機場了。”
    “楚瑩姐也回家了。”
    “還有吳宇哥，他老家就在本市的鄉下，也已經坐大巴車回去了。”
    “蘇依姐的叔叔，剛才也開車來接走了她。”
    “尼娜呢？”
    林笙問道。
    他知道，尼娜也沒有家人。
    “尼娜妹妹被楚瑩姐帶回天海市去了，這幾天可能都會住在楚瑩姐的家裏。”
    林芸解釋道。
    “因為楚瑩姐說，尼娜是我們戰隊的招牌，有尼娜在可以讓她的父母相信，螢火戰隊有著衝擊頂級聯賽的實力。”
    “嗯。”
    林笙笑了笑。
    其實，這位大小姐真的很溫柔啊。
    她其實更多的是不想讓尼娜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這裏吧。
    畢竟，自己和林芸還可以相依為命。
    但是尼娜是真的沒有任何家人了，除了那個掛名的“養母”。
    估計岑雪姐現在也不方便把尼娜帶去瑞士。
    所以楚瑩考慮事情的時候，真的挺照顧到所有人的。
    “那……哥，我們一起吃個飯嗎？”
    “我買了很多食材，我們可以煮火鍋~”
    林芸的眼睛裏充滿了期待。
    林笙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
    “是啊，我們兩個已經很久沒有單獨吃過飯了啊。”
    等過完了元旦，林笙也要開始進行高強度的複健訓練了。
    雖然今天自己是教訓了阮浩，但這同樣是靠著旁門左道。
    如果真的隻讓自己選擇一樣戰具。
    即便是最擅長的長刀。
    林笙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真的穩吃阮浩。
    那小子進步神速。
    現在的他，比之前在戰鬥影像記錄裏看到的又進步了很多。
    所以，自己若真的要“狩獵”這群小崽子。
    也必須要讓自己的身體，盡快找回巔峰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