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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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咬開消毒棉的包裝,手指微微發抖。
    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緊張。
    第一次獨立處理傷員,對象還是個來曆不明的男人。
    她怎麽能不緊張?
    男人愣了愣,隨即“嗯”了一聲。
    孟清斕猝不及防,身子一晃,差點又跪下去。
    她悶哼一聲,咬牙穩住重心,心裏暗暗叫苦。
    這人怎麽這麽不講究!
    這一沉,差點把她壓得跪下去。
    她的雙腿已經開始發抖,腰背酸脹得厲害。
    那人雖然瘦,但全身的重量壓下來,簡直像座小山。
    她咬緊牙關,冷汗從額角滑落,順著臉頰流進衣領。
    “你——”
    她剛想翻臉,語氣裏已經帶上了怒意。
    可就在這時,耳邊卻飄來一句虛弱到幾乎聽不清的話。
    “我……走不動了。”
    說完這句話,他的呼吸變得更加微弱,身體也軟了幾分。
    熱乎乎的氣息蹭著她耳廓,酥酥麻麻的。
    她僵在原地,連呼吸都亂了節奏,腦子裏一片空白。
    怎麽會……
    這麽敏感?
    她用力咬了下舌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可那股熱意,卻怎麽也壓不下去。
    幸虧天黑,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沒人瞧得見她此刻滿臉通紅。
    她狠狠地吸了口氣,低聲說道:“行,我扶你。”
    衛生所是去不了了,夜裏關了門,喊破喉嚨也沒人應。
    家裏更不能帶人回去。
    那就隻剩一個地方了。
    她猶豫了一瞬,抬眼瞄了眼不遠處那座破舊的四合院。
    院牆斑駁,爬著枯藤。
    門口石階裂開一道口子,像一張沉默而破敗的嘴。
    月光斜斜地灑在屋簷上,映出歪斜的影子。
    她咬咬牙,不再多想,伸手架住他沉重的身體,咬緊牙關,一步一步艱難地挪了進去。
    腳下的碎石咯吱作響,風從斷瓦間鑽進來。
    她挑了間最偏的廂房,門板半歪著,鎖也壞了。
    她用肩膀頂開,扶著他跌跌撞撞地走進去,將他輕輕放在那張吱呀作響的木板床上。
    她喘了口氣,摸索著從牆角的舊木箱裏翻出一盞蒙著厚厚灰塵的煤油燈,又從兜裏掏出火柴,“嚓”地一聲劃亮。
    火光跳動,她小心地引燃燈芯。
    昏黃的光線緩緩搖曳起來。
    屋裏總算有了點人氣,牆壁上的影子隨之晃動。
    桌椅床鋪顯出模糊的輪廓。
    她正準備蹲下身查看他的傷情。
    剛一回頭,視線卻猝不及防地撞進一張近在咫尺的臉裏。
    那人不知何時睜開了眼,正靜靜地看著她。
    185的個頭,肩寬得幾乎撐滿了整個床鋪,腰卻收得極窄。
    皮膚黝黑粗糙,像是常年在烈日下勞作,被曬了整整十年一般。
    雙眼皮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緊抿。
    單看五官中的哪一塊,都不算差,甚至還有些硬朗的帥氣。
    可偏偏,這些原本出眾的部位拚在一起,卻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眼神太沉,神情太冷,整張臉像被風沙打磨過。
    棱角分明卻不帶溫度,愣是拚不出一個俊朗的模樣。
    剛才聽他嗓音低沉磁性。
    結果……
    唉,真是有點拉垮。
    她心裏悄悄歎了口氣,咽下那點隱秘的失望,強打起精神,走上前幾步。
    “你傷口還在流血,我不太會處理,得出去找點草藥。你先躺著別動,我很快就回來。”
    男人聽見她的聲音,眼皮微微顫動。
    就在那雙眼睛睜開的一瞬,時間仿佛停滯了。
    月光似的臉,蒼白中透著一絲病態的清冷。
    他嘴角輕輕一勾,竟浮出兩個淺淺的小酒窩。
    男人瞳孔猛地一縮,呼吸都停滯了一瞬,死死盯著她。
    孟清斕哪裏知道這些,更不清楚他內心翻江倒海的情緒。
    她說完那句話,便轉身快步走向門口,掀開破舊的簾子。
    院子裏荒得連路都找不著,到處都是肆意蔓延的野草。
    雜草叢生,幾乎齊腰高,東一簇西一叢。
    腳下一滑,孟清斕差點摔倒。
    她扶住牆根勉強站穩,眉頭緊皺。
    她彎下腰,撥開層層疊疊的草葉,翻來覆去地尋找。
    連根像樣的草都沒看見,更別提能止血的了。
    她心裏焦急,手也蹭得發紅,可依舊一無所獲。
    她想起來,空間裏放著一個急救包,或許能找到止血用的東西。
    那是個她很久以前偶然發現的隨身空間。
    起初隻當是幻覺,後來才慢慢摸索出使用方法。
    她幾乎從未動用過裏麵的東西,生怕暴露異樣。
    可眼下情況緊急,容不得她再猶豫。
    躲到沒人的牆角,背對著院門和可能的視線。
    孟清斕屏住呼吸,悄悄靠在斑駁的磚牆上。
    她閉上眼,集中精神,用意念緩緩打開空間的大門。
    眼前仿佛浮現出一層淡金色的光暈。
    緊接著,那個熟悉的灰色急救包就出現在她的意識中。
    她伸手“取”出它,手指微微發顫。
    果然,在急救包的角落裏,安靜地躺著一瓶褐色的小藥瓶。
    她擰開瓶蓋,湊近鼻尖輕輕聞了聞,一股淡淡的藥味飄了出來。
    她心裏稍安,這藥應該能用。
    為了不讓人起疑,她不敢直接使用藥粉,得做點掩飾。
    她順手拔了幾根路邊的草葉,葉片寬厚,顏色偏深。
    看起來像是某種常見的止血草。
    她又找來一塊扁平的青石,將草葉放在上麵。
    用另一塊小石用力搗爛,汁液混著纖維濺出點點綠漬。
    接著,她悄悄倒出少許藥粉,撒進草泥中,用指尖輕輕攪和均勻。
    藥泥顏色自然,氣味也和草汁混合得差不多,看起來毫無破綻。
    她這才鬆了口氣,捧著藥泥,緩緩往回走。
    “采了些止血的草,先給你塗上。”
    她走過去,蹲下身,語氣平靜。
    她把混合好的藥泥輕輕敷在他手臂的傷口上。
    藥泥觸到血肉的瞬間,傷口邊緣的血珠果然漸漸凝固,滲血的速度明顯減緩。
    她微微點頭,心裏稍安。
    男人眼皮低垂,臉色蒼白,呼吸微弱。
    可就在孟清斕靠近的刹那。
    他悄悄睜開了條細縫。
    陽光從破敗的屋簷縫隙間斜照進來,落在她微顫的睫毛和抿緊的唇上。
    那張臉太熟悉了,熟悉得讓他喉頭一緊。
    但他忍住了。
    指尖在身側蜷了蜷,終究沒有動。
    現在還不是相認的時候。
    若此時暴露身份,不僅會讓她陷入危險,更可能打亂他精心布局的一切。
    他不能冒險,更不能嚇著她。
    孟清斕正低頭上藥,指尖專注地按壓著傷口邊緣。
    忽然覺得臉上像被火烤過似的。
    她下意識抬眼四下看了看。
    屋裏空蕩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