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以為你不要我了……我以為……你再也不想要我們了……”
    她抽泣著，聲音斷斷續續。
    孟清斕趕緊抬起雙臂，將她緊緊摟進懷裏，用手輕輕拍著她的背。
    “傻孩子，媽媽最疼你們了，怎麽可能扔下你們？你們是媽媽的心肝，是媽媽的命根子。”
    她頓了頓，一字一句地承諾道：“我答應你們，從今往後，一天都不分開，好不好？媽媽再也不走了，哪兒也不去。”
    小女孩抽抽搭搭地點了點頭，眼淚依舊不斷往下掉。
    但身子漸漸放鬆下來。
    她的小腦袋靠在孟清斕的肩窩，呼吸慢慢平穩，抽泣聲也一點點減弱。
    她這副模樣，一旁的小男孩看得徹底呆住了。
    他也想被抱，可打他有記憶開始，媽媽就沒抱過他倆。
    每一次，他抬頭望著母親的身影，心裏都會湧起一種說不出的渴望。
    想要被她輕輕摟在懷裏，聽她說一句溫柔的話。
    可現實總是冷冰冰的。
    隻要爸爸眉頭一皺，低聲說一句“吵”。
    她就會立刻把他們塞進托兒所。
    那扇鐵門“哐當”一聲關上，把兩個孩子孤零零地留在裏麵。
    外麵是母親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看門大爺說過：人這輩子，性子是不會變的。
    他記得那晚風雨交加，狗蛋抱著妹妹躲在角落，聽著雷聲和屋外的爭吵。
    大爺披著雨衣走過來，蹲下身子，拍拍他的肩。
    “孩子，有些人天生就不懂怎麽當媽。你別指望她突然心軟。”
    她根本就嫌棄他們，覺得他們礙事，壞了她跟爸爸的日子。
    每次家裏來客人，媽媽總是一臉尷尬，趕緊把兩個孩子推進小房間。
    吃飯時，她隻給他們最邊上的位置，菜也總是涼的。
    就連過年，別人家的孩子穿著新衣收紅包。
    他們卻隻能躲在屋裏，聽著客廳裏的笑聲，心裏一陣陣發酸。
    現在哄妹妹，說再也不送走他們？
    肯定又是騙人的把戲，先把他們穩住，再偷偷送得遠遠的！
    小男孩腦子裏越想越怕。
    他想起上一次，媽媽也是這樣抱著妹妹，輕聲細語地說“媽媽最愛你們了”。
    結果第二天，他們就被送到了鄉下舅舅家，一待就是半年。
    小男孩腦子裏越想越怕，胸口一悶，猛地衝上前。
    一把把自己妹妹從她懷裏拽了出來。
    “壞媽媽！你又要送我們去哪兒？！”
    他吼出這句話時，聲音都在發抖。
    妹妹一聽，小臉煞白，嘴唇發抖。
    “媽……媽不要我們了嗎？”
    她抽著氣，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不要！我不想走！”
    她拚命搖頭，身子止不住地抖。
    雙手死死抓住哥哥的衣角。
    孟清斕看著倆孩子嚇成這樣，心口像被刀紮了一下。
    她頓了頓，忽然想到他們的名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狗蛋、醜丫……
    這是什麽名字？
    誰起的？
    她越想越羞愧。
    “狗蛋，醜丫……”
    她咬了咬牙，還是喊出了口。
    “你們信媽媽這一次，我發誓，以後絕不會再和你們分開。誰也別想把你們帶走。”
    她跪下來，平視著兩個孩子的眼睛。
    “媽媽以前錯了，但媽媽現在回來了。這次，我絕不食言。”
    狗蛋愣住了，黑漆漆的眼睛盯著她。
    他見過太多次母親的“溫柔”。
    那是演給爸爸看的，是敷衍，是逃避。
    可這一次，她的眼神不一樣。
    沒有閃躲，沒有不耐煩，隻有深深的懊悔。
    他不知道該不該信，可心裏某個角落，悄悄裂開了一道縫。
    醜丫最經不起哄，最黏媽媽，一聽這話眼淚就止了。
    她抽抽鼻子，小手悄悄抹掉臉上的淚痕，怯生生地望著母親。
    她多想相信啊，多想撲進那個溫暖的懷裏，再也不分開。
    她偷偷拽了拽哥哥的衣角，小聲嘟囔。
    “哥哥……媽媽好像……是真的想留下我們……”
    “哥，我覺得媽好像真的變了，咱們……就信她一回吧。”
    妹妹眼睛亮亮的，滿是期待。
    狗蛋看著她這樣，心一下子軟了，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
    他知道，妹妹這些年夜裏偷偷抹眼淚、小聲喊“媽媽”時候，他都看在眼裏。
    每次她蜷在角落裏，抱著膝蓋發抖。
    他都恨不得衝出去，把這破家砸個稀巴爛。
    那時他就下定決心，一定要讓妹妹過上有人疼的日子。
    哪怕那個人不是媽媽，也得是他自己來當這個依靠。
    要是她還是像從前那樣，轉身就走。
    不管他們的死活，那從今往後，他也不會再認她這個媽。
    狗蛋輕輕把妹妹拉到身前，語氣有點僵。
    他盯著地麵，喉嚨動了動，終於還是開了口：“我……我們就信你一回。”
    孟清斕聽見了，也聽懂了。
    這孩子還在防著她。
    沒聽見那句“媽”，孟清斕心裏清楚，這孩子還在防著她。
    她明白，感情得慢慢來，一步也不能急。
    時間久了，真心自然會被人看見，也會被接受。
    她不能再犯錯，也不能再逃避。
    以後的日子，她會用自己的行動，一點一滴，去彌補那些錯過的時光，好好疼這兩個孩子，給他們一個真正的家。
    “以後啊，媽媽一定好好待你們。”
    她的眼角泛著濕潤，聲音微微發顫。
    風吹過屋簷，拂起她額前的碎發。
    那一刻，她不再是那個隻會逃避、隻會傷害的母親。
    “乖寶貝，來，讓媽再抱抱。”
    孟清斕先摟住小丫頭，雙手溫柔地環住她瘦小的身子。
    隨後張開另一隻手，朝著狗蛋伸過去，掌心向上，等待回應。
    狗蛋聽見“寶貝”這兩個字，心頭猛地一顫。
    媽……居然這麽叫我？
    他愣住了，眼底閃過一絲錯愕。
    以前她從不這麽喊，不是“狗蛋”就是“小拖油瓶”“累贅”“廢物”。
    看狗蛋愣在那兒不動，身體僵直，眼神猶疑。
    孟清斕幹脆主動些。
    她深吸一口氣，不再等待，一步上前，直接伸手，一把將他拉進懷裏。
    那一瞬間，他整個人都怔住了。
    他的肩膀微微發顫，手指蜷縮在身側，想要推開，卻又下不了手。
    媽的懷抱好暖，帶著一股淡淡的香味。
    他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把臉埋進她的肩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