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孟國慶猛地一震。
    他的眼神唰地一下掃向坐在沙發另一頭的陸敏。
    陸敏手不自覺地抓緊了裙角。
    她剛想張嘴解釋，說幾句寬慰的話，臉上就“啪”地挨了一耳光。
    那聲音清脆響亮，震得空氣都仿佛顫了一下。
    火辣辣的疼讓她捂住臉，臉頰迅速泛起紅痕。
    她眼裏全是震驚和怒氣，眼淚不受控製地湧上來。
    “孟國慶！你居然打我？你還是不是人？我為你操持這個家十年，洗衣做飯帶孩子！我的性子你不知道嗎？我能幹出偷家裏東西的事？我要真是賊，能把自己的錢也偷沒了嗎？我那藏在床頭盒子裏的一萬塊也不見了！你怎麽不說？！”
    說完她才意識到說漏了嘴，心猛地一沉，臉色瞬間變了。
    孟清瀾睜大眼睛，眸光閃動，臉上浮現出恰到好處的驚訝。
    隨即抬起手，輕輕捂住嘴。
    她緩緩轉過頭，目光直直地盯住陸敏。
    “蘭姨，你平時也沒上班，每個月就靠爸給的生活費過日子，哪來的一萬塊？還藏在床頭盒子裏？是從孟家拿的吧？還是說，那根本就不是你的錢？”
    陸敏臉色僵住，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
    “我怎麽會拿孟家的錢！那是你爸前陣子給我的生活費，說是補家用的，嗬嗬……你也知道，他最近接了個大項目，手頭鬆了點，就多給了些。”
    她勉強扯出一個笑，嘴角僵硬地上揚，尷尬得很。
    孟清瀾緩緩轉過頭，目光落在孟國慶臉上，長長的睫毛眨了兩下。
    她輕聲問：“爸，平常我找你要兩百塊買奶粉，你都說這個月開銷大，讓我先賒著，等下個月再說。怎麽倒給蘭姨一口氣給了上萬？還說是‘補家用’？這麽大方？你以前可從沒給過媽這麽多錢，連提都沒提過。是不是……對她特別不一樣？”
    孟國慶自己也是第一次聽說陸敏偷偷藏了一萬塊私房錢，心裏頓時湧起一陣不痛快。
    他原本以為家裏這些事自己最清楚。
    可如今卻被蒙在鼓裏，這感覺就像被人當麵撒了個謊。
    他眉頭一皺，目光猛地轉向陸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可到底她是自己娶進門的女人，鬧得太僵也不好看。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翻騰的火氣，轉念一想。
    她藏點錢，也許隻是為了應急，不至於真做出什麽損害家裏的事。
    想到這裏，他心裏稍稍鬆動，覺得不管怎樣，還是要護著她。
    於是他沉著聲音說道：“錢是給她過日子用的，平時柴米油鹽、人情往來，總得有個周轉。你別大驚小怪。”
    孟清瀾輕“哦”了一聲。
    “可現在家裏丟了這麽多東西，不隻是那一萬塊現金，還有爸你保險櫃裏的存折、證件，甚至我特意給孩子買的兩套新衣服也都被翻走了。這可不是小事啊。小偷既然敢進我們家，說明早有預謀，不能就這麽讓他跑了。爸，得報警。”
    “對對對！報警！一定要報警！”
    陸敏立刻附和，聲音提得老高，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
    她一邊說著，一邊還下意識地攥緊了自己的衣袖。
    可孟國慶一聽“報警”這兩個字，臉色瞬間一變。
    他坐在沙發上，身子微微前傾。
    報警是能抓賊，可萬一警察，牽扯出什麽不該查的東西呢？
    他最近正偷偷準備手續，打算悄悄跑路去港城。
    這件事一旦曝光，後果不堪設想。
    他越想越怕，冷汗幾乎要從後背滲出來。
    “不行！絕對不能報警！”
    孟清瀾早就料到他會這樣阻攔，心裏冷笑一聲。
    她看著父親那副慌張模樣，更加確信他心裏有鬼。
    畢竟他正打算偷偷摸摸離開內地，怎麽可能還敢去警局惹麻煩？
    “為啥不能報警？咱們家這次損失可不小啊。爸，你保險櫃裏的東西都是重要文件和積蓄，蘭姨那一萬塊也不是小數目，還有我給孩子買的兩套衣服，加起來少說也有幾千塊了。不報警的話，東西找得回來嗎？難道就這麽白白讓人偷走？”
    孟國慶見她步步緊逼，怕她說著說著真轉身就去打報警電話。
    “那些東西根本不值錢！你至於嗎？大不了晚上我再給你幾百塊，給孩子多買幾套衣裳，不就完了？別在這兒鬧了！”
    他隻想趕緊穩住孟清瀾的情緒。
    在他看來，隻要錢能堵住嘴，事情就能翻篇。
    孟清瀾抿了抿嘴唇，眼神微微低垂，看起來像是妥協了。
    她輕輕點了點頭，語氣無奈。
    “行吧，這事聽爸的。不過……”
    她頓了頓，抬起頭，聲音帶著一絲笑意。
    “我得替孩子謝謝外公，願意掏錢買新衣服。”
    ——隻是不知道，他兜裏還剩多少現錢了。
    這句話她沒說出口，但眼底閃過一抹冷意。
    孟國慶其實心裏挺肉疼的。
    幾百塊對他現在來說可不是小數目。
    每一筆支出都得精打細算。
    可為了讓她閉嘴，不再提報警的事，他也隻能咬牙認了。
    他從口袋裏掏出幾張皺巴巴的鈔票，硬生生又塞了幾百塊過去。
    隨後，他擺了擺手，像是趕蒼蠅一樣，語氣帶著不耐煩。
    “行了行了，你也別在這兒待著了，趕緊回去照顧孩子吧。阿蘭，去做飯，都快中午了。我先回屋換身衣服，一身汗膩得慌。”
    孟清瀾點點頭，安安靜靜地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她沒關門，就站在門口，一隻手扶著門框。
    “哪個遭瘟的下手這麽黑？這點破家當都順走，窮瘋了吧？上輩子欠你幾個饅頭還是咋的？偷完吃得下去？小心遭報應，半夜背過氣！”
    陸敏的聲音尖利得幾乎刺破屋頂。
    她站在廚房門口，雙手叉腰，脖子漲得通紅。
    這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唾沫星子都飛了出來。
    陸敏一腳邁進廚房，打算生火做飯，結果眼皮一翻，差點炸了。
    她剛彎腰去掀米缸的蓋子，手伸進去卻隻摸到一層薄灰。
    米沒了。
    她猛地轉身，拉開櫥櫃，油瓶、鹽罐、醬油、醋瓶，全都不見了蹤影。
    連灶台邊常用的鐵鍋、炒鍋、湯鍋也一個不剩，碗碟、勺子、筷子、甚至連菜刀和鍋鏟都消失得幹幹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