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手緊緊揪著平平的衣角，嘴唇微微發白，眼神渙散。
    剛才喝的那點稀粥早就消化幹淨了，如今胃裏空蕩蕩的。
    她抬起頭，望著哥哥瘦小的背影，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硬是忍住沒哭出來。
    她知道，現在不能添麻煩。
    平平死死攥著妹妹的手。
    “再撐一會兒，咱找到媽就有飯吃了。”
    他轉過身，蹲下來，用袖子輕輕擦掉安安眼角的淚珠。
    “媽媽最疼我們了，她一定就在前麵等著我們。你看，那邊是不是有燈光？咱們再走幾步，就到了。”
    他指了指巷口不遠處一家亮著燈的麵館。
    平平強打精神，牽起妹妹的手，繼續往前走。
    他知道，自己是安安唯一的依靠，絕不能倒下。
    安安剛“嗯”了一聲，低頭走路沒注意，一頭撞上個路人。
    她正想著那碗熱騰騰的麵條，腳步虛浮，眼睛也迷迷糊糊的。
    她“哎喲”一聲，踉蹌著後退兩步，差點摔倒。
    平平立刻將她拉到身後，警惕地盯著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
    “哎喲！叔叔對不起！”
    她立馬抬頭，奶聲奶氣地道歉。
    她的小手扶著額頭，眼睛水汪汪的，臉頰微微泛紅。
    她一邊揉著撞疼的地方，一邊仰頭望著男人，眨巴著大眼睛，帶著幾分怯生生的可愛。
    那模樣，任誰看了都舍不得責備。
    那人低頭看她，笑了，聲音低低的。
    男人穿著一件深灰色的風衣，身形修長，麵容清俊。
    他蹲下身來，與安安平視，嘴角輕輕上揚。
    他沒有生氣，反而伸手輕輕拍了拍安安的肩膀。
    “沒關係，小豆丁，下次慢點跑，小心摔跤。”
    安安一聽這嗓子，耳朵都豎起來了。
    這聲音也太好聽了吧！
    她愣住了，原本低垂的小腦袋猛地抬了起來，眼睛睜得圓溜溜的。
    她盯著男人的嘴唇，仿佛期待他再開口說點什麽。
    片刻後，她才回過神，臉上露出驚喜的神情，脫口而出。
    “叔叔，你……真是這副模樣長大的？”
    結果看清那張臉時，小臉當場垮下來。
    她的表情從驚豔迅速轉為失望，小嘴一撇，眉頭皺成一團。
    她原本以為聲音好聽的人，定長得像電視裏的明星一樣帥氣。
    可眼前這位叔叔雖然眉眼端正，卻算不上俊朗，甚至還有點冷峻。
    她忍不住歎道：“唉……太可惜了。”
    胡辰雨樂了，摸了摸她軟乎乎的小腦袋。
    “嗯，打娘胎裏就這模樣。”
    他輕笑著，指尖在安安的頭頂揉了揉。
    見小姑娘一臉遺憾，他非但不生氣，反而覺得有趣極了。
    這孩子天真直率，說話毫不掩飾，反倒讓他心頭一暖。
    他看著她肉嘟嘟的小臉，眼神不自覺地柔和下來，聲音也更輕了幾分。
    “唉……太可惜了。”
    安安搖頭歎氣。
    她的小手背在身後，來回踱著小碎步，嘴裏嘀咕著。
    “聲音這麽好聽，結果長得不帥，真是太浪費了。”
    她頓了頓，忽然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麽重要的事情，抬頭看向胡辰雨。
    “可惜你不帥。要帥的話，我就介紹給我媽了。”
    “可惜啥？”
    他好奇。
    胡辰雨微微歪頭，目光落在她稚嫩的臉上。
    他其實早就察覺到這對兄妹的無助與孤單。
    此刻聽她這麽說，更是覺得這孩子可愛得不得了。
    “可惜你不帥。”
    “要帥的話，我就介紹給我媽了。我媽可漂亮了，眼睛亮亮的，腿還特別長。”
    安安說這話時，小臉放光，雙手比劃著。
    她繼續說道：“我媽做飯可香了，還會唱歌給我聽，每次我哭了，她都會抱我……我跟你說，你要真帥，我就帶你去見她！”
    胡辰雨腦海裏突然浮出一張熟悉的臉，心口莫名一暖。
    他怔了怔，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個女人。
    清秀的麵容，微卷的長發，一笑起來眼睛就彎成月牙。
    此刻，聽安安這麽一說。
    他竟覺得，那畫麵與眼前的小女孩口中的“媽媽”重合了。
    嘿，還真讓她說準了。
    他不自覺地笑了，眼裏溫柔得能淌出水來。
    他輕輕捏了捏安安的小手。
    “叔叔，你笑啦，是不是也覺得我媽媽特別美呀？”
    胡辰雨愣了一下，眼神微微一頓。
    他低下頭，望著眼前這個紮著羊角辮、眼睛亮晶晶的小女孩，不由得輕輕揚起嘴角。
    隨即又笑著搖頭道：“你媽媽再美也沒用啦，叔叔心裏早就有人啦。”
    “啊？有人比我媽更漂亮嗎？”
    小女孩睜大了圓溜溜的眼睛。
    她仰著小臉，一臉認真地追問。
    胡辰雨嘴角微揚，目光投向遠方。
    “嗯，是個大小姐。氣質很特別……”
    “可我媽媽也是大小姐啊！”
    安安立刻反駁，小臉瞬間鼓了起來。
    “媽媽還有好多好多裙子，香水味香香的！誰都比不上她！”
    在她心裏，媽媽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存在。
    平平一聽她還要繼續說，趕緊抬手捂住她的嘴。
    “妹妹，別說了，咱得趕緊去找媽媽才行。媽媽找不到我們，會急壞的。”
    安安被捂住嘴，嗚嗚兩聲，眨了眨眼睛，這才反應過來，連連點頭，小腦袋點得像撥浪鼓。
    “對對對！叔叔，我們要去找媽媽了，拜拜！”
    她朝胡辰雨揮了揮小手，動作可愛，轉身就要跟著哥哥走。
    胡辰雨沒出聲回應，隻是靜靜站在原地，目光卻死死盯在平平身上。
    那孩子背影瘦小，走路的姿勢卻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這小孩……
    為什麽瞧著這麽像自己？
    他心頭一震，下意識地眯起眼，仔細打量。
    一樣的眉形，相似的眼神，連微微抿嘴的習慣都一模一樣。
    可再一看，嘴巴不像，唇線略薄了些。
    耳朵也不太一樣，耳垂更小，輪廓也略顯柔和。
    他甩了甩頭，心想肯定是自己腦子糊塗了。
    哪可能跟一個小孩子長得像。
    大概是最近工作太累，產生了錯覺。
    或者是因為這孩子氣質沉穩，讓他無意識地聯想到了過去的自己。
    回過神後，他輕聲問：“你們在哪兒不見的？還記得路嗎？”
    安安點點頭，小聲說：“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