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軍區大院靜得可怕。
    他站在暗處猶豫了好一會兒。
    終究還是克製不住內心的衝動，想要走上前去打個招呼。
    他伸手整了整領子，擠出一個溫和得體的笑容。
    然後抬起手，朝著她的方向輕輕揮了揮。
    “瀾瀾……”
    話剛出口，他瞬間僵在原地。
    孟清瀾根本沒有察覺到他。
    下一秒，她已徑直撲到傅明瀟身旁，親昵地摟住了對方的胳膊。
    方哲銘攥緊了拳頭，一股莫名的怒意湧上心頭。
    算了……
    他心裏默念。
    今天的這個招呼，大概是打不成了。
    他最後陰沉地望了一眼傅明瀟和孟清瀾的背影。
    隨後收回視線，轉身一步步走入黑暗之中。
    這事兒一攪和，他本就憋悶的心情變得更加糟糕了。
    一進門，又撞見方慧美癱在沙發上看電視。
    茶幾上剩飯剩菜堆積如山，油膩膩的碗碟幾乎要溢出來。
    她卻連眼皮都不抬一下。
    怒火“噌”地一下竄上來，燒得他太陽穴直跳。
    他硬是咬緊牙關，壓住喉嚨裏快要衝出來的吼聲。
    麵無表情地轉過身，快步朝樓上走去。
    方慧美一聽到熟悉的腳步聲，立馬眼睛一亮。
    她迅速從沙發上撐起身子，赤著腳就跑了過來。
    一把抱住方哲銘的胳膊，整個人往他身上靠。
    “老公，你都不知道你兒子多皮，成天在我肚子裏踢我，跟練拳擊似的。”
    “我都快被他踢得睡不著覺了，你說他是不是特別像你，從小就愛鬧騰？”
    她說著，急切地拉起他的手，往自己小腹上按。
    “你摸摸他，替我教訓一下好不好？讓他別再折騰媽媽了。”
    方哲銘心裏冷笑了一聲。
    這女人一天到晚“我兒子”“我兒子”掛在嘴邊。
    說得好像孩子已經生下來了一樣。
    不就是想用懷孕這件事拴住他，逼他低頭認命嗎？
    可她越是這樣，他心裏越是反感。
    他懶得跟她掰扯，幹脆閉上嘴，一聲不吭。
    方慧美察覺到他的冷淡，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但她沒有放棄，反而換上一副更加甜膩的腔調。
    “老公，咱們……好久沒抱過了。”
    她仰頭望著他，眼神裏滿是期待和委屈。
    “以前你不是最喜歡抱我上樓的嗎？現在……都不碰我了。”
    “你抱我上樓好不好？就這一次，我想靠在你懷裏。”
    方哲銘冷冷地掃了她一眼。
    她挺著肚子，身形已經略顯臃腫。
    臉上堆滿了油膩的笑容，看得他反胃。
    他眼底掠過一絲嫌惡，毫不猶豫地一把撥開她的手。
    “我累得不行，抱不動你。”
    “真要抱，萬一路上磕著碰著，孩子出了事，你擔得起嗎？”
    話音落下，他不再看她一眼，轉身便朝樓上走去。
    “還有，以後別再說那些話了。我現在真的一點興致都沒有。我怕你把孩子折騰沒了。”
    方慧美盯著他的背影，臉當場鐵青。
    結婚才多久，曾經對她噓寒問暖的男人，如今連多看她一眼都顯得勉強。
    是厭了？
    還是……
    她心裏猛地一沉。
    腦子裏瞬間翻騰出無數種可能。
    他是不是在單位裏有了曖昧的同事？
    甚至……
    是不是早就背著她開了房？
    越想越心慌，胸口像壓了塊千斤巨石，壓得她呼吸艱難。
    她默默看著他關上房門。
    良久，緩緩抬起手，一遍遍撫著微微隆起的肚皮。
    “寶寶，你爸的心，又被哪個小妖精勾走了？整天冷臉相對，連碰都不願意碰我一下，他還是這個家的丈夫嗎？那個敢攪亂這個家的人，不管是誰，都該遭報應！”
    她眼底泛起一層血絲，嘴唇無聲地開合。
    “阿天，媽的乖兒子，你趕緊出來幫媽撐腰啊……媽現在，就隻剩你了。你爸靠不住，公婆偏心，整個家都在冷眼旁觀，隻有你還在我肚子裏，隻有你還屬於我……”
    最近，方慧美總莫名感覺心慌。
    按她之前那些夢裏的劇情，她應該是全家最寶貝的“佛母”，被順著、哄著才對。
    可現在呢？
    公婆看她眼神不知什麽時候開始變得不對勁。
    老公更是冷漠，連她靠近都嫌煩。
    她越琢磨越不對勁，在客廳裏來回踱步。
    長籲短歎間，手一直沒離開過肚子。
    突然，她猛地頓住，眼睛驟然亮了起來。
    “我懂了！一定是晚晚！那丫頭就是咱們家的轉運星！她是真正的命定之人，能帶旺整個家！可我們兒媳婦沒找齊，氣運自然斷了！難怪我最近這麽倒黴，夢也做不到了，福氣全被擋在外麵！”
    她越想越覺得這邏輯通透。
    可隨即又湧上一股不安。
    更詭異的是，她近來做夢越來越少，連晚晚小時候的影子都夢不到了！
    不夢見小時候的晚晚，她怎麽知道去哪兒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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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把全部指望全押在肚子裏這個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一遍遍摸著肚子，嘴裏喃喃自語。
    “好兒子，再給媽一點線索吧。哪怕一個字，一個畫麵，一縷光也好。你早點出來，媽媽才能把晚晚帶回家，讓全家翻身啊。你是媽唯一的希望，你不說話，媽就什麽都做不了。求你了，幫幫媽……”
    另一邊，孟清瀾剛換好鞋，就見傅明瀟快步上樓。
    她一愣，眉頭輕輕皺起。
    小孩還沒醒，他這是在急什麽？
    男人眉峰緊鎖，嗓音低沉，帶著一絲沙啞。
    “瀾瀾，還不上來？真要我下去扛你？”
    孟清瀾眼神閃爍，慌亂地低下頭，又飛快抬起來瞥了他一眼。
    猶豫了半晌，她還是咬了咬唇，小跑著跟上了他的步伐。
    “你走慢點，別晃著孩子。”
    話音未落，她自己都覺得這話有點多餘。
    兩個孩子在他懷裏睡得正香，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傅明瀟聞言，眉梢輕輕一挑，隨即低笑出聲。
    “怕什麽？”
    他漫不經心地說道。
    “我手穩得很，抱你都不帶晃的。”
    說完，目光落在她微微發紅的側臉上，語氣忽地輕佻了幾分。
    “要不……試試？”
    孟清瀾聽見這話，下意識地瞥了眼他的手臂。
    那手臂線條分明，肌肉緊實，常年鍛煉留下的力量感一覽無餘。
    可她都二十七歲了。
    在這個年紀，還被一個男人托在胳膊上當娃娃一樣抱著？
    這也太離譜了吧？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樓上臥室門口。
    傅明瀟走在前頭，動作輕柔地推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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