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一個巨大而繁榮的、科技與自然完美融合的古代王國。
    他看到了人們臉上洋溢的、名為自由的幸福笑容。
    他聽到了。
    他聽到了石匠們在雕刻曆史正文時，那充滿了自豪與使命感的敲擊聲。
    他聽到了一個名字，一個被刻意從曆史上抹去的、代表著黎明的名字——喬伊波伊。
    他嚐到了。
    他嚐到了背叛的苦澀，嚐到了家園被毀滅的辛辣，嚐到了用謊言與鮮血堆砌出的、那長達八百年黑暗的、令人作嘔的腐朽味道。
    最後，所有的味道都匯聚成了一股淡淡的、卻又無比堅定的、充滿了希望的餘甘。
    那是一個約定。
    一個跨越了八百年時光，必定會有人來完成的約定。
    “噗！”
    雷恩猛地睜開眼，噴出了一口鮮血，身體晃了晃，幾乎要栽倒在地。
    “雷恩大哥！”
    小羅賓驚呼一聲，連忙上前扶住他。
    “我沒事。”
    雷恩擺了擺手，他擦去嘴角的血跡，看著那張依舊沉默的拓本，那雙總是平靜如水的眼眸裏此刻布滿了一抹可惜之色。
    圖書館內的空氣，因雷恩噴出的那口鮮血而凝固。
    燭火搖曳，將牆壁上巨大的書影拉扯得如同掙紮的鬼魅。
    羅賓的驚呼帶著哭腔，小小的身軀用盡全力攙扶著搖搖欲墜的雷恩。
    三葉草博士和一眾學者也圍了上來，臉上寫滿了驚駭與擔憂。
    他們從未見過這個總是平靜如深淵的青年，流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麵。
    “不用擔心。”
    雷恩聲音有些沙啞，隨後撐著海樓石桌案，緩緩站直了身體。
    那股龐大的記憶洪流依舊在他腦海中翻騰，像一場永不停歇的風暴，撕扯著他的精神。
    但他那雙總是平靜無波的眼眸，此刻卻異常明亮，亮得有些駭人。
    他擦去嘴角的血跡，目光再次落在那張沉默的拓本上，眼神中那抹可惜之色愈發濃鬱。
    “雷恩，你看到了什麽？”
    紐蓋特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門口，他那山嶽般的身影擋住了大部分光線，讓整個圖書館都暗了下來。
    馬爾科、喬茲等人也跟在他身後，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們能清晰地感覺到，雷恩此刻的狀態很不對勁，那是一種精神被過度透支後的虛弱，仿佛承載了不該屬於這個時代的重量。
    雷恩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組織著那龐雜混亂的語言。
    他沒有去看紐蓋特，目光依舊停留在那些古老的文字上。
    “我看到了一個……菜譜。”
    “菜譜？”
    這個出人意料的回答，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嗯。”
    雷恩點了點頭，他伸出手指，輕輕拂過拓本上那冰冷的文字，像是在撫摸一件失傳已久的廚具。
    “一張記載著如何烹飪一個時代的菜譜，一道名為黎明的湯。”
    “我看到了主材，一個巨大而繁榮的古代王國，他們擁有著與自然完美共融的科技，臉上洋溢著名為自由的笑容。”
    “我看到了調味料，二十個王國的背叛，用謊言與鮮血堆砌出的黑暗，以及一個被刻意從曆史上抹去的名字——喬伊波伊。”
    “我還看到了湯底，那是一個跨越了八百年時光的約定，一份充滿了希望，卻又無比沉重的約定。”
    雷恩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無形的重錘，狠狠地敲擊在每一個人的心上。
    他隻是將一些最簡單的概念說了出來，但其中蘊含的悲傷與憤怒，卻讓在場的所有怪物都感到一陣源自靈魂深處的戰栗。
    “那群混蛋！”
    加茨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他那憨直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純粹的憤怒。
    “竟然用這種卑鄙的手段！”
    三葉草博士和學者們則激動得渾身顫抖，他們窮盡一生所追尋的空白一百年曆史，其冰山一角，竟以這樣一種充滿了煙火氣的方式被揭開了。
    “雷恩。”
    紐蓋特的眼神變得無比深邃。
    “既然你知道了菜譜，那我們……”
    “做不出來。”
    雷恩搖了搖頭，打斷了他的話。
    他轉過身看向眾人，平靜的眼眸裏，那抹可惜之色終於找到了緣由。
    “我們做不出來。”他
    重複了一遍，聲音裏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疲憊與不甘。
    “這張菜譜太過龐大，對廚師的要求也太高，要想處理背叛這味調料，需要能斬斷因果的刀工，要想熬製約定這鍋湯底，需要能承載八百年時光的火焰。”
    “而要想將所有食材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烹飪出那鍋名為時代的湯……”
    雷恩頓了頓，看著自己那雙修長而有力的手，第一次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雷恩調出了自己的係統麵板，那上麵的數字清晰而又刺眼。
    【經驗值：20542133/200000000】
    【廚藝點：2158997】
    在烹飪出矛盾的盛宴這道堪稱法則級的料理後，他的經驗值才堪堪突破兩千萬，距離那遙不可及的兩億，還有著如同天塹般的距離。
    “我看到了真相，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資格去觸碰它。”
    雷恩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就像一個學徒，偶然間得到了一份神明的食譜，卻發現自己連最基礎的食材都處理不了，這才是最可惜的地方。”
    而且，雷恩心裏也很清楚，若想將這菜譜上的菜做出來，他的廚藝至少要達到神級！
    隻是，現在的雷恩距離那個層次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雷恩這番話，讓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們終於明白，雷恩那可惜的眼神並非為曆史而歎，而是為自己此刻的無力而感到惋惜。
    這份真相太過沉重，現在的雷恩，現在的白胡子海賊團，還遠遠沒有承受這份重量的資格與實力。
    “咕啦啦啦啦……”
    紐蓋特突然放聲大笑起來，那笑聲驅散了圖書館內壓抑的空氣。
    他走到雷恩身邊，巨大的手掌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又有什麽關係！”
    紐蓋特咧嘴一笑，那笑容裏充滿了不容置疑的霸氣與對家人的絕對信任。
    “既然知道了菜譜，那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不就是去尋找能配得上這份菜譜的頂級食材，然後……等著我們的廚師長成長為神明嗎？”
    “這可比去尋找什麽虛無縹緲的ONE PIECE有趣多了！”
    船長的話如同一劑強心針，讓所有人都重新振作了起來。
    是啊，怕什麽。
    他們有全世界最好的廚師長，有全世界最強的家人，還有一艘能承載他們所有夢想的家。
    通往神之領域的道路雖然遙遠，但隻要一步一個腳印地走下去，總有抵達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