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拳，沒有目標。
    因為他要攻擊的，是這整片空間！
    紐蓋特的拳頭，動了。
    沒有聲音，沒有光效，甚至連一絲風都沒有帶起。
    但就在他拳頭落下的那一瞬間，整片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所有傑爾馬艦隊的士兵都感覺自己的耳膜一陣刺痛，緊接著，他們便什麽也聽不到了。
    並非聲音消失了，而是這片空間本身，連同承載著聲音的介質——空氣，都在這一拳之下被徹底粉碎了！
    下一秒，是一場無聲的、卻又無比壯麗的毀滅盛宴。
    以紐蓋特的拳頭為中心，一道純白色的、肉眼可見的巨大衝擊波紋如同神明投下的漣漪，朝著四麵八方轟然擴散！
    那不是氣浪，也不是能量波。
    那是空間本身的褶皺與斷裂！
    衝擊波所過之處，大海被硬生生地撕開了一道深不見底的巨大溝壑，海水如同被無形的巨牆向兩側推開，露出了下方漆黑的海床與驚慌失措的魚群。
    天空中的雲層被瞬間震散，露出了萬裏無雲的、純淨的蔚藍天幕。
    而處於這片毀滅中心地帶的傑爾馬艦隊，則迎來了它們最終的末日。
    為首的幾艘戰艦在接觸到那白色衝擊波的瞬間，甚至沒能發出一聲悲鳴。
    它們那由高科技合金打造的、足以抵禦大口徑火炮轟擊的堅固船體，就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的餅幹，從分子層麵開始寸寸瓦解、崩碎。
    沒有爆炸，沒有火焰。
    隻有最純粹的、最不講道理的粉碎。
    船體、甲板、炮管、乃至船上的士兵，都在那純白色的光暈中化作了最原始的塵埃，消散於無形。
    緊隨其後的戰艦群同樣沒能幸免。
    它們雖然距離稍遠，沒有被瞬間分解，但那恐怖的空間震蕩依舊對它們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
    有的戰艦船身被硬生生扭成了麻花，無數金屬零件如同爆米花般從中炸裂開來。
    有的戰艦則被那恐怖的震波從中間撕成了兩半，斷口處光滑如鏡。
    還有的戰艦，則被那股力量直接掀飛到數百米的高空，然後如同失去動力的玩具，無力地墜落，砸在同伴的船身上，引發了一連串更加慘烈的連鎖爆炸。
    一時間，這片海域化作了真正的鋼鐵地獄。
    斷裂的船體，燃燒的殘骸，以及士兵們那無聲的、絕望的慘叫，構成了一幅充滿了末日氣息的壯麗畫卷。
    雷恩平靜地看著那片毀滅的景象，像一個品嚐完主菜的食客，在回味著那份充滿了力量與破壞的、獨一無二的味道。
    “嗯，火候剛剛好。”
    ……
    當那足以撕裂空間的震蕩餘波終於平息，鉛灰色的天幕下，隻剩下最後一艘孤零零的旗艦。
    它像一座漂浮在鋼鐵墳場中的墓碑，無聲地訴說著一個王國的覆滅。
    主桅杆從中斷裂，如同被折斷的脊梁，無數電火花在斷裂的纜線間跳躍，發出最後的悲鳴。
    船身布滿了巨大的裂痕，仿佛一頭被神明肢解的巨獸，在做著最後的喘息。
    文斯莫克·伽治就癱坐在這艘船的甲板上。
    那張總是充滿了高傲與冰冷邏輯的臉上，此刻隻剩下無盡的灰敗與茫然。
    他看著周圍那片由鋼鐵殘骸與族人屍體構成的海上墳場，看著自己窮盡一生心血建立的科學王國，在對方簡簡單單的一拳之下化為了時代的塵埃。
    沒有憤怒，沒有不甘，甚至沒有悲傷。
    他那顆被無數科學數據與物理法則填滿的心，已經徹底麻木，如同過載後燒毀的中央處理器。
    新莫比迪克號的船頭，紐蓋特緩緩放下依舊縈繞著白色光暈的拳頭。
    他沒有看那片毀滅的景象，隻是平靜地邁出腳步，踏著月步，一步一步地走向那艘殘破的旗艦。
    他的身影在海麵上投下長長的倒影，如同行走於世間的神明。
    最終，他落在了伽治的麵前，那山嶽般的身影投下的陰影，將伽治最後一點可悲的尊嚴也徹底吞噬。
    “現在，你明白了嗎？”
    紐蓋特的聲音低沉，不帶一絲情感，像是在陳述一個早已注定的結果。
    伽治的身體微微一顫，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抬起頭。
    他看著眼前這個如同神明般的男人，那雙鷹隼般的眼眸裏沒有勝利的喜悅，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
    他又下意識地轉過頭，望向遠處那艘幾乎毫發無損的白色巨鯨。
    甲板上，那個自始至終都異常平靜的青年，正解下身上那件有些髒汙的廚師服，然後從旁邊拿起一條幹淨的、嶄新的圍裙，仔細地係在腰間。
    他拍了拍手，轉身，朝著廚房的方向走去，仿佛剛才那場毀天滅地的戰鬥，不過是一場耽誤了他準備晚餐時間的無聊鬧劇。
    看到這一幕，伽治突然笑了。
    那笑聲嘶啞、幹澀，比哭還難聽，像是兩塊生鏽的鐵片在摩擦。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他喃喃自語，像一個瘋子，又像一個終於勘破了世界終極真理的殉道者。
    “科學……科技……數據……法則……”
    他大腦笑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淒厲。
    “原來……原來所謂的靈魂，所謂的味道才是這個世界最不講道理，也最強大的力量……”
    “原來，我窮盡一生所追求的，隻是一個笑話……”
    伽治的笑聲在空曠的海麵上回蕩，最終，他那雙總是閃爍著智慧與算計光芒的眼睛徹底失去了神采，變得渾濁而空洞，如同兩顆熄滅的星辰。
    他的精神，在親手建立的科學信仰被另一種更蠻橫的法則徹底碾碎後，崩潰了。
    紐蓋特看著他這副模樣，沉默了片刻，最終隻是搖了搖頭。
    那雙深邃的眼眸裏，閃過一絲極其細微的、如同看待一隻迷途螻蟻般的憐憫。
    他沒有再動手。
    對一個已經失去了靈魂的空殼出手，會髒了他的拳頭。
    “船長，這家夥怎麽處理？”
    馬爾科不知何時已經飛了過來，他看了一眼已經變成行屍走肉的伽治，又看了看周圍那片狼藉的戰場，眉頭微皺。
    “文斯莫克家族……世界政府應該對他們很有興趣，打包一起送給他們，換取一點世界政府的好處也不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