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章鏡中笑與半字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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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剖服上的淡藍色液體已經凝固,高明對著水龍頭搓洗,肥皂泡搓了一地,汙漬卻像長在了布料上。
他煩躁地扯下橡膠手套,突然發現指甲縫裏卡著淡藍色的粉末,像碾碎的熒光筆芯。
“什麽鬼東西。”
他嘀咕著湊到水龍頭下衝洗,水流剛碰到指尖,就突然打轉形成漩渦,轉速越來越快,發出細微的 “嗚嗚” 聲。
高明盯著漩渦看了兩秒,後頸突然發麻 —— 鏡子裏的自己正盯著他,嘴角掛著詭異的笑,而現實中的他根本沒笑。
他猛地轉頭,鏡子表麵 “哢” 地裂開一道細紋,藍痕順著裂紋滲出來,像鏡子在流血。
會議桌的玻璃麵映出趙野漲紅的臉,他的手掌拍下去時,水杯裏的水濺出半杯。
“他肯定在撒謊!同校、同時間段去過舊貨市場,哪有這麽巧的事?”
高明推了推眼鏡,剛要開口說屍檢的異常發現,投影儀突然開始跳幀,張明的照片在幕布上閃得刺眼。
“設備壞了?”
年輕警員伸手去按開關,幕布邊緣卻突然泛起紅光,像被火燎過的痕跡。
趙野的話頓在喉嚨裏,他盯著紅光裏隱約浮現的紋路,突然想起物證科手機上的亂碼 —— 兩者的形狀幾乎一致。
“先別管設備。”
他按住年輕警員的手,“查陳默的行蹤,從他買錄像帶那天開始查。”
早讀課的琅琅書聲裏,陳默把課本翻得嘩嘩響,昨晚藏錄像帶時碰掉的課本還攤在桌上。
他伸手去合書,指尖突然摸到張粗糙的紙 —— 是半張舊報紙,夾在數學課本裏,邊緣已經發黃。
上麵的標題依稀能看清 “康安醫院 設備故障”,但正文的字跡全變成了亂碼,藍黑色的字符擠在一起,像爬滿了螞蟻。
陳默拿出筆想把亂碼劃掉,筆尖剛碰到紙麵,就傳來一陣微電流感,麻得他手一抖。
鋼筆掉在地上,滾動時在瓷磚上畫出一道藍痕,他彎腰去撿,看見報紙的空白處不知何時多了行清晰的字:“它在看你”。
高明把《法醫學雜誌》翻得隻剩扉頁,指尖在鍵盤上飛快敲擊,“皮膚藍痕 熒光 電路紋路” 的搜索結果全是空白。
他揉了揉太陽穴,盯著屏幕上的空白文檔發呆 —— 張明屍體上的異常根本無法用現有醫學解釋,那淡藍色的紋路甚至會隨著光線變化收縮。
突然,電腦屏幕自動彈出個窗口,黑色的背景上跳著綠色的字符,像是某種代碼。
高明趕緊拿出手機拍照,手指剛碰到快門鍵,窗口 “唰” 地消失了,屏幕恢複成空白文檔,連操作記錄都沒留下。
他盯著黑屏的手機,後頸的汗毛豎了起來 —— 剛才掃到的代碼裏,有 “黑盒” 兩個字,像針一樣紮進他的記憶。
報刊亭的日光燈壞了一半,忽明忽暗地照著貨架上的雜誌。
趙野扔給老板十塊錢,接過煙剛要拆,就聽見老板嘟囔:“可惜了,那小夥子。”
“哪個?” 他追問。
“就你們昨天來問的張明,前幾天還在這買過飲料,說總看見黑影跟著他。” 老板的聲音壓低了些,“聽說死的時候眼睛睜得老大,臉上還有藍瑩瑩的印子。”
趙野的手指頓在煙盒上,眼角瞥見一本娛樂雜誌的封麵,女明星的眼睛突然眨了一下。
他猛地轉頭,封麵人物還是維持著原來的姿勢,隻是嘴角的弧度似乎變了。
“謝了。”
他攥著煙轉身,剛接過老板遞來的塑料袋,袋子突然從中間撕裂,煙散了一地,其中一根煙的過濾嘴上,印著淡淡的 “404”。
陳默把錄像帶塞進抽屜最底層,用舊課本壓住,抽屜剛推到一半,就聽見耳邊傳來低語聲,像女人的氣音,貼著耳廓打轉。
“別藏了……”
那聲音帶著電流的雜音,他猛地回頭,臥室裏空無一人,隻有窗簾被風吹得飄起來。
抽屜縫突然滲出藍光,順著木紋爬向桌麵,陳默慌忙去關抽屜,手指剛碰到金屬拉手,桌角的超視鏡突然震動起來,屏幕自動亮起,雪花屏裏映出個龐大的機器輪廓,表麵布滿電路符文,像張扭曲的鬼臉。
“關掉!”
他抓起抱枕砸向超視鏡,屏幕黑下去的瞬間,低語聲消失了,隻有抽屜縫的藍光還在固執地往外滲,在地板上拚出半個 “幽” 字。
第二次劃開張明的皮膚時,高明的手在發抖。
解剖刀剛切入皮下,就傳來燙手的溫度,他差點扔了刀。
“不對勁。”
他喃喃自語,用鑷子撥開脂肪層,突然倒吸一口涼氣 —— 皮下組織裏布滿了銀藍色的斑紋,像微型電路板,紋路細密,甚至能看見類似 “01” 的字符。
通風口突然吹起冷風,把解剖台上的紗布吹得飄起來,高明抬頭時,看見通風口的格柵上趴著個黑影,沒有眼睛,隻有兩道藍光在蠕動。
他抓起解剖刀朝黑影揮去,刀身卻 “當” 地撞在格柵上,黑影瞬間消失,隻留下一股焦糊味。
解剖刀的溫度越來越高,他被迫鬆手,刀落在瓷磚上,在地麵映出的斑紋裏,他看見自己的臉變成了亂碼。
趙野靠在走廊的牆壁上,手機貼在耳邊,信號格像垂死的心跳般閃爍。
“…… 陳默的行蹤還在查,但張明的屍檢有問題,高明說發現了奇怪的斑紋。”
他的聲音剛落,聽筒裏就傳來尖銳的電流聲,像無數根針在刺耳朵。
“喂?能聽見嗎?”
他皺著眉換了個姿勢,眼角的餘光瞥見牆壁上的陰影在蠕動 —— 那片陰影本該是他的影子,此刻卻脫離了他的身形,順著牆根往解剖室的方向爬。
電流聲突然停了,聽筒裏傳來陌生的低語:“404…… 撐不住了……”
趙野猛地掛了電話,轉身去追陰影,剛跑兩步,陰影就融進了牆角的裂縫裏,隻留下一道淡藍色的痕跡。
午休的校園很安靜,陳默蹲在花壇邊,指尖剛碰到那串銀色鑰匙,就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
他回頭看,空無一人,隻有風卷著落葉滾過水泥地。
鑰匙串上掛著個小小的金屬銘牌,刻著 “康安醫院” 四個字,邊緣已經磨損,背麵還有個模糊的編號 “404”。
他捏著銘牌起身,突然發現花壇裏的螞蟻正在搬家,密密麻麻的蟲子排成奇怪的隊形,不是常見的直線,而是扭曲的曲線,湊在一起像串藍黑色的亂碼。
陳默的後背突然發麻 —— 昨晚超視鏡雪花屏裏的亂碼,和這個形狀一模一樣。
他趕緊把鑰匙塞進兜裏,螞蟻群突然躁動起來,四散逃竄,隊形瞬間亂成一團,像被無形的手攪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