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收入頗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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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天剛透亮,王家小院就進入了高速運轉模式。
    大哥王大牛、大嫂劉氏、二哥王二牛,再加上老娘趙氏,四人一起出了門!背著草筐,手裏拿著鐮刀,雄赳赳氣昂昂,不像去打豬草,倒像是要去打江山!
    昨天傍晚,王金寶和王二牛收豬回來的路上,特意繞著村子多走了半圈,讓村裏那些納涼吃飯的鄉親們都看見了車上那幾頭新添的、哼哼唧唧的半大豬崽子。
    “喲?金寶老弟,行啊!又添牲口了?”
    “王屠戶,這是要大幹一場啊!豬崽子瞧著精神!”
    “嗨,瞎忙活唄!”王金寶笑得憨厚,臉上也帶著掩飾不住的開心勁兒,村裏人隻以為他為這幾頭豬崽子開心。
    這幾頭實打實的豬崽子,完美地解釋了為什麽今天起,王家打草的人馬都翻了倍。村裏人看著他們背回來小山似的“豬草”,頂多感歎一句“王家幹活是真下死力氣”,或者“為了喂那幾張嘴真不容易”,倒沒誰想歪。
    “豬草”一運回院,院門立刻掩上大半。一家人分工明確,老娘趙氏坐鎮指揮,眼神銳利。
    大嫂劉氏和大哥王大牛負責粗分揀,把那些一眼看過去就不是草藥的野草除掉。
    精細活兒交給心思細的趙氏和王三牛。
    王三牛眼尖手快,一邊翻撿一邊小聲指點:“娘,看這個鋸齒邊帶白漿的,是蒲公英……對,這個大的葉子有刺的是大黃……”
    二哥王二牛今天被分配了重要任務——晾曬。他在靠牆的陰涼處鋪了幾張大大的破葦席,把初步分揀好的草藥均勻攤開。動作小心翼翼,還特意找了幾個磨刀石壓在簸箕邊上,防止被一陣風刮跑。那謹慎勁兒,比他伺候肉攤還上心。
    夏日正午的毒日頭是最好的烘幹機。頭天曬的草藥,第二天一早就幹得差不多了。幾天時間,後院裏那些破席子上,幹草藥小山一樣,一茬茬地收,一茬茬地曬。很快,角落裏就堆起了好幾個鼓鼓囊囊的大麻袋。
    趁著天才蒙蒙亮,淩晨雞叫頭遍、村裏人還迷糊的時辰,王金寶和王二牛合力把幾麻袋草藥搬上獨輪車,蓋得嚴嚴實實,悄沒聲兒地推著出了村,繞道上了去鎮子的路。
    太陽剛爬上山頭,他們已經到了仁心堂後門,安靜的等待仁心堂開門,這是上次臨走前王大夫特地交代的。
    再回來時,王金寶那布滿皺紋的臉上,每一條褶子都透著壓不住的喜氣!他進屋關好門,等一家人都圍攏過來,才小心翼翼地從懷裏掏出個沉甸甸的灰布錢袋,抖落出幾塊大小不一的散碎銀子,還有不少串好的銅錢!
    “喏!攏共……一兩半!”王金寶的聲音帶著點微微的顫抖但更多是開心!
    “一兩半?!”
    “老天爺!”
    “真……真值這麽多?”
    屋裏響起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一兩半銀子!頂他們辛苦宰殺賣掉兩頭豬的純利了!
    巨大的驚喜讓每個人分外開心!就連平時最沉得住氣的大哥王大牛,也激動得搓著手,黑臉上泛起紅光。大嫂劉氏捂著嘴,差點又要叫出聲,被趙氏一個眼刀子瞪了回去。
    所有人幹勁更足了!
    打草更勤,挑揀更細,晾曬更上心!
    整個夏天,王家小院都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帶著點苦澀的草藥香氣。
    這樣熱火朝天地幹到秋收前,村子方圓幾裏地內,那些野生的、常見的蒲公英、車前草之類,肉眼可見地稀少了。再想“打豬草”打到滿滿當當,就得往更偏遠的山坡或者山腳轉悠了。王金寶心裏警鈴大作,立刻讓收手。
    “行了,見好就收!別往山上鑽了,太紮眼!”王金寶果斷下了命令。
    就這短短兩個多月的功夫,靠著這些不起眼的“爛草葉子”,王家前前後後進賬了十幾兩銀子!要不是後麵實在不敢再大張旗鼓地去更遠的地方采,那銀子還能更多!
    秋收時節一到,整個清水村都陷入了搶收玉米的忙碌裏。王家更是全家老少齊上陣!力氣優勢此刻發揮得淋漓盡致。別人家壯勞力累死累活忙活一整天才能幹完的活,王家父子兄弟齊動手,配合默契,半天就割倒了一大片!捆紮、搬運、脫粒……那效率,看得其他人家眼都直了!
    連帶著虎妞和狗娃,都在地裏幫著撿遺落的小玉米棒子,小臉上糊著泥,幹得熱火朝天。
    收完金燦燦的玉米棒子,緊跟著就是翻地、點種冬小麥。一場緊跟著一場的農忙下來,累是真累,但看著家裏新堆起的玉米堆,每個人都覺得踏實。
    老天爺今年也算開眼。雖然夏初旱了點,但後麵幾場雨來得及時,把眼看要蔫掉的玉米苗又給救活了。
    王家的地多,打下來的糧食自然也多。留足了全家一年嚼裹的口糧(別人家留一兩成就夠的口糧,到王家這兒愣是留了三成才勉強夠填那幾口巨胃),再刨掉該交的賦稅,剩下的糧食賣到鎮上糧行,也換回了不少銀子!
    秋天的山野慢慢蕭條了下來,野草也變得枯黃貼附在土地上,草藥也基本找不到了。仁心堂王大夫自然也知道,也沒多說什麽,告知他們明年開春了繼續“送貨”。
    大嫂劉氏和趙氏站在空曠的院子裏,看著曬草藥留下的那點草屑印子,眼神裏都帶了點空落落的失望。
    “唉,這好營生說停就停了……”劉氏忍不住歎氣。
    這個秋天,發生變化的不僅是院子裏的營生,還有王三牛。
    也許是穿越後的福利,他明顯感覺到自己不像剛來時那麽怕風吹了,臉色雖然還是比不得虎妞那種黑裏透紅的瓷實,但至少多了點健康的微紅,走路步子也穩當了不少。
    當然,跟大哥二哥那種“人形牲口”的體格相比,他還是瘦小伶仃的。
    每次看到大哥能扛起幾百斤糧食袋,二哥能能輕鬆拎起裝滿水的大缸,他心裏就羨慕得不行。有這副體格,在這古代不管幹啥,都是硬道理啊!
    這些日子,母親趙氏也無數次在夜深人靜或者吃晚飯的間隙,明裏暗裏地跟王金寶提那個事兒——“三郎也該……嗯?”
    終於,在一個夜晚,王金寶沉默地抽完了最後一袋旱煙,把煙袋鍋子在鞋底子上磕了磕,發出沉悶的聲響,隨後清了清嗓子。
    “……我和你們娘商量了下。”王金寶的聲音帶著點沙啞,卻很清晰,“準備送三郎……去讀書!”
    “啥?讀書?!”
    這個重磅消息丟下來,第一個炸響的果然是大嫂劉氏!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聲音猛地拔高,“爹!讀書那得花多少銀子啊?我聽說光那啥……束脩?對對,束脩就得幾兩銀子!還有那紙筆硯墨,哪個不是吞錢的黑窟窿?咱家這才剛喘口氣,有點餘錢,咋的又要往無底洞裏扔?三郎這身子骨……”
    她飛快地瞥了一眼坐在旁邊、垂著眼簾的瘦小身影,後麵的話有點說不出口,但意思明擺著——這病秧子,花錢讀書值得嗎?
    王金寶眉頭都沒皺一下,吧嗒了一下嘴,像是在回味剛才那口煙,聲音沉穩地開口,字字句句都像是想好了的:
    “老大媳婦,你先別急眼。這錢花得值不值,我和你娘心裏有本賬。”
    他看向低著頭的小兒子:“三郎的身子,是比以前好了不少,可你看看他,再看看虎妞、狗娃?他天生就不是扛鋤頭、提殺豬刀的料!硬逼著也幹不了,還糟踐他!”
    “讀書,不是說要他考狀元當老爺!就認幾年字,學點正經道理!讀了書,哪怕是最差的,去鎮上鋪子裏當個賬房先生總成吧?寫寫算算,風吹不著雨淋不著,不比在地裏刨食、跟血淋淋的牲口打交道強?他那腦瓜子有靈性,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
    王金寶的目光又掃過大兒子和二兒子:“老大老二當年是沒趕上好時候,也沒這條件。現在家裏寬裕了點,三郎這個歲數正正好。狗娃過兩年長到歲數,我和你娘商量了,要是錢還湊手,也送去開蒙!不偏不倚,誰都可能沾上這識字的好處!這‘偏袒’的屁話,你少給我咧咧!”
    最後他目光落回有些緊張的劉氏臉上,帶著點不容置疑的底氣:“再說了,後山坡那草藥,是誰發現的?這每年能淌來銀子的活計!是三郎!靠著他這腦瓜子,咱才有這點餘錢送他去讀書!這書,花得是本分,也是指望!不送他,難道把錢埋地裏生鏽?”
    一番話,像盆冷水澆在劉氏剛冒頭的火氣上。她張了張嘴,尤其是聽到“狗娃也能去認字”時,那眼神閃了閃。是啊,狗娃等再大點也能跟著沾光認字……去鋪子裏當賬房……風吹不著雨淋不著……這念頭像根羽毛,輕輕搔在她心尖上。
    再想想那草藥帶來的好處確實是三郎的功勞,她這“反對”怎麽也說不出口了,最後隻咕噥了一句:“那……那……可得管著點花錢……”
    旁邊的二哥王二牛和大哥王大牛一直沒吭聲。此時見王金寶說完,才同時開口:
    “爹說得對!三郎該去!我這當哥的沒二話!”
    “三弟去讀書好!”
    他們看著王三牛那依舊瘦小的身板和這段時間表現出來的聰明腦子,都打心眼裏覺得,這個小弟不該跟他們一樣,一輩子跟泥巴和殺豬刀打交道。能讀點書,找條別的路走,那是好事!是大出息!
    王三牛一直低著頭,聽著老爹這番話,心裏那點忐忑和暖意交織在一起,眼眶有點發熱。他抬起頭,目光清澈地看向家裏人:
    “爹,娘,大哥大嫂,二哥……你們放心!我去讀書,一定會用功的!不會糟蹋家裏這份錢!”
    他頓了頓,眼神堅定地補充道:“而且,我學到的字,認的道理,回來都要教給家裏!教給大哥二哥,教給大嫂和娘!虎妞,狗娃,你們想不想學認字?”
    “想!”狗娃第一個舉起小手。
    “要!我要學!跟三哥學!”虎妞黑亮的大眼睛裏全是期待的光芒。
    趙氏看著懂事的老兒子,再看看兩個小的也跟著嚷嚷要學字,頓時眼圈就紅了,連連點頭:“好!好!三郎懂事!娘等著跟你學!”
    看著一家人和睦的樣子,王金寶那張向來嚴肅的老臉上,也難得地鬆弛下來,露出了笑容。
    王三牛讀書的事,就這麽在王家小院裏一錘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