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府試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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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試這天,天還沒亮,王明遠就醒了。
    屋裏還是漆黑一片的,但是堂屋裏卻透出一點昏黃的光。
    他不用看就知道,大哥肯定又悄悄在堂屋,翻來覆去地檢查那個已經快被摸出包漿的考籃。
    這考籃裏的東西,兄弟倆點驗了不下十遍,可王大牛還是不放心。
    就是不知道半夜起來扒拉了多少遍,好像多看兩眼,那些東西就能長結實點,不會臨場掉鏈子。
    王明遠穿鞋走到堂屋門口。
    果然,大哥那鐵塔似的身影正佝僂著,手指頭小心翼翼地在考籃格子裏挨個摸索,嘴裏還無聲地念叨著什麽。
    微弱的燭光映得他半邊臉膛發紅,額頭上還沁著細汗。
    “大哥,”王明遠出聲,“天還早呢,你不會一夜沒睡吧?”
    王大牛猛地一哆嗦,像是幹壞事被抓了現行,黝黑的臉瞬間紅了,撓著頭嘿嘿幹笑:
    “沒、沒有,醒、醒啦?我……我就是看看,怕落下啥……”
    他搓著手,局促地站起來,指著灶台,
    “餅子烙好了,熱乎的,你快洗漱下,然後趕緊吃點墊墊!我多烙了幾個,都帶上!府試得考一天呢!”
    大哥這操心的勁兒,比他自己上考場還緊張百倍。
    他點點頭,沒多說廢話,快步走到院中洗漱,洗漱完後準備打開院門透透氣,然後就去吃早飯。
    打開門後,料峭的春寒立刻湧進來,突然他在門外看到了個熟悉的身影——正是他初入長安時去找過的同窗李明瀾。
    “明瀾兄,你怎麽來的這般早?”王明遠連忙出聲問。
    昨日,李明瀾便已經上門告知他,今日要一起陪同他去院試。
    並言明前些時日不敢來找他,擔心他準備府試繁忙,不好叨擾。
    但如今府試之期已至,無論如何都要相送一程的,但是沒想到他今日來的這般早。
    而且目光看去,他身上那件洗得發白的青布長衫沾著露水,臉頰和鼻尖凍得通紅,嘴唇都有些發白,顯然在冷風裏站了好一陣了。
    王明遠吃了一驚,沒等他回話,趕緊把人拉進來。
    李明瀾被他拽進灶房暖和氣裏,搓著手嗬了口氣,臉上擠出個笑:
    “我剛……到,沒……沒多會,怕……怕來晚了耽誤你們。府試是大事,總……總不好讓你們等我。”
    他被凍的說話還有點磕巴,而且眼神也有點躲閃,一看就是在撒謊。
    王明遠哪能不明白。
    這家夥肯定是怕自己睡過頭,或者路上出岔子,幹脆早早跑來守著,寧可自己挨凍也不肯誤事。
    這份情誼,沉甸甸的。
    “快來,喝口熱水!”王大牛也反應過來,忙不迭地舀了碗熱水遞過去。
    李明瀾捧著碗暖手,凍僵的手指慢慢緩過來。
    王明遠硬塞給他一張餅,三人就在暖和的小灶房裏,吃了頓簡單的送行飯。
    出發時間快到了,王大牛和李明瀾一左一右跟在他身旁,像兩個沉默的護衛。
    三人踏著清晨石板路上未幹的露水,朝府學旁邊的考棚走去。
    到了後,府學門口已被洶湧的人潮和鼎沸的人聲包圍。
    黑壓壓的人頭攢動,從考棚門口一直蔓延到街口。
    老的、少的、穿綢緞的、著布衣的,一張張臉上混雜著緊張、期盼、焦灼,空氣都像是繃緊的弦,被無形的壓力擠壓著,沉甸甸的。
    王明遠抬眼掃了一圈,心頭也是一凜。
    府試果然不同於縣試,競爭要激烈得多。
    人群裏,頭發花白、胡須拉碴的考生比比皆是,有些看著年紀都能當他爹了。
    童生功名,是科舉路上第一個真正的門檻。
    (這裏更改下錯誤的地方,雖然是架空,但是參考曆史,調整為過了府試才有童生功名,之前是我疏漏看錯資料了)
    邁過去,就是正經的讀書人,見了官不用下跪,不用服勞役,身份地位截然不同。
    為了這個改變命運的機會,多少人熬白了頭也要搏一把。
    “這麽多人……”李明瀾低聲驚歎,下意識地護緊了王明遠的考籃。
    “咱來得還算早,排前麵!”
    王大牛聲音洪亮,帶著一股子蠻勁,硬是護著王明遠擠開送行的人流,在考棚東側靠前的位置站穩了腳跟。
    這位置,能第一批進場,省了不少事。
    大門還沒開,維持秩序的衙役已經就位,眼神像鷹隼一樣在人群裏掃視,帶著一股生人勿近的煞氣。
    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
    大哥像個門神似的杵在王明遠身後,警惕地瞪著每一個試圖靠近的人,好像是會有歹人對他行不軌之事一樣。
    李明瀾則小聲地跟王明遠說著話,多是些“放寬心”、“肯定行”的鼓勵,翻來覆去,自己都覺得詞窮,可不說點什麽又覺得不安。
    終於,沉重的大門在刺耳的吱呀聲中被緩緩推開。
    衙役頭目一聲斷喝:“肅靜!按序進場!敢有喧嘩擁擠者,叉出去!”
    人群瞬間騷動,又強行壓下。
    王明遠排在最前麵,被兩名軍士帶著,來到一張長桌前登記姓名、籍貫、保人。
    接著就是搜檢。
    “考籃打開!衣物解開!”一個滿臉橫肉的軍卒粗聲命令,眼神像刮骨刀。
    王明遠依言行事。
    他動作麻利地解開外衫,露出裏麵的單衣。
    在遞過考籃的瞬間,依舊是和縣試時候一樣,手指微動,一小塊早就備好的碎銀子,借著考籃的遮擋,悄無聲息地滑進了那軍卒粗糙的手掌。
    那軍卒動作一頓,隨即隱蔽的收好,像沒事人一樣,繼續翻檢。
    動作雖然依舊粗魯,但檢查速度明顯快了不少,也沒故意刁難。
    “行了!丙字七十三號!”軍卒把號牌拍在王明遠手裏,揮揮手示意他快走。
    王明遠鬆了口氣,迅速係好衣服,提起考籃,大步走進考場。
    考棚內部豁然開朗,一排排低矮的號舍如同蜂巢般排列開去,一眼望不到頭。
    他捏著號牌,一路尋找“丙字七十三號”。
    還好,位置不算太偏,更重要的是——這次仍舊是遠離“臭號”!看來運氣不錯。
    走到號舍前,內部極其窄小,寬不過三尺,深四尺,三麵是粗糙的木板牆,頂上有瓦遮頭,正麵敞開。
    裏麵隻有一塊當凳子用的木板,和一塊架在上麵當桌案的稍寬木板。
    王明遠把考籃放在“桌”上,先沒急著整理東西。
    而是依然和縣試一樣,趁現在人還不多,而且還沒發卷,和衙役打了招呼,便去旁邊的號廁排空自己。
    等他回到丙字七十三號,考棚裏已經湧入大量考生。
    腳步聲、咳嗽聲、被軍士嗬斥的噤聲、還有倒黴蛋抽到臭號發出的哀歎抱怨,各種聲音混在一起,嗡嗡作響。
    王明遠不再理會周遭,定下心神。
    他拿出硯台,倒了一點竹筒裏的清水,開始沉穩地磨墨。
    時間一點點過去,門口傳來的喧嘩聲漸漸小了。
    最後一批考生被軍士催促著,罵罵咧咧地小跑進來。
    考棚裏所有的號舍幾乎都被填滿。
    又等了一會,突然——
    “哐!!!”
    一聲震耳欲聾的銅鑼巨響,如同驚雷般在考棚上空炸開!瞬間壓下了所有嘈雜!
    緊接著,一個威嚴洪亮的聲音在死寂的考棚裏回蕩,清晰地傳入每一個考生的耳朵:
    “府試開考!肅靜!發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