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這樣真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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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鳴宴結束後沒兩日,衙門那邊便傳來消息,說是王家的新宅已按承諾修繕完畢。
王家人再次來到新宅時,全都驚呆了!
隻見之前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屋頂,此刻鋪滿了嶄新齊整的青瓦,在陽光下泛著光。
牆壁粉刷得雪白,被砸壞的地磚也全部換成了新的,院子裏更是被打掃得幹幹淨淨,連一根雜草都沒有。
這還不算完!
等他們推開正房、廂房的房門,更是傻了眼。
裏麵已不再是空蕩蕩的了!
桌椅、床榻、櫃子、屏風……一應家具竟都配得齊齊整整!
而且一看那木料、那做工,就知道絕非便宜貨色!
尤其是正堂那套桌椅和書房的家具,沒有上百兩銀子根本下不來!
“這……這……”趙氏摸著光滑的桌麵,聲音都有些發顫,“都是衙門給配的?這……這得花多少銀子啊?”
王金寶也愣在原地,半晌才咂咂嘴,喃喃道:“這……這三郎的師父……也忒實在了!”
虎妞和狗娃則興奮地各個屋子亂竄,摸摸這,看看那,嘖嘖稱奇。
“爺!奶!你們快來看!這廚房的大灶台,新砌的!鍋碗瓢盆都備齊了!”狗娃在廚房嚷嚷。
“這炕盤的真寬綽!躺著肯定得勁!”虎妞的聲音從臥房傳來。
王明遠看著眼前這一切,心中卻是了然。
師父這份“賠償”,實在是厚重得超乎想象了,他深知,這絕非衙門常規流程,定是師父私下又貼補了不少。定是借此次修繕之機,變著法兒地補貼自家,而且還顧及了王家的顏麵,不讓自家覺得是施舍。
這份心思,可謂細膩周到至極。他心中暖流湧動,對恩師的感激又深了一層。
看完房子後,一家人便歡天喜地開始往新家裏搬東西。
其實也沒什麽東西,無非就是將從清水村帶來的鋪蓋、衣物、瓶瓶罐罐,還有趙氏和劉氏曬的幹菜和臘肉、狗娃做的辣醬等,一股腦地歸置進去。
雖然新家具光鮮亮麗,但這些帶著熟悉氣息的舊物一擺進來,立刻就讓這所大宅子充滿了濃鬱的生活氣息和“家”的味道,不再顯得空曠清冷。
就在收拾完新家正感慨間,王明遠的目光掃過院子角落,忽然定住了。
隻見一個不大不小、磨盤做的石碾子,正安安穩穩地待在牆角,樣子灰撲撲的,看著十分眼熟。
王明遠走過去仔細一看,眼皮跳了跳——這分明就是他家清水村老屋院子裏那個!
三年前虎妞心心念念、甚至偷偷塞進行李裏,後來被發現又拿出去的那個!
它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而且,他明明記得這次來府城前檢查過行李,根本沒帶這些笨重家夥啊!
他再一扭頭,又看到廊下擺著一個眼熟的五鬥櫃,那也是老家用了好些年的舊家具,漆麵都斑駁了。
王明遠:“……”
這些家具,過了三年,兜兜轉轉最終還是來到了府城。
安頓好新家,王金寶便召集全家,商量下一步的重要事情——回清水村!
中舉之後,有幾件大事必須回鄉辦理,這可是光宗耀祖、惠及鄉裏的要緊事!
首先便是稅賦優免,按照朝廷規製,中了舉人,自身便可免除徭役,名下還可優免四百畝地的稅賦。
王家在清水村原有的田地,加上這幾年茯茶生意賺了錢後又陸續置辦的一些,攏共也就兩百來畝,這意味著還能有近一百多畝的免稅額度!
一家人圍坐一堂商量。
王金寶吧嗒著旱煙,沉吟道:“這多餘的免稅額度,是咱家三郎掙來的福氣。但咱不能吃獨食,忘了鄉裏鄉親。我的意思,除了咱自家那些,剩下的額度,都讓給村裏!誰家地掛靠過來,免稅的實惠就是誰家的!咱們分文不取!”
王大牛第一個讚成:“爹說得對!咱家現在日子好了,不差那點稅糧。讓鄉親們都沾沾光,念三郎個好!”
王明遠點頭,補充道:“爹,大哥,我還有個想法。咱們可以從自家免稅後省下的錢裏,再拿出一部分來,在村裏設些族田、族產?收益專門用來資助村裏有天賦、肯用功的孩子去讀書。無論是去趙夫子的蒙學,還是去鎮上的其他學堂,都能有個幫襯。一個家族要真正興旺,不能隻靠一個人,得後繼有人。”
這話說到了王金寶心坎裏,他猛地一拍大腿:“好!三郎這主意好!就這麽辦!咱老王家在清水村紮根這麽多年,是該為族裏做點實在事了!”
趙氏和兒媳們也紛紛表示支持,這事兒便這麽定了下來。
雖然清水村人口也就幾十戶,立馬辦個族學可能力有未逮,但先有這筆啟動資金,也足以讓村裏的孩子們看到更多希望。
其次,也是最讓王家人期待和激動的一件事——立舉人牌坊!
這可是朝廷給的體麵和榮耀!
由省裏布政使司衙門發放牌坊銀,舉人回鄉後自行選址修建。
這牌坊一立,那就是告訴所有人,清水村老王家出了個舉人老爺!是正兒八經的改換了門庭,光耀了祖宗!
一想到那氣派的牌坊將矗立在村頭,王金寶就激動得手指微微發抖,趙氏更是悄悄抹了抹眼角。
王大牛已經開始琢磨著該請哪裏的手藝好的石匠了。
一家人興致勃勃地商量著回鄉的行程和要操辦的事情,氣氛熱烈。
而就在王家人沉浸在喜悅和對未來的憧憬中時,遠在清水村的後山王家祖墳。
村長王金福已經送走了來報喜的衙役,此刻正帶著幾個村民,準備按照王金寶的吩咐,給祖宗燒個信。
眾人看著地上堆著的、剛從鎮上張記紙紮鋪買來的紙紮麵麵相覷,臉上都露出極其古怪和猶豫的神色。
那些紙錢元寶還好說,但那些紙紮人,不光有幾個高鼻深目、穿著暴露胡裙的西域侍女,甚至還有幾個渾身漆黑、肌肉虯結的昆侖奴。
一個後輩的年輕人撓撓頭,忍不住開口問道:“金福叔,張老板說……金寶叔他們家,次次都給祖宗燒這個?還一燒就是十幾個?怪不得三牛能考中舉人呢,這可是下了大價錢了啊!”
此刻這年輕人內心正糾結自己要不要也整兩個,給過世的爺奶燒點,好讓他們保佑自己發大財。
“金福,這……這玩意兒燒下去,真的……真的好嗎?祖宗們……能使得慣嗎?不會覺得……太、太鬧得慌嗎?”一個頭發花白的老漢出聲問道。
王金福看著那堆穿著暴露異域服飾的侍女和黝黑健壯的昆侖奴紙紮,嘴角狠狠抽搐了幾下,半晌,才憋出一句:“金寶兄弟既然這麽燒了,肯定……肯定有他的道理吧?咱們……咱們就照著學?反正……也是份心意……”
話是這麽說,可他手裏拿著火折子,看著那堆畫風清奇的紙紮,這手,怎麽就這麽難伸出去呢……
